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蛋的翻滚生活》吴爱元

10、两个人的年夜饭

　　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大年三十。清早，窗外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李圆圆打开窗，往外看去，雪落在马路两侧已经悬挂上的大红灯笼上，将这个年映衬的更加的喜庆。马路上的人们，都匆匆忙忙的为年夜饭做最后的准备。只有那些孩子停留在马路边，公园里玩着堆雪人。窗外的空气中有些清冷，也有丝暖意。李圆圆本想带着李母去厦门旅游过年，但是因为在前几天观看流星雨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只能无奈的窝在家里。

　　李母，正忙碌的在厨房准备年夜饭。这让只有一个人的卧室里多了些孤单的寒意。“天真冷。”李圆圆裹着厚厚的睡衣，蜷在床上。她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里2个主持人正穿着喜庆的服装播报着各地过年的趣闻，春晚准备的情况。电视里透露出的热闹的氛围，让李圆圆觉得这个家更加的冷清。

　　李圆圆心想，这是时隔多少年以后，再次跟母亲2个人在家过年呢？5年，还是6年？一开始是李母带着李圆圆出去旅游过年，后来等李圆圆工作后变成她带着李母出发。李圆圆想，现在姨妈应该跟着姨夫，带着薛莹回姨夫父母家过年了吧。叶朵在做什么呢？是在跟她的几个姐妹搓麻将，还是准备丑媳妇见公婆去了？胡峰昨天就出发回老家了。听说他家过年很是热闹，周围常往来的亲戚大年三十都会聚在他家吃年夜饭。他跟他的堂弟总会买来很多烟花，在他家门前的空地上燃放，然后兴致勃勃地跟长辈拿红包。因为按照他家的风俗，只要没有成家都能继续拿红包。

　　“圆圆，出来吃饭吧，饭已经准备好了。”李母喊着。

　　“好的，我来了。”李圆圆挪着裹得圆滚滚的身子坐到了桌前。

　　“晚饭菜好多啊。老妈辛苦你了，要不是我脚走路还有点不方便，应该多多帮你的，让你不要这么辛劳。”李圆圆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说道。

　　正当母女俩准备开饭的时候，李圆圆突然说道：“妈，你等下。”说着忙找出放在桌边的客厅的电视机遥控器，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李圆圆听着电视里传来熟悉的主持人的声音，熟悉的喧闹声，终于能拿起筷子吃起年夜饭来。

　　“你啊，还是改不了年三十一直要看电视的毛病啊。”李母说道。

　　“恩，都成毛病了，改不了咯。”李圆圆怂了怂肩说道。家里的灯光今晚特别明亮，把李母脸上的皱纹跟白发照的特别的清楚，李圆圆看着不由想起了李母辛苦的前半生。

　　李圆圆的外公，外婆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来到Z市的。李母李琳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中专一毕业就成了中学教师。参加工作没多久，就有许多小伙追求，其中一个就是李圆圆的父亲。

　　李圆圆的父亲在供销社工作，爷爷奶奶是当时Z市最大医院的医生。在那个年代，供销社员都是“香饽饽”。再加上李父外形十分俊朗，受到很多女孩子的喜欢。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围绕在身边的女性，而是在一次朋友聚会后，喜欢上了李母。

　　对于李圆圆父亲的追求，李母想到他旺盛的桃花就有些犹豫。当时李圆圆的父亲为了表达他的决心，每日一下班就到李母单位楼下的梧桐树下等她。终于，李母23岁那年，很顺利的与李圆圆的父亲结婚了。婚后，他们也过起了李母憧憬过的甜蜜生活。但这样的幸福，却在李母怀孕后戛然而止。

　　李母怀孕后没多久，就发现李圆圆的父亲开始常常晚回家，而且拿回家的工资也越来越少。李母每次询问，李圆圆的父亲都说晚回来是因为单位加班，钱少了是因为人情往来。

　　结果有天凌晨1点多，李母也不见李圆圆的父亲回家。她匆匆的赶到李圆圆父亲的单位，却根本没有人在加班。在那个电话不普及的时代，找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等李母辛苦地找到李圆圆父亲的时候，李圆圆的父亲正光着上身坐在赌桌上。等李母领着李圆圆的父亲回家的时候，李圆圆的父亲不但输的只剩下了一条内裤，还欠下了不少债。李母伤心不已，李圆圆的父亲跪在地上不停的保证绝不再犯，最终李母看着丈夫信誓旦旦的样子，原谅了他。

