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见表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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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国山，这个伟岸坚毅的男人，给了她活下去的权利。她坐上车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阮青一家都在门口望着她，那个差点成为她丈夫的傻子，还追着车子跑，一边跑一边哭，口水流了一地。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了，但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
孟苏回过神来，给这个舅妈一个温暖的笑容。“舅妈，你好。”
她的普通话说得并不标准，事实上她只读完初一阮家就以没钱为借口不让她读书了。好在她是个好学的孩子，阮强现在在读初三，他不爱学习，自己的作业都是交给她做的。
她和邻居家阿华玩得还可以，阿华在读高二，经常教她做题，她就这样自学，不懂的问题直接问阿华，所以目前的成绩也相当于高一水平。
“乖。”
徐晴同样回赠她一个笑容，不过她笑起来端庄而得体，无不散发着贵气。徐晴把她拉到老太太的面前，笑着说:“孟苏，这是你外婆，叫外婆。”
孟苏有些不敢直视老人家的眼睛，只是唯唯诺诺的喊了句:“外婆。”
老人家轻声嗯了一句，转而拉着孟国山的手，亲厚的问到:“国山，快进屋吧，这几天让你去跟那些野蛮子打交道辛苦了。”
孟苏听到野蛮子三个字只觉得浑身降到了一个冰点，不知道外婆说的是她还是阮青一家。
难堪一下子铺天盖地而来，她好想缩成一团，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人去发现她。
“妈，你还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孟国山声音有些急促，话语间夹杂着许些无奈和酸楚，又有一丝对母亲的责备。他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她其实是非常盼着孟苏这个孩子回来的，只是看到孟苏就会想到早逝的女儿孟江南，想到她当初离家出走，最后客死他乡，生个无名无分的女儿流落在大山里，心里不是滋味罢了。
徐晴是个玲珑人，马上就把自己的女儿孟归宁拉过来介绍给孟苏。
“归宁，这是你孟苏表姐，以后要好好照顾表姐啊。孟苏，这是归宁，小你一岁，你的表妹。”
尽管孟归宁眼中的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孟苏还是讨好似的说了句:“表妹，你好。”
“你好。”
不同于孟苏的那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孟归宁普通话字正腔圆，一道无形的沟壑就这样呈现。孟归宁回答得极为敷衍，似有一丝挑衅，但孟苏只好佯装不知，视而不见。
“孟苏，你表哥去外面打球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徐晴又扯到了她的儿子身上。
“嗯。”
孟苏在来的路上，孟国山就告诉她，他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叫孟归承，十八岁，正读高三。小女儿叫孟归宁，十五岁，正读初三。
他多数时候夸的都是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孟苏的表哥，说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成绩好，多才多艺，不出意外，明年就能考取B大。也有让他出国的打算，但他不愿意。
他说小女儿成绩不好，被惯坏了，有些任性，但好在会弹钢琴，钢琴弹得非常好，以后可以进好的音乐学院。
孟苏只在电视上见过钢琴，知道那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在她眼里会弹钢琴的人就像仙女一样。虽然孟归宁确实长得像仙女，但她敏感的发现这个仙女貌似不喜欢她。
“别在这杵着了，进屋吧。”
孟国山拉着孟苏的手往前走，孟苏这才发现这里非常漂亮，每个房子都很漂亮。不同于阮家村的黑瓦泥墙，这里的房子都一幢一幢的，独立开来，每个房子都带有院子，白木栅栏，尖耸的褐红色屋顶，房子四周花团锦簇，草坪上的草似乎都是精心打理的，后来孟苏才知道这种房子叫别墅。
孟家的房子是套三层的别墅，非常气派，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走进这座像宫殿一样的房子时，孟苏脑袋还晕乎乎的。她觉得自己在做梦，梦里她进了一个城堡，她没有变成公主，但有幸能成为公主的丫鬟。
孟苏以前的愿望是能读书，没有人打骂她，能吃饱穿暖就行，现在貌似她终于能实现愿望了。
