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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风起云散(四) ...

  •   “那后来呢?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
      “嗯,后来他们就分手了。”何嘉言蜷缩在沙发上,虽然已经入春了可是夜里还是很凉,申叔贤摸索着把他的被子扯过来给她围上。
      “曾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你们关系很好吗?”
      “那会她是校团总支副书记,我大二的时候是她的部员。曾诺姐是那种努力认真生活的人,她的人生含金量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她不仅认真学习专业课,也积极参加课外活动。英语演讲大赛、校园歌手大赛,五花八门。所以,如果她的各种荣誉申请书里出现类似于“在学好专业课知识的同时,还充分利用课余时间丰富自己的大学生活。”这样的语句时,一定是实事求是的。”
      申叔贤笑了起来“哎!和我说说你上大学那会的趣事吧!”
      “嗯——让我想想啊!那年《致青春》还没有上映,主题曲就先火了,古代文学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就出了一道诗文填空题‘良辰美景奈何天’,让学生填下一句,结果有一半的学生条件反射似的填了‘为谁辛苦为谁甜’。”
      “类似的事情我也经历过。”申叔贤盘腿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说:“不过是在上高三的时候,那天考试之前我去网吧上了一会网,结果考试的时候我大笔一挥在考号那栏就填了个□□号,写完发现数位不对,这才发现写错了。”
      何嘉言捂着被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高三那会儿铺天盖地的考试都把学生考懵了,有的学生通宵复习,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都竖起来了,感觉还在冒烟呢!”
      何嘉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申叔贤把食指压在嘴唇上,指了指他的房间,何嘉言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捂住了嘴。
      “从小学到大学,语文、数学、英语……方方面面,还真没少学。但是仔细想想又感觉什么都没学到,什么都是浅尝辄止,皮毛而已,没有一样可以称得上是特长,十五六年的光阴就这么虚掷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活到现在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就是学前班的时候,起码那个时候我学会了认字和算数。”何嘉言感叹道。
      “好像都有这种感觉吧!我最博学的时候就是高一的时候,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可谓是门门通啊!但是上了高二分了文理我就缺腿了。”
      这可能就是这代人的同感——虚胖,总感觉自己还行,没比别人差到哪,别人上大学你也上了,大学期间还混了个学生组织的干部当当,奖学金、荣誉证书拿的都不觉得新鲜了。当懵懵懂懂的学弟学妹们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你在心底也着实骄傲了一把,感觉生活挺美好的,但是我们真正得到了什么?美图是P出来的、证书是买来的、考试是突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一阵沉默……
      “嘉言”
      “嗯?”
      “我……”申叔贤挨到何嘉言旁边,他的手慢慢覆上她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水,何嘉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忽然灯亮了,两个人的眼睛被晃得一阵刺痛,等到适应了,睁看眼睛看见胡翎正站在那看着他们。
      “不好意思——我,有夜盲症,嗯——我要上厕所——你们继续。”说完就钻进了洗手间。
      何嘉言的脸颊顿时变得滚烫“时间不早了,睡觉吧!”她羞赧地说,然后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漆黑的房顶,想到刚刚的情形仍旧一阵阵脸红耳热。记得那年国庆何嘉言和辰骁一起去了青岛看海。回来的那天晚上肖胜眉笑呵呵地问她“你们一起出去四天四夜,有没有——嗯?”不用明说,何嘉言已经领悟了。
      “没有,失望吧!”
      “切,能不能坦诚相待啊!”这个回答的确让肖胜眉很失望。
      “不骗你,真的没有。”何嘉言认真地回答到,这样的态度就让肖胜眉不得不相信了。
      “真是没情趣,辰骁是木头吗?都不知道把握机会。”
      “听起来好像你在为他抱不平啊!”
      “没有啊!我就是说说而已。”
      “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那样吗?”管小夏插嘴问。
      “难道你要信仰柏拉图式的爱情啊!”肖胜眉反问。
      “我是守贞一族,我觉得第一次一定要留到结婚以后。”管小夏信誓旦旦地说。
      “你没听歌里都这么唱嘛!”说着肖胜眉就学着一口广东腔唱了起来:“‘现代说永远已经很傻,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这就是现代爱情。”
      “可我觉得这是对婚姻的诚意。”管小夏说。
      肖胜眉不以为然“诚意?照你这么说那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婚姻都是虚情假意喽!”
