《尘光中最亮的星》薄荷迷

2、第二章

　　在沈冉面前，严文浩向来是正人君子，除了平常拉拉小手和拥抱，或者在周围有物体遮蔽下偷偷亲几下，没再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不过今天，他的小动作有些多，一会儿用手似有似无地贴着她的腰，一会儿亲着她的发顶，惹得她头皮有些痒酥酥。
　　她怕痒，笑着呼令他拿下去，他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沈冉没想到前脚才走进电影院，转身碰见宋波和他女朋友，俊男靓女的搭配，十分养眼。
　　严文浩和宋波是球场上的搭档，各自熟络着，双方问起来，大家买的竟然是同一场次的电影。
　　沈冉见过宋波很多次，倒还是头一次见他女朋友，传说中艺术学院的院花，杨柳林。
　　杨柳林是标准的美女，一头乌黑润泽的长发，婀娜多姿的身段，高挑纤瘦的身材，肤白貌美五官精致，上身一件露肩泡泡袖半透明衬衣，下身一条超短热裤，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显得清纯可人，这若放在哪都能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
　　沈冉觉得自己穿着虽然不靓，但符合一般大学生的潮流，两人近距离站在一起，身高这块她倒是略占上风，何况她刚刚仔细留意了下，对方的鞋跟有加厚的嫌疑，心中不免有些底气，站姿也逐渐笔直了。
　　沈冉怀疑自己与身边人混久了，一见到陌生女生第一反应就是看她的外表，其次是身高，暗戳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踏入外貌协会了。她以前还常说，自己对未来的另一半长相没有高要求，可有时候和严文浩在校园里散散步，一种虚荣的自信就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开始承认自己是个好色的女子。
　　沈冉内心活动丰富的时候，视线也时有时无地往对方身上瞟过去，正巧杨柳林也在观察她，目光相撞，两个人都客气地莞尔一笑。
　　杨柳林首先打破尴尬，问她：“浩子女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沈冉见她主动，看上去性格也大方，便给了个笑容，做自我介绍：“沈冉，冉冉升起的冉。”
　　“沈冉。”对方念了一遍，又问：“你是哪个系的？我以前没见过你。”
　　“经济系。”
　　沈冉想，整个学校好几万人，每天都在擦身而过，谁记得谁呢？不过从她的观察视角来说，认识了一个人，以后就能经常在各种场合碰见，仿佛身上各处长了眼睛，一搜索就能感应到。
　　“我叫杨柳林，艺术设计学院的。”
　　沈冉自然而然地夸起来，“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美女就是有气质。”
　　对方笑起来，露出一对梨涡。
　　临近影片开场，沈冉几个人进厅找到位置坐下，宋波和杨柳林正好坐在沈冉他们正前两排，头挨着头靠在一起说话，观众还在陆陆续续地进来，多数是大学生，一个个挤过来，等到人坐得差不多了，也几乎是满座。
　　电影是青春搞笑片，基调比较轻松诙谐，沈冉和在场的人一样笑点低，边笑着边吃手中的爆米花。
　　时间过半的时候，屏幕上的情节已经发展到男女主角在宿舍床上“打滚”，沈冉本着纯洁的思想偷偷瞄了周围的人，有人尴尬地转移视线，有人一本正经地盯着，也有人毫不掩饰地笑着，她有些赧然，知道电影中的某些角度都会借位遮掩，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按快进键。她想，如果不是身边有这么多人，只是单独和严文浩坐在一起看，自己的脸不知得有多红。幸亏，电影院是黑的，谁也看不见。
　　整个放映厅的杂声瞬间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空间转让给屏幕上的男女，他们的叹息声和压抑声在不间断发出，对沈冉的耳朵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她可分明记得原版小说中没有这个情节，简直是乌龙改编。
　　镜头的特写定在男主角抚摸女主角身体的时候，沈冉调低视线看前面的观众，突然被一个更加震撼的直播画面吸引，杨柳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宋波的腿上，两个人用大人怀中抱着小孩的坐姿，黑暗中只能看见交缠的头部在重叠又分开，似在打闹，又在亲吻。
　　她心中替他们害臊，周围可都坐满人呢，公众场合好歹也忍一下，忍不住也可以出去找地方解决。
