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开荼蘼》若果十月

4、四、有缘无份，嫁作他人妇

　　落花自花海回到家中，白翁已离开。
　　落花娘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落花是她一手养大的，虽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生。自丈夫阿贵离开之后，只有落花陪伴，度过这无数个漫漫长夜，与其说她照顾落花，倒不如说她俩互相为伴，落花就是她整个心灵寄托，明天以后，这空空的房子又只剩她一人，独自过活。落花的伤悲难过，有流水、白翁还有她为之难过，可她的呢？又会有谁来为自己难过呢？突然心中十分想念自己已故多年的丈夫阿贵，想念曾经的美好时光，丈夫阿贵是否已重新投胎？都说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会忘却前尘旧事，阿贵是否也喝了呢？心中居然开始恼怒孟婆为重新投胎的魂魄准备的汤药，终究还是自己放不下，已过去这么些年了，自己还是看不透这红尘琐事，有着小女儿般的忧愁，落花娘无奈的笑了笑，叹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罢了罢了！”落花娘起身抬头看见落花已走进院中。原本精灵般的双眼，现在居然如死灰般沉寂，一朝一夕，曾经欢快的女儿，现如今成这般模样，她的心如刀割般疼痛，却无法代替她来承受这一切。心中只有祈祷，祈祷上苍保佑自己的女儿落花一生平安。
　　“花儿…”落花娘呼喊失神的落花。
　　“娘，我没事，别担心！”失神的落花晃了下，向落花娘笑道，转身向卧房走去。
　　“花儿…”落花娘欲言又止道：“…如果你…”
　　“如果不想嫁，明天午时之前就和流水一起离开香海国，越远越好，明天午时宫中将会过来接亲。”落花娘拿起桌子上的黑色布包，走过来，将其塞到落花怀里，道：“拿着，这是娘准备的干粮和银子，现在就去找流水和他一起离开吧！”
　　“娘……你要我…逃婚？”落花惊诧而感动，将她抚养长大的娘亲，不知何时，双鬓已出现了白发，眼眶浸满了泪水。
　　“我的花儿，你这不是逃婚，而是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有这个权利。”落花娘坚定的说道。
　　“我走了之后，娘怎么办？师傅怎么办？王上不会放过你们的。”提起王，落花心中一时反感，不禁皱起了额头道。
　　“王宫那边，白翁师傅他身为一国之师，自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落花娘安慰道，白翁师傅在临走之前，虽是如此交代，但她也不确定白翁是否真有办法处理，或者白翁只是为了不让落花为难。
　　“师傅真的是有办法处理吗？如果真有办法的话，师傅那么疼我，又怎会今天才告诉我这一切……”落花反问道。
　　“娘，希望我的花儿幸福……”落花娘抖动的双手抚摸着落花的脸颊，坚强的说着。
　　落花心中很感激师傅让自己去做选择，虽说白翁师傅从一开始教自己功夫就是为了解救如风王子，但这些年来白翁师傅对自己的关爱却是不容置疑的。还有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娘，这些年来为自己操了不少心思，她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既然这就是自己的命，那就去完成她的使命吧，何况自己心心念念的流水哥哥对自己只是兄妹之情，她自此后不会再自作多情，忘了他，只当是过眼烟云。
　　“我会嫁给如风王子，自此后，我的世界再也没有流水。”落花将怀中的布包重新推给落花娘，苦笑道：“娘，今晚我想和你睡。”
　　“好！”落花娘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感动与心痛，感动落花懂得体谅关心她的人了，心痛她要为了使命，舍弃自己的青梅竹马。
　　落花没有告诉落花娘，流水待她只有兄妹之情，她不想落花娘为她难过，就让她一人来承受与消耗吧。
　　“娘，谢谢你！”落花躺进落花娘怀中，抱紧落花娘道。
　　“谢什么，你是娘的女儿，永远都是。”落花娘泪水已湿满眼眶。
　　“我离开后，娘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娘的……”落花说完，翻了身，背向落花娘，泪水已流满双颊，浸湿枕巾。
　　今晚，这夜好漫长，落花娘透过窗户看向漫天星星，一时无法入眠，她听着落花轻微的呼吸声，原来落花哭累了睡着了。
　　这日，香海国的落花节，落花的十八岁生日，香海国如风王子大婚之日，落花嫁作他人妇之日。
　　宫中接亲队伍于午时时分到达落花家中。接亲的领头人是香海国王宫的御前侍卫统领玄武，眉目之间，英气逼人，不怒而威。他是如风王子的好兄弟，一起受教于白翁师傅，也算是落花的师兄。带领御前侍卫、宫人、嬷嬷、宫女、轿夫、乐师等人，抬着若干个红木箱子，浩浩汤汤，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站满了落花家的小院。王室娶亲，为了安全其间，百姓一概不得前来闹喜，只得路旁跪拜观礼。