      管小夏无言以对。
      “而且你要知道和你结婚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你最爱的那个啊!你会遗憾的。”肖胜眉继续说。
      “但是你不怕你未来老公会介意吗?”管小夏说。
      “我一辈子都给他了,他还介意什么?再说了,他也未必还是童子之身啊!仗着没有证据早不知道失身多少回了呢!”肖胜眉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你有没有把你送给你最爱的那个他呀!”华阳笑问。
      肖胜眉倒也毫不扭捏“我给了啊!”
      “啊?”何嘉言,管小夏,华阳加上一直埋头电子书的关晓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可是他不要啊!”肖胜眉淡定地说:“我假装喝醉了,结果他放下我走了。”
      何嘉言说:“真是现代版的柳下惠啊!坐怀不乱。”说着坐到了肖胜眉怀里,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肖胜眉笑着推她起来。
      “看来他是真心对你好,配得上你‘最爱’两个字。”管小夏感叹,何嘉言附和着点头。
      何嘉言甩甩头从回忆里跳出来,她在想什么啊!按亮手机,已经一点多了,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睡意渐浓,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上,四点左右,何嘉言就被肖胜眉的电话吵醒了,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肖胜眉带着哭腔说什么孩子病了,她的精神立刻清醒了,因为起的太快,一阵头晕眼花,她一手扶着头一面安慰她别着急,问清了医院地址她说这就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开门发现申叔贤仍在酣睡,丝毫没有被打扰到。何嘉言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闪进了洗手间。
      何嘉言赶到医院的时候,犇犇正在输液,肖胜眉坐在病床跟前,一只手握着她儿子的小手,另一只手不住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眉头微蹙,眼睛里雾气蒙蒙,满脸的焦急和怜爱。
      “孩子还好吗?”何嘉言走近悄声问。
      “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现在好多了,已经睡着了。”肖胜眉起身说。
      “小孩子生病是难免的,你别太着急。”何嘉言宽慰道。
      肖胜眉因为有人陪在身边稍微放宽了心,昨天晚上真是把她急坏了,犇犇高烧到39度,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心焦。
      何嘉言知道这句话根本就是隔靴搔痒,身为母亲孩子哪怕只是最平常的感冒咳嗽都会让母亲心惊胆战,寝食难安,只不过她还没有做母亲,这种感觉她体会不到。
      “阿昇呢?”何嘉言问。
      “他送我婆婆回保定了,我婆婆在这给我看孩子,老爷子一个人在家,不免有些情绪,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想着犇犇还要再等一年才上幼儿园,就让我婆婆带回保定去,想着等他下个星期打完疫苗就送回去,但是现在我说什么也舍不得了。”肖胜眉说着话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孩子身上移开,眼泪不停地打转。
      肖胜眉的难题几乎成了当下所有在外打工的年轻夫妇的难题,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迫不得已把家里的老人接来照看孩子,但是老人总是长期分居也不是长久之计。肖胜眉已经算的上是通情达理的儿媳妇了,按理说娘家妈妈就住在天津本可以送到那去,但是她哥哥的两个小孩已经够忙的了,婆婆愿意照顾却苦于不在跟前,她和方奕昇商量过把两位老人都接来,但是老爷子重土难迁,一口回绝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肖胜眉又舍不得孩子离开自己,只好让她婆婆带着犇犇天津一个月保定一个月的来回跑。
      何嘉言一直陪着肖胜眉,医生说孩子是因为高烧转成肺炎,要住院治疗。
      “我先去上班了。”何嘉言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下班再过来陪你,你别太着急啊!”
      “你上一天班怪累的,不用来了。再说阿昇下午就回来了。”肖胜眉把她送到病房门口。
      “到时候打电话再说吧!”
      从医院出来已经六点多了,何嘉言一边吃着从医院食堂买的早餐一边等公交车。
      公交车到的时候正好何嘉言的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看清是谁手机就掉在地上了,就她捡手机的功夫公交车又开走了。唉!这个倒霉劲儿。
      “喂,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啊?”