　　沈冉尴尬地只能闭上眼睛，正觉无聊，放在椅子边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转头一看，严文浩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嘴唇抿成一条线，背硬挺着显得僵硬。他再次重重地握紧沈冉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眼中含着一丝被引领的渴望，这种眼神让她莫名心慌。
　　沈冉懂得他所传递过来的信息，每次他俩贴近了他就有这样的表现，想要靠近却又怕她拒绝，无奈此刻她的心中别扭着，从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卿卿我我，况且她这个人慢热，在这方面也没有主动的勇气，只拿手回握他，视线却不看向他。
　　时间过得很慢，沈冉觉得周身的冷气开始不足，浑身燥热得很。
　　“沈冉。”严文浩低声唤她，身子慢慢靠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渴求，几下纠结后，终于说出心中所想，“你要不要坐过来？像宋波他们那样……”
　　沈冉听了以后不敢置信，觉得脸颊刷的一下更热了，后想男生或许正常情况下翩翩君子，被外因撩拨后一个样，都会产生那方面的念想，她没接触过其他男生，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可她现在感觉得出来，一股无处发泄的力量在向自己传达，尤其对上严文浩那副蠢蠢欲动的表情后。
　　即使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可是要她面对周围的人平静无事地坐在他腿上，打死她也做不到。
　　“想什么呢你……”沈冉满脸羞红地拒绝。
　　她说完口干舌燥，忙挣脱严文浩的手喝水，喝完水后佯装无事般继续看电影，恰好这时影片中宿舍内有人闯入，正在进行中的暧昧被打断，一切都没有发生，点到为止。
　　电影结束前，沈冉都没敢再看严文浩一眼，深怕自己无意间触碰到危险的边缘，她从余光中感受到传自他身上的闷闷不乐，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待会儿出去后得搞一下气氛，于是在心中默默打腹稿。
　　电影最终以对青春的缅怀收场，男女主角最后也没在一起，只在彼此的青春年华里留下难忘的印记。
　　出了影厅后，严文浩一直默不作声，沈冉觉得外面灯光如昼，还不如黑灯瞎火处得自然。
　　宋波和杨柳林在电影院门口就和他们分开，两个身影难舍难分，估计是去转战地盘了。
　　沈冉直呼肚子饿了，扯着严文浩的手臂下阶梯，像拉一头牛，严文浩这才脸上有了浅笑，由着她拉自己走。
　　两人不再谈起看电影时候的事，沈冉觉得有些方面的事情顺其自然，但防线还是要守的。
　　回到宿舍的时间并不晚，温静和罗妙妙都已经吃过，一个在洗澡一个在玩手机，她将身上的包卸下来，又爬自己床上去拿小风扇。
　　她们宿舍是四人间，除去她、温静和罗妙妙，还有一个女生叫吴莉姝。
　　吴莉姝住她对床，和她们同一届，但不是同一个院系，当初大一原本就她们三个，到了大二吴莉姝因和舍友闹矛盾，学校宿管才把她安排到她们宿舍来。
　　这样的事轮到哪个宿舍都是不愿意的，一来原本的空间资源要被瓜分，二来熟悉人中混进陌生人相当不自在，感觉平时大咧咧的话都将转为悄悄话。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没有被她们忽略，吴莉姝搬进来的第一天，她们自然要表现得友好，毕竟以后是要天天相处的，不知是谁问了她一句：“你和之前宿舍里的人是怎么闹不愉快的？”
　　吴莉姝当时正在铺床，低头忙着手中的活，好像没听见，过了很久才说了句：“性格合不来。”
　　性格不合都可以慢慢磨合，到了换寝室的地步倒是不太好猜，她们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但都不再追问。
　　“我看你挺文静的，估计她们喜欢闹腾吧。”沈冉借了她台阶下。
　　吴莉姝默默点头：“是吧。”
　　几天相处下来，原先的三个人都觉得吴莉姝这人话挺少的，长相挺清秀也爱打扮，平日里喜欢去图书馆借小说来看，满满的一排言情小说，她的阅读速度超快，一周下来换一轮。
　　沈冉想，这样的女生多半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才让人觉得她孤僻不易接近。
　　不过极具活力的508宿舍，素来就不乏热闹，常常聚集起来搞娱乐开茶话会，有时候拉吴莉姝一起参与进来，吴莉姝扭扭捏捏融不进她们的圈子，话也不太跟得上，久而久之显得没心思，大家也随她去了。
