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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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日短。出发的当口不过午时稍晚，此刻身后煦煦的阳已如一只烧得微红的铁盘隔着一层冷雾，摇摇地往海平面之下坠去。
于是向阳的这片浅滩便在将逝的夕照中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连岸边盘旋低徊的海鸟也在这霞光之中掩去了原本的纯白毛色，继而栖落在倾倒的巨大圣母石像上，与借着槽缝中经年累积的一点尘埃顽强生长的苔藓，或是那些再无可能修复的缺损一起，为本该的无瑕添上更多的污斑。
但不论苔藓还是栖鸟，皆是生命的痕迹，这雪岛初见倒不如先前所想的那般苍白凄冷。然而鼠后稍抬眼，便见雪峰岿然踞立，投下巨大的暗影，两山夹道中的级级石阶带着薄雪，延向灰蒙的深处——那里已然照不到多少的光，佛堂犹在更深处。
绝景。绝境。即便群岛这么近，也依旧值得上方外这般名号。
但若人心系着红尘，何处不可起风波。
她不禁将目光移向同舟人。
小船搁在了尚覆着薄薄一层海水的浅滩之上，老板娘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温度，竟毫无顾忌地落足在冰水中，继而抱着缆绳向一处木桩涉去。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不闪不避，反朝她笑，带着不合身份的大方与狡黠：
“你在看什么？”
鼠后愣了愣，跃足点上零落漂浮的碎冰，掠离了这一片水域。她停在圣母石像纵多处破损犹可辨温柔眉目的巨大容颜前，石雕的眼神空洞，故而成就纯洁。
“一颗不肯死去的心。”
她背对着慢慢向她靠近的刺客，不禁握紧了权杖，却又在意识到这不该有的紧张的下一刻，自嘲地笑了。
“对了，还未请教店家称呼？”
或许是方才随手掬一捧海水往面上一摸，除去露出的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容，耳后颈边尚有红黑的染料未曾洗净，但已不妨凭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传言辨认出她的身份。
是如今人人称颂的观世音转世，也是当年武林谈之色变的蛇蝎妖艳。
马三娘。
出乎意料，她并未抽出那柄叫许多人闻之胆破的金蛇软剑，递将过来的却是一卷羊皮地图。鼠后接过，却不打开。
“为何在这个时候向我投诚？”
那人毫不迟疑地俯首：“射手枪兵各百人，号称精锐，伏于佛堂内外，意图一击必杀。但跋涉辛劳气候不服，虽则来船已凿，实力之差，他们敌你不过。”
“既是收金买命，如何说得这般置身事外？先前的茶里无毒，那么这图内藏着的是什么？”女后嗔道，将羊皮卷丢弃于地。
马三娘拾起来，轻轻一抖，当真是一张雪岛布防，什么机关也无。
“茶里无毒。但，我原本善的便是蛊。”
招魂引，是蛊。
鼠后慢慢抬起眼，迎上对面人的目光。
箫声自山间不知何处扬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