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猫会飞》左末

14、第14章转章（续）

　　然而他接着她的话道：“我没把你当奴婢，我把你当炫帝皇妃。”

　　又是一个炸雷，比刚才的更大，仿佛从天边滚过来，雨，更急了。

　　她眨眨眼睛，他说了什么？伏在她胸前的他身体微微抖动，似正在压抑，然而抖动越来越大，他的气息变成喘气声，越来越快，终于，变成克制不住的笑声，尖利得不像人类发出得声音，他边笑边喘气，终于笑到站不住，摊倒在她的床前，翻个身，靠在床沿边。

　　“什么皇妃……”霍思宁低声问，现在的他，好陌生。

　　他接着笑，仿佛要笑岔气般，一边笑一边摆手，她看到他的后背在黑夜里夸张地抽搐。他到底止住了笑，就地坐下，绻起膝盖，右手支在床沿上，微微侧头，并不看她，他的声音干而冷：“故事结束了，霍思宁。”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找一个可以杀死炫帝的方法，直到那天听说霍家被抄。我在想，这里面，一定会有个貌似当年霍妃的人，还好，老天没有让我失望，霍思宁，想必霍家也是看着你长得和她有八分像，霍思宁——希望你变成第二个霍宁，变成那个霍家带来20年荣华的宠妃霍宁，对不对？”他居然回头看她，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只觉得眼眸中精光逼人。

　　“你买我，就是因为我像霍妃？要我杀皇帝？”她不觉问出口，的确，从小，家里的老佣人就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空有霍妃的容貌。

　　他叹气，貌似苦恼地说：“还有其他理由吗？”

　　“你！”霍思宁气急，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在开玩笑，他一定在开玩笑，他刚才还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刚才还在问她紫色衣服好不好看，他刚才在木桶里对她背诗，一定是假的，她现在还再做梦，那个可怕的梦。可是，为什么眼泪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挣扎问出这句话，抱着一丝丝希望。

　　雷停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比所有的夜晚都黑。

　　“哦？那个啊。”他的声音恢复一贯的轻佻，“我无聊逗你玩，不然怎样？”字字像刀刺在霍思宁的心上，不假思索，她扬手要打，他却忽然转身，左手抓住，右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耳光，她居然被他打到地上，嘴角有血，左肩的伤也裂开，刺骨地痛。

　　“乖一点，过几天就送你入宫。”他远远站定看她。

　　霍思宁勉强支撑起自己，咸味，随着呼吸，流进嘴里，她的世界，又一次崩塌了，这次，被打得粉碎，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再也无力修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要我弑君，不可能。“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始终他都在骗她。

　　“哦，有骨气。”他居然鼓掌，“不知道你的文文弟弟是不是也这么有骨气呢？”他走得更远，脚步在地上毫无声息，“你当然可以向你的亲王表哥求救，希望那个时候来得及哦。”

　　霍思宁眼前一黑，文文，她的弟弟，黑黑的，胆小的文文。

　　原来，他步步都算好了，大网早已张开，只等她入局。

　　她曾希望有个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向她伸出手，他的笑容比春风更加温煦。

　　她曾以为，他就是那个人，虽然认识他是在夜晚，虽然他戴面具。

　　她爱他，而他，也是爱着她的，他们会一起老去。

　　原来那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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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套上面具，又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那个门主。站在走廊里，面对倾盆大雨。过了小会，他来到一间装饰得及其华贵的房间，屋子里正跪着一个青衣人，身上落了一层雨水，背后背着弓箭。“你做得很好，下去吧。”他说。青衣人恭敬退下，合上门。
　　今天工部参事送来的一只翡翠鹦鹉，现在正站在架子上，左右移动，他丢给它一粒玉米，鹦鹉囫囵吞下，“门主英明，门主英明。”

　　他把鸟架取下，将鹦鹉细心捧起，放在光滑地桌面上，鸟儿的细爪在桌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他看着鹦鹉，忽然一拍手，想到什么，站起来跑去拿了笔墨。
　　“你要乖一点。”他哄孩子般的哄它，然后，握笔，晕上墨汁，在鸟儿身上画上一条黑线。放下笔，左看右看，点头，再画上一笔，不多会，黑色的墨汁涂满鹦鹉全身，鸟儿开始挣扎，黑色的翅膀扑打着他的面具。

　　他还是抓住了鹦鹉，鸟儿在他掌心扑腾，小小的心脏在手中震动，他细细抚摸，手指被墨汁染黑，然后猛地握紧手，鸟儿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鸣叫，一片黑色的羽毛飘在桌面上。

　　房间里，血腥味弥漫。他刻意勾画的黑色面具在烛光下似鬼魅又似孩童，浓墨重彩色的眼部，在层层黑色下闪着骇人的光。

　　他展开手掌，看到血肉模糊的鸟尸，喃喃说：

　　“唯有绝望才能开出美丽的花。”

　　少年时他曾养过一只猫，冬天，小小的猫。

　　他很宠它，它把他的手抓得全是血口他还是用手逗他，因为这样可以摸到它，它可以在他的茶杯里喝水，他为它挑鱼刺。

　　然而母亲不喜欢猫，他很听话。

　　过了几天，猫被母亲丢掉。

　　不知道那样小的一只猫咪在冬天能不能活下去。

　　因为总有一天会残忍地对它，所以，之前就尽量地对它好吧。

　　不知道众神对世人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