　　吴莉姝花大时间看书，课倒一节不落地去上，因为学院不同，很多时间错开，白天在宿舍很少见到人影，只有晚上才见她回来睡觉。她虽然性格怪，脾气也还好，若与人争执也不过三句就妥协或者不语，她与她们班上一个女生关系也较好，常常来宿舍找她一起出门。
　　因为沟通少，沈冉对她的了解并不深，但相处中并没什么不愉快，渐渐地大家相互摸清对方身上的习惯，各做各事和平共处，也有一年下来了。
　　沈冉因为外面的温度觉得热得慌，宿舍空调已经打到很低，还是觉得不够，用凉水洗了把脸，看见温静在发信息，陡然间想到电影院的事情，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正好罗妙妙洗完澡出来，带着沐浴后的清香，看见她问：“回来了，电影怎么样啊？好看不？”
　　她无力回想：“一般般，建议你们还是网上看吧，不剧透了。”
　　“网上还得等多久呀，你就简单做个评价，明天我和温静也抛下你去看。”罗妙妙说完翻翻课表，“早上没课，要不早上去看吧，静静？”
　　温静和罗妙妙一拍即合。
　　沈冉顾自吃哑巴亏，回自己的小桌上轻飘飘传来一句：“你们猜我看电影碰见谁了？”
　　罗妙妙和温静对视，问：“谁？我们认识？”
　　她继续提示：“一男一女。”
　　对面两人一脸莫名，等着她说下去。
　　沈冉憋不住轻拍桌子，手指朝着温静一点，“就你喜欢的人和她女友。”
　　“宋波？”罗妙妙第一时间猜到。
　　温静瞬间红了脸颊，低声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有男朋友的。”
　　罗妙妙不理她那茬，追问沈冉：“她女朋友好看吗？”
　　“化了妆，是个大美女。”沈冉知道罗妙妙想知道什么，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穿了这么高的鞋子……在我这个位置吧。”
　　“那可真假呀！”罗妙妙突然很激动，“我上次在校艺术登记册上还看见她身高跟我差不多来着，想不到这里头都还有这么多花样。”
　　“还不止这些，我们在一个放映厅，看电影还不如看他俩来得精彩，啧啧，整得跟分不开似的。”沈冉说得隐晦，不免想起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尴尬。
　　其余两个人多少也猜到几分，同时目瞪口呆。
　　接下来，温静在那转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罗妙妙开始发挥她的毒舌功能，边敷面膜边哼：“我看那宋波啊，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表面少言寡语的，背地里很花。”
　　“你又知道？”温静听她又黑宋波，忍不住反驳，“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我是没看见，但也不是胡编瞎造，是凭借我的观察和小道消息得出的结论。”她看着温静一脸不屑的样子，嚷嚷道，“哎，没听过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吗？”
　　后者回：“我只知道谣言止于智者。”
　　“十个人里面有七个人说他不好，这难道不是人品出问题吗？”罗妙妙苦口婆心地劝，“温静呀，男人长得好看的没几个是不花的，我问你，他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了，你放着自己男朋友不管，老替他说话，我要是你男朋友早就被醋缸淹死了。”
　　沈冉笑着打中和：“行行行，罗前辈有些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但好色之心人皆有之，欣赏帅哥也不是坏事吧。”
　　罗妙妙也不再强势下去，躺在床上双手按摩着脸，声音从面膜下模糊地发出来，“你们要看帅哥，我明天就去网上下载，再去打印店搞几张海报，挂墙上要不要？金城武还是吴彦祖……或者钟汉良？”
　　沈冉高举双手：“我要小贝。”
　　温静的心情也平复了些，插了句话点醒她们：“宿管的人隔段时间又要来突击检查，你们舍得撕掉嘛。”
　　谈起这个，大学宿舍检查的标准制度极其令人无语，垃圾桶内的生活垃圾必须清空，书桌上不能随意摆放电脑和书籍，床铺要干净整洁，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美其名曰是为了养成学生的良好生活习惯，若不遵守者则会严重到通报批评。沈冉她们几个人起初都是乖乖学生样，包括从高中带来的好习惯，平均每天都会打扫一次，后来不知是谁拉了下风，纷纷懒散起来，弄了张轮流值日表，贴在门背后可有可无，但凡每回门外有人敲门检查，闭门一分钟内便能火速整理完成。对此，她们的理由无比一致：“乱才像一个宿舍嘛，才像一个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