      挂掉电话,何嘉言随即拨通了木槿蘩的电话“槿蘩,高翔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嗯,他告诉我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风平浪静。
      “他怎么结婚了呢?他怎么能结婚呢?”何嘉言有些激动,不停地问。
      “你怎么了?”木槿蘩被何嘉言的反应弄得稀里糊涂的。
      “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两个兜兜转转,最后可以走到一起呢!”何嘉言话里流露出无尽的失落。
      “……”
      高翔的结婚对象是他的高中同学白洁,这些年两个人也没怎么联系,基本上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后来听说两个人都在大连工作,就一起吃了个饭,毕竟都是出门在外,多联系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互相也有个照顾。
      一开始高翔也没有多想,全当普通同学相处,但是日子久了他就觉得白洁这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单纯透明,善良直率,跟她在一起就是踏实。如果说这辈子一定要找个人结婚的话,那白洁肯定是不二人选。其实高翔自己也挺迷糊的,当初喜欢木槿蘩几乎已经到了风魔的地步,可是到头来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最先蹦出来的居然是白洁。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跟白洁求婚的时候白洁的表情,她傻傻地一笑,捧着戴有戒指的无名指痴痴地看着,然后用力地点着头说:“我愿意。”
      不知道是因为被拒绝了太多次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我愿意”这三个字听起来特别的激动人心,当一个女孩眼带泪花真心诚意地告诉你“我愿意”时,她一定是真心认为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这种信任与肯定让高翔感篆五中,他感激白洁让他在绝望的泥沼中又重新振作起来。这些年他就像是一艘迷失的小船一直在盲目地机械地前行,可是他的前方究竟在何方?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冷静地思考过,只是固执地以为向着木槿蘩的方向就是他的前方,殊不知他已经在盲目与固执中迷失了真正的自己,而白洁的出现就像是一座灯塔将他从迷失的旅途中唤醒,引领他驶向真正属于他的港湾。
      婚礼当天,木槿蘩和何嘉言早早地赶到酒店,选了一个靠近舞台的座位,这样方便观礼。这一桌坐的都是高翔的同学,几个男生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会怎么闹洞房,另外两个女生对着大屏幕上的婚纱照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高翔一身西装革履,朝这边走了过来,先和几位同学打过招呼然后向木槿蘩和何嘉言走来。
      “哎呀!这顺眼劲儿。”何嘉言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
      “怎么着?后悔下手晚了吧!”高翔自鸣得意地说。
      “得了吧!别王婆卖瓜了。”何嘉言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
      “恭喜你啊!”木槿蘩笑着说。
      高翔笑着点点头。
      “哎?你的新郎胸花呢?怎么不戴上?要不然谁知道你是新郎啊!这帅哥又这么多。”何嘉言提醒道。
      “对了,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了。”说着从衣兜里掏出新郎胸花,左右比着“这该戴哪边啊?”
      “左边左边。”何嘉言说。
      但是高翔笨手笨脚的,别了半天也没戴上。
      木槿蘩实在看不过去就走过去帮他,她低着头靠近他的胸膛,他一垂眼就能看见她白皙的侧脸和灵动的眼眸,就连他的呼吸吹动她的发丝都能看得那么清晰。木槿蘩一抬眼正好对上了高翔的眼睛,高翔立马抬起头目视前方,木槿蘩手脚麻利很快就戴好了,虽然前后不到一分钟,可是高翔的心还是如同有头小鹿在乱撞。木槿蘩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低着头退到一边。
      高翔支吾了半天笑着说:“嗯——谢谢——从今以后没有我缠着你了,你……”
      木槿蘩潸然泪下,却依旧笑着说:“是啊!我总算摆脱掉你了。”
      高翔微笑着看着她,一时间尴尬的气流迅速袭来。
      “哎!不能白戴啊!得给红包啊!”何嘉言一句话稍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这是趁火打劫。”高翔点着何嘉言说。
      何嘉言朝高翔做了个鬼脸,说:“新娘子呢?带来给我们看看呀!”
      “等一会就看见了,你们先坐,我去忙了。”高翔摆摆手走开了。
      何嘉言安慰似的拍拍木槿蘩的肩膀,木槿蘩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何嘉言后来问过高翔“为什么不是槿蘩?”
      他笑了笑,眯着眼睛看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海天相接处,然后认真地说:“我们已经错过彼此了。”
      余霞散成罗绮,海浪泛着余晖翻滚而来,冲刷着沙滩上遗留的凌乱的脚印,等它退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像回到最初一般。
      高翔在追逐木槿蘩的这条路上艰难跋涉、跌跌撞撞,一直以来他的眼神始终定格在木槿蘩的身上,欢乐她所欢乐的,悲伤她所悲伤的。执拗地以为只要全心付出、耐心等待,一定可以守得云开,但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终究只是可怜的一厢情愿,支撑你在黑暗中坚持下去的是天际那抹曙光,爱情是需要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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