　　嬷嬷们将宫中带来的新娘喜服和王冠配饰一一给落花穿戴完毕，无一不惊艳，这是她们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不是她们的妆扮技艺高超，而是面前这位王子妃确实美得叫人艳羡。在装扮之前，可谓是清丽脱俗，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自然美丽，犹如山崖边的一朵紫罗兰，妆扮之后，是惊艳般的华贵优雅，犹如一朵花园中的红牡丹。
　　外面宫人询问吉时已到，王子妃是否已准备妥当，迎亲的队伍该出发了。为首的嬷嬷这才晃过神来，让宫女回话，已妥，这才将红盖头给落花盖起，道：“王子妃，妆扮已妥，奴婢这就盖盖头了。”
　　“等等。”落花淡淡道，看着镜中穿着喜服的自己，从嬷嬷手中拿起盖头，走向外间。
　　玄武在外间客套着和落花娘说着话，他只知道落花是师傅白翁在宫外的徒儿，算来也是自己的师妹，却不知为何向王提议让王子娶这位女子，无权无力，王宫贵族上下不乏漂亮美丽的条件优等的女子，偏偏王和王子均同意这门亲事，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妹子玄英，多年来一心喜欢如风王子。自己的妹子玄英也可谓是天生丽质，气质如兰，曾暗暗的给妹子也制造了不少和如风王子相处的机会，可如风王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妹子以礼相待，未有半点男女之情，他也只有劝自己的妹子学会放下。
　　这边听完宫女出来回话，王子妃准备已妥，正要起身准备离开。只见穿着喜服的王子妃头戴王冠配饰从里间走出，美得如一道光芒射来，让人晃眼，美得让人窒息，如神女一般！
　　落花走到落花娘身前，屈身跪拜，道：“娘，感谢您这么些年对女儿的照顾，今后女儿不在您膝前，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快起来，娘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落花娘将落花搀扶起身，流着泪道。
　　今日大婚迎亲，白翁没有过来，他在王宫禁院-—-竹林苑，他知道落花会选择嫁于王子。最初，他只当落花是解救如风王子的解药，可以说是利用而已，可是后来他对落花犹如待自己的女儿般照顾，可终究他选择了对落花的愧疚，他不敢去看落花出嫁，只得在这竹林解忧喝酒。外人都以为他是一心只为香海国，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是自私的，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保护他心爱的女子——明月王后，如风王子就是明月王后的生命，他答应过明月王后会尽心尽力保护如风王子，寻找解救如风王子的办法，这些年来他待如风犹如自己的儿子般用心。
　　“最终你还是选择了愧对落花。”青衣女子坐在桌子一旁斟满一杯茶道，这位女子将头发梳笼于头顶，用一根竹钗挽起，大约三十三四上下年纪，面部未施脂粉，俏丽的脸庞犹如这竹子般清雅，旁边放有一本佛经和一沓抄写好的佛经，还有一墨一笔，貌似青衣女子刚刚正在抄写佛经。
　　“我始终都是自私的。”白翁坐在青衣女子对面说完，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闷酒，说是喝，倒不如说是灌。
　　这是王宫禁院——竹林苑，竹林深处的一座共有三间的竹屋，竹屋上面挂着写有“竹影”二字的牌匾，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左边卧室门口挂着一个竹牌，牌子上写着“子夜”二字，右边卧室门口也挂着一个竹牌，，上面写着“青灯”二字，想必这青灯卧室便是这青衣女子所居之所，客厅里桌子、椅子均是竹子所制，靠着“子夜”卧室一边有一竹榻，竹榻上放有一还未下完的棋盘，
　　“那孩子还好吗？”青衣女子问道。
　　“那孩子是坚强的，犹如她的母亲夜月。”白翁说完，又咕咚咕咚仰头灌了几口酒。
　　“但愿那孩子今后一生平安，夜月会保护那孩子的。”青衣女子说完，看了看那未下完的棋盘。
　　这边落花娘将盖头给落花盖起，宫女搀扶落花坐入花轿之中，花轿很大，足够躺下休息，花轿入口处两边坐着两位宫女，一位皮肤白皙，娇小可爱，五官精致，另一位肤色健康，沉静得体，五官端正。其余等人均在花轿两面及后面跟随。
　　轿夫是两匹上好的毛色油亮的棕色的高头骏马，分别由马夫牵着缰绳，前面是乐师，吹吹打打，后面是御前统领玄武上马带领的部分御前侍卫，剩余的御前侍卫均依次在队伍后面。
　　民众均跪拜于两旁，有的偷偷抬头观看，有的小声嘀咕议论。
　　落花双手握住流水送她的玉笛，宽大的袖袍正好盖住。她想过不带玉笛进宫，甚至还想过将玉笛折断扔进偌大的花海之中，可她终究不舍丢弃，这也许是她与流水的最后一点念想了，这根玉笛也许是在时刻提醒着落花：流水无意。
　　落花出嫁，流水终究没有勇气出现在落花面前，他在不远处观望着这一切。看着落花拜跪阿香姨，上花轿，那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个念头，落花嫁于自己的场景，成为自己漂亮的新娘，如今却是落花嫁作他人妇，落花不再是属于他的了，看着接亲队伍越来越远，流水怅然若失般苍茫一笑，好不悲切，却没有眼泪流出，他跌跌撞撞的走向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