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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毛】后会无期 ...

  •   虽然我的父母离开我很早,和我名字里的‘月’包含的团圆意义不太相符,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我姓氏不好的原因。我住在大唐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你别看这个地方小,有一段时间它可是全江湖的焦点……

      “小月啊,你来评评理,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又在忽悠那些孩子了。”

      “你们就消停点儿吧,多大点事啊。”

      这几年陆陆续续搬来一些人,总有那么两人天天闹矛盾,所以我们就当是打情骂俏了。

      刚刚说话的是我们村里的武师傅,是一个在外面闯荡过的男人,之前没有情缘,说过“今天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不会让自己对不起这个位置。”虽然这么说的时候,被对面的人嘘了一曲,脾气比较粗糙。

      对面的人就是和他吵架的那个人,他是我们村唯一的教书先生,他人很怪,整天披头散发还吹笛子,据说因为情缘死了自己还被诬陷,武师傅就一直追着他跑,要用正义感化他,目前好像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两人分别收了一个徒弟,我和他们的徒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三个人分分合合,最终一起回到了这个村子,计划就在这里养老了,这一住下,引来了一堆人闹哄哄的也一起住下,其中有很久没见过的李复夫妇,和他的秘籍被两个竹马学过,但是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传说中的前武林盟主唐爷爷。

      村子里,开始热闹了。

      村子里,曾经也这么热闹过,只那时是祸非福,累的全村人只剩下几个孩童。

      小白独自一人辗转,凭着幼年见机插缝的机灵劲,竟是我们中过得最无名也最太平的一个,村子的重建大半靠他手中的银钱,我们也只帮上了一小半。

      见面时,村子已成雏形,他还道我们会忘了他呢,倚着村长的门边对我们笑,依稀能看出儿时的腼腆,我们三人一时挤挤挨挨,恍若隔世,讷于言,毛毛靠在莫雨哥哥身上挥了下手,莫雨哥哥还是那副酷酷的脸,但怎么看都觉得那是紧张。

      小白看着我们,又咧开嘴笑了一下。

      “日子过得就这样啊,温水煮青蛙,以前那些打闹委屈,回头看看,哎,其实扬州和这个小村庄差不多,只一个放在明面上,一个下黑手力度大罢了。”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反正呢,背井离乡就是要出人头地,然后……然后就是衣锦还乡,哎,是吧。”

      “我们没有在扬州见过你,看你样子好像比以前会说了。”

      “哎,混得一般,留个念想,我也不告诉你们。”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饺子,每到过年总是特别开心,今天难得重聚,包点饺子包子吧。”

      “饺子啊,这么多年没人陪我吃,我也就不吃了。”

      “那我们做什么吃?”

      “吃什么不是我们说的算,莫雨哥哥呢?”

      “肉包……嘶……还有饺子吧。”

      “那好啊,要是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我在外那么多年一手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

      一日的团聚,几年的别离,去哪里呢?去下个地方。去战场。

      比起小白,莫雨哥哥和毛毛才是和我一起送出村子的小伙伴,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可是第一天,他们两个就不见了,我好难过啊,风雨稻香村时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认识他们。

      直到有一天,毛毛以为自己活不了,在他的絮叨中,我才知道故事在那个时候,是那个样子的。

      “离开了村子以后,你就会发现,原来的小雨哥哥是那么可亲,折腾人的花样是那么少,温柔体贴是那么难得,脾气是那么的好,总之,原来的小雨哥哥只存在想象中了,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莫雨哥哥整天装疯卖癫对我做酱酱酿酿的事,还不如像以前一样真发病呢。当时出来后第一次发病把你给丢了,第二次把村长爷爷给的平安信给丢了,他怎么不把我也丢了呢?这样他自己就不会过得那样辛苦,还为了救我求了王大叔,从此别多聚少。也不会日久生情。我好怕,我不怕死,我怕他一个人孤单,他最怕孤单了,我们本就欢聚时日无多,战场无情,每一次告别的时候都很用力,再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就是最后一眼。谢叔叔他们都说了恶人谷不好,我却认定小雨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我所理解的正义就是不违本心。我在浩气盟认识越来越多人,却发现心里面念的想的依旧是以前儿时发小。总想着多做一些事情,和莫雨哥哥共同分担。知道人固有一死,没想到这么快与决绝。无论是冰冷的介质还是滚烫的情谊,回想起来,甚至不记得哪一刻是最后的告别,只有莫雨哥哥,也只有莫雨哥哥还记得。”

