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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因果业报 ...

  •   黑暗的巷道里,张春用尽全力在奔跑,手中的电筒随着他的动作,光线一前一后不停地晃动,耳朵只能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他身后被一群黑影追赶着,不同于之前那种缓慢的速度前进,而是紧跟其后,他没有丝毫放松的机会。直到他仿佛呼尽最后一口气,再也跑不动,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等他再抬头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门口,他看了眼身后的黑影毫不犹豫地进去。双脚刚踏进门内还没有任何动作,身后突然就落下一扇石门,他失去了出路。
      然而张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困在里面,他拿起手电打量起四周的情况,这时他才发现这个房间正是他白天去过的地下石室。他小心走到房间正中的棺材旁边,棺材盖已经被合上,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是打开了一小只角的。于是他再次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棺材盖,这回几乎毫不费力。
      棺材里面应该是空无一物,干净得一层不染的,但他拿着手电扫过去,却见棺材里蹲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男孩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头盯着他,脑袋几乎平卧在脖子上与他对视。他的皮肤奇白,白得完全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程度,眼睛如同野猫,圆圆地瞪着目不转睛。
      接着男孩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甲又长又尖,上面还沾着没有凝固的血迹。他倏地一把抓住张春的衣角,张春吓得连忙后退,直到靠到墙壁才停下来。并不是因为男孩的样子可怕,只是这画面看起来实在太诡异,男孩的动作又太过突兀。
      忽然张春感觉面前一阵寒气,他低头发现男孩赫然蹲在他身前,像狗一样蹲着,还用舌头舔了舔手背,然后仰起头盯住张春。就在视线的交汇中沉默了许久,男孩的表情变得凄厉又痛苦,两手抱住张春的双腿,张开带着血的嘴唇。

      “花儿,救我!救我!”男孩开口,却变成了夏树的声音。

      张春大吼一声惊醒过来,全身是汗。他还躺在酒店的床上,但那个棺材里的男孩却一直盘旋在眼前,挥之不去。他靠在床头拼命抽烟,半个月才抽完的一包烟,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就光了,然后无事可做,他又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来把黑棺材上面的地图画下来。

      天亮后张春没有等安若就直接去了张守宁家。张守宁打开门看到张春,一脸惊喜和意外地说:“花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张春恍了恍神,然后严肃地说:“我有事和您商量。”张守宁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番,才让开门让他进屋。
      “我不进去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给张尧年修坟立碑。”张春端端地站在门外不动,话说着一点没有商量的意思。
      张守宁愣住,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说:“花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既然你们家没人给他烧香上坟,那我替你们做。”张春毫不忌讳,“二叔,您也不忍他死后也不得善终,魂魄不能超生,是吧?”

      “张春!”张守宁大喝一声,冷眼瞪着张春怒道:“这事轮不到你来!”
      张春冷冷一笑,“是轮不到我来,那你们轮得到的人倒是来呀?难道张尧年就活该为你们永不超生?”
      他也知道话说过了,张守宁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说:“二叔,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要这么做。”
      张守宁看着张春,不屑地说道:“