她一进门就是两个巨大的青花瓷瓶摆在客厅，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麻灰色的大长沙发，欧式壁橱，古典风格的暗格酒柜，繁复美丽花色多样的巨大吊灯，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白色的瓷砖地面光洁得似镜面，照出了她寒酸的身影。她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孟苏突然有些难过，觉得自己与这些格格不入，像是个外来侵入者，这个侵入者并非掠夺者，而像个从灾荒里逃出来被好心人收留的难民。
就在她呆楞住的时候，孟归宁从她旁边走过，轻轻的说了一句“乡巴佬”。
孟苏把头埋得低低的，一滴泪水终于从眼角流出来，砸在光洁的大理石面上，四溅蹦开。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少女的情绪，他们只是站在高位摆着一个好心收留者的姿态。
徐晴吩咐佣人吴妈把水果端出来，吴妈是个五十多岁的佣人，在孟家干了一辈子的活，她丈夫是孟爷爷手下的兵，死的时候吴妈才二十多岁，孩子都没有，又坚持不改嫁，孟家便一直收留着她。
吴妈很快端来一果盘水果，这是个琉璃果盘，价格不菲，是徐晴从国外带回来的。上下分好几层，很多格。自上而下有各式各样的水果，最上面的是紫色的葡萄，然后是切好的苹果，梨子，下面有荔枝，芒果和榴莲等等。
吴妈激动地拉过孟苏的手，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这是第一个看到她会激动得哭的人，孟苏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用蹩脚的普通话安慰着她。
“婶子，你别哭了。”吴妈一听这话哭得越发的汹涌。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小姐，都这么大了才回来。你妈妈在你这个年纪是大院里的一枝花，你现在......哎......”
吴妈说到最后有些哽咽，孟苏从她的话语间能听出来这个吴妈对母亲的喜爱与对自己怜惜。
但也清楚的明白了，母亲在她这个年纪约摸是非常好看，和归宁一样招人稀罕的。
但身为母亲的女儿，自己却这样的难看。对，是难看，明眼人一看就知的难看，她头发杂乱而枯黄，梳着两根土气的麻花辫，用着最原始没有任何装饰的黄色皮筋绳。脸色黝黑发黄，眉眼单薄。明明大归宁一岁，却还矮她半个头，身无二两肉，干巴巴得像个风干的老太太。由于常年背背篓和习惯性低头，走路还有些驼背。
驼背这一点孟国山说过她很多次，但她就是改不过来，没办法，本来就驼背的人一进帝都就被这些骇人的气场压弯了腰。
孟苏常年做事的一双手十分粗糙，现在正值冬天，她的手和往常一样皴裂并且有难看的冻疮，红红紫紫，没一处是好的。在来的时候孟国山给她涂了冻疮药，但貌似并不管用。
“好啦，阿娟。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快吃饭了，去喊归承吃饭，别饿着我的乖孙。”
孟奶奶也就是姜红英吩咐着吴妈，吴妈只好擦了擦眼泪，把水果往孟苏手边推，出了门去。
徐晴笑呵呵的剥了一个葡萄递到孟苏的嘴边。
“孟苏，快吃。”
孟苏只好张开她那有些皴裂的嘴唇，一口吞下这水晶葡萄，囫囵吞咽，压根没尝出什么味道。她含糊的说了句:“谢谢。”
倏然听见门外有响动，几个大男孩蜂拥而至，笑声爽朗。走在最前面的男孩身量很高，大约一米八的模样，他穿一件高领羊绒黑色毛衣，衬得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他额头有一些薄汗，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但尽管这样都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子书卷气。
这样一个气质儒雅的公子哥，在看到孟苏时，好看的眉心微微一蹙，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立马又绽开了一个笑容。
孟苏想，君子莞尔一笑说的就应该是他这种，孟归承放下了篮球，快步的走向前来，喊了孟国山一声爸爸，之后就转到孟苏面前，伸出他那只骨节分明的玉手。
他和孟归宁其实长得并不相像，但气质却出奇的一致，但是看人的眼神略有不同。孟归宁的眼神很直接，毫不遮掩的就表示出了她的敌意和抗拒。
孟归承不一样，他淡淡的笑着，笑得风朗月清，平静祥和。但他的笑却未达眼底，笑意背后的疏离和反感，在场的除了孟苏自己，其他人都没有看出来。
“孟苏，欢迎回家，我是你表哥孟归承。”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和他人一样看上去很俊雅，像清泉一样叮咚。孟苏只好尴尬的擦了擦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手很冷，没有一丝温度，和他的外在非常不符合，她马上抽出了手，轻缓的说了句:“表哥，你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见表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