      我不知道我们分离的岁月里,他们受了多少苦,再相见时分明名满天下,倒不如希望他们一直流浪下去,心在一处,人在一处,总好过这般苦熬。

      夜里毛毛昏睡,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明明一人的帐篷,倒映两人的身影,不是没有人知道,只不过都不说而已,连谢盟主也也被劝下了,余者更是守口如瓶。每夜收拾的蜡泪滴滴血红,那个人那样孤独的漂流,原不需要同情怜悯这类无聊的情感,只要一个人懂他就够了。

      曾听盟里的师姐说,小儿女谈论爱是什么,并希望有定论,七对小情侣有七种定论,后来烽烟四起,寻爱像浪淘沙,只听闻当时回答的人,能坚持下来的一二不存,我以为爱就这样了,知道看到少盟主他们,我觉得爱就是能推翻一切定论的情感,这样的情感,一生只见一次也足够了,太苦。

      是呢,太苦了,旁观者觉得苦,焉知入局者不觉得甘,纯阳的洛风道长死后,万花的活人不医好似真的再无一丝人气,坐实了“活人不医”无情冷面的招牌。

      情之一字,太磨人。

      当夜吃着饺子,道是扬州一家酒楼里买来的,味道似曾相识,泪已簌簌而下,大酒楼,雕花窗,香醋沾饺子,月圆人不圆。

      战争平复的最后几年,死的人越来越多,入眼尽是尸山血海,史书中曾写道,血·流·漂·橹,即使身在江湖,素手执针,自以为已经见过许多生死,被莫雨哥哥狠狠嘲笑一顿,话吐了一半儿,后半截儿生生咽了下去,我们在恶人谷马嵬坡的营地,莫雨哥哥还衣衫半褪,手下的肌肉平滑冰凉,下腹紧紧列着八块鲜肉,鲜血淋漓,即使被冰镇着也闻得出那种新鲜的血味,引得一拉苍蝇嗡嗡的追过来。

      帐篷上,恶人谷的红色,一层一层,鲜红深红暗红,拉成了条子,和这沟壑纵横的山地丘陵倒是相称的很,莫雨哥哥的凝雪功越来越强了,两人的发丝滴下一滴滴的液体,血水还是雪水,都是一样的。

      略歇了口气,腿还是重,再把裤子的水挤一挤,一步迈出,脚着不到实处,软绵绵的踩到一团肉里,拔出来还饶上一只鞋,一路登到山顶,脚没有磨破,只少了一只鞋罢了,这可怎么走,还有大半个山头。正在犹豫间,一把火把什么都烧了。

      “别看了,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小月,走。”

      看着一片血海沸腾,想要做点什么,想要说点什么,战争何其残忍,人如蝼蚁,苦寻生路。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忧患实多,走吧,莫雨哥哥。”

      天一教的毒人被狼牙军用去充当武器,死去的人得不到安息,我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这一把火,将来不定会诞生多少行尸走肉,可作为医者,往往痛心,少数武功高强之辈,在被制成毒尸时还存有意志,亲眼看到自己斩杀同门,有幸被五毒教救回,也受不住内心的谴责,刚救回来就失去了求生之心。

      “我做毒尸时总是被人支配来支配去,想替自己争取一次,真的得到了,反而无所适从,做下了就是一辈子,洗不掉,往日里不能控制自己有多悔恨,现在就有多厌世,然我这条命是被你们救回来的,把我变成毒尸的人我不会忘记,是我害了那些义士,我也不会忘记,死之前也要多杀几个狼牙军,捞够本,不然怎么有脸向地下的人请罪。”

      烧吧,火会把一切都带走。

      死了的人已经安全了,活着的人还在争命。

      马嵬驿上的血已经够多了,贵妃的,士兵的,江湖人的,一遍一遍冲刷着这片土地,有的地方干涸了,有的地方还在流。

      我和莫雨哥哥到了浩气营地,浩气的蓝几被红色覆盖,只旗角还是晴,毛毛在这里,病发依旧在坚守,我们在这个战场上终于又团聚到了一起,没想到却是面临这种情况。

      莫雨哥哥血毒引发雪魔化,人被薄冰包裹,肝胆皆冰雪。

      毛毛三阳绝脉发作,内力在经脉里奔腾,人外冷内烫。

      我自己手上只有半套金针,药材没有。

      这地方怕是会有苍蝇追来,不能久留,除我们三人,另有各自亲卫,小猫两三只,残兵弱将,老天是个王八蛋!

      “小月,叫那两个人来吃饭了,都腻在房里一天了。”

      “唐老爹,小年轻们有热情嘛,之前又离多聚少,把饭留两份就好,复哥给我勺子。”

      “好,那我把秋秋抱过来,不知道和小月的孩子又到哪里野了。”

      村里吃饭都围在一起,说是这样有家的感觉,安心热闹。

      索性“食不言寝不语”,不然王叔叔和谢叔叔又该唇枪舌战了,唐爷爷真是恶趣味,还特地把他们的位子放在一起。

      吃完大锅饭,又是王叔叔的抒情时间,谢叔叔也会在之后打一套行军拳,小白把凉茶煮好,李复大哥在一旁温酒,可人姐姐和剑圣还有方爷爷从丘陵那里走来,老的闲磕牙,可人姐姐就和秋姐姐讨论明天的菜谱。

      原以为今日还是这样,今日注定是不同的,李复大哥把酒往八仙桌上一摆,摸出来一副赌具,对着我身后说,

      “赌一把?”

      “赌!”

      “你们病到脑子里了吗?”

      “事事难预料,顺其自然吧,未来不是我们能看见的,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小月,最坏不过死,而我以浩气之身战死,死前我也看到你们了,没什么可遗憾的,会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动手!”

      真是两个疯子,我想当时我也是疯了,金针封穴,将两人的血交换,内力汇聚,以凝雪功的内力瓦解三阳绝脉带来的阳性,又用三阳绝脉吸收药性的特点来消磨莫雨哥哥身上的毒性,这是理论,不是治疗。

      并不是每一个理论都会成为定论,比方说,这样……

      两个活死人。

      “陈姑娘,快带着少爷/少盟主走。”

      苍蝇终于飞过来了。

      之后的记忆凌乱不堪,只记得最后眼前飞过来一节手指,然后一片黑暗。

      “小月,怎么还没睡?是因为他们醒来的关系吗?”

      “阿晨,让我看看你的手”

      托在眼前的手,五指修长,指尖圆润,完全看不出有断指的痕迹,当日就是这只手挡在了我的面前,这条臂膀把我们三人拖回了营地。

      阿晨原是六指,出自七秀,据说因为这六指被家人遗弃,他师父动了恻隐之心,身为男儿拜在琴魔门下,不谈箜篌,弹得一手好琵琶,我醒来时,他正哼着《霸王卸甲》,后来阿晨在我们定下亲事时说,他看上我是因为当时我对他说此时此景,合该弹一曲《十面埋伏》。

      我们赢了呢。

      我们也输了。

      虽然谁都不说,心里都知道,大唐已经日暮西山,大唐的江湖终是江湖,大唐的朝廷终是朝廷。

      在我和莫雨哥哥毛毛回到稻香村,小白早已经在这里安家育子,此后不久,曾经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一个接一个的来到这个小村庄,回到一切的原点。

      外来的人带来外面的事。

      恶人浩气尽散,天策在最后一战尸骨无存,神策也只余残肢,江湖门派在安史之乱后销声匿迹。

      王谢二人已在这里,十恶七星要么退隐要么战死。

      纯阳六子,剑魔与李观主合葬,祁进留于万花,于睿守在歌朵兰沙漠,其余两子战死。

      七秀中,叶掌门被琴魔替死,□□为护萧白胭而死,苏雨鸾殉情,燕小七同天策赴死。

      藏剑山庄,除叶凡,无人幸存。

      少林,山门染血,犯了杀戒怎能还。

      万花,出来的大多是累死的,阿麻吕师兄死前还是施针的动作,裴元大师兄死前据说抱着一个大葫芦。

      唐门,只余妇孺。

      五毒,听说和天一教两败俱伤,还在纠缠。

      明教,只知丁君和卡卢比对战令狐伤和苏曼莎,以死换死,其余不知。

      丐帮,大唐现在遍地都是乞丐了。

      还有一个神秘的苍云,据说为上不喜。

      这与我有何干系呢?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可以好好的。

      关窗,莫雨哥哥和毛毛还没有睡,睡了那么久,该睡不着了,明天可要好好嘲笑他们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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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莫毛】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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