　　原来，李母怀孕没多久，李圆圆的父亲就染上了赌隐。一开始他也只是跟朋友小大小闹，后来却一发不可收拾。人一旦染上赌隐，总是会想着法子再上赌桌的。李母跟李圆圆父亲的感情，在李圆圆父亲一次又一次地被发现赌博，然后不停的忏悔，发誓，被原谅中逐渐破裂。李母也试图找公婆，希望她们能劝劝他，结果换来的是其父母的无条件的放纵溺爱。甚至在李圆圆出生的当天，李圆圆的父亲也趴在赌桌上，并没有来医院看李圆圆一眼。

　　这下，李母彻底的对李圆圆的父亲心灰意冷了，但是考虑到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决定忍下去。但是，这种忍耐并没有换来李圆圆父亲的回头，他赌的变本加厉起来。

　　李圆圆的爷爷、奶奶虽然是知识分子，但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很重。所以，李圆圆一出生，就不受她们的喜欢。连带的，对李母也越加没有好脾气。而且李圆圆的爷爷、奶奶坚持认为是由于李母的错才让她们优秀的儿子陷入赌博无可自拔。

　　命运对李母的“惩罚”并没有停止。在李圆圆满2岁的时候，李圆圆的父亲，领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进了家门。李圆圆的爷爷、奶奶希望李母能自动离开，因为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很可能怀的是她们的孙子。然后，她们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当初送给李母做聘礼的金项链。最终，李母只能含着泪，抱着李圆圆，拖着一只只装了一些旧衣服的箱子离开了她曾经以为会幸福的家。

　　在这之后，李圆圆的父亲，和她的爷爷奶奶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李圆圆的面前，更别提抚养费了。李圆圆的外公、外婆被气的住了院，后来将李圆圆改成了现在的李姓，代表跟圆圆父亲家老死不相往来。

　　在当年的Z市，离婚是一件很稀少的事。一个独自带着女儿的单身妈妈受到的指指点点是可想而知的。李母即使有姐姐，父母的帮助，她所付出的艰辛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就这样，李母忍受着命运的折磨，一点一点将李圆圆拉扯长大。

　　也许是老天意识到了他的错误，李母在2000年，Z市房价还1千一平不到的时候，咬牙的买了2套房子，一套给她们自己住，一套准备将来给李圆圆做嫁妆。随着房价日益高涨，李母也成为了有上百万资产的人。……

　　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开心的，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 ，痛苦的，就这样在李圆圆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她暗暗发决心，一定要给李母一个安逸的下半生。

　　电视里传来了春晚开场的音乐，“春晚又开始了。”李母说。

　　“是啊，又开始了。”李圆圆感慨着。李圆圆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家过大年三十的情景，回忆道：“还记得我们上回在家过年么。那是外公、外婆离开后的第3年，那天年夜饭吃的太早，结果等一切收拾结束的时候，春晚都还没开始。”

　　“是啊，结果我们母女俩只能躺在大床上干巴巴的等着。你还买了好多零食呢。那个时候老妈就应该严格控制你的饮食。不然也不会害的你……”李母还没说完，就被李圆圆打断道：“妈，你就别在大年三十戳我痛处啦。还记得那次春晚还没开始，我们俩就睡着了，等我一觉醒了，我还以为是新的一年了，结果春晚都还没过一半。”

　　“你那是睡醒了么？是肚子疼醒了吧，害的我大晚上的还要带你去医院。我就说零食不好多吃。”李母想着当时李圆圆躺在床上疼的直打滚的模样，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的说道。

　　李圆圆突然有些伤感：“是啊，我记得那天马路上好冷，好冷，都没有一个人。那天的医院也好冷，好冷。所以后来，老妈你才会带着我跟团去旅游吧。走累了，睡着了，新的一年就开始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很开心终于能出去玩了么。快点吃吧，饭都凉了。吃完好去沙发上看春晚去，我看今年的春晚挺好的，舞台设计的挺美的。”李母忙打断了有点让人伤感的谈话。

　　“恩，等以后，我有更多钱了，我带你去韩国过年。我们要走出国门冲向世界。”李圆圆笑着拉着李母说着。

　　两个人的年夜饭，没有旁人，没有鞭炮，但是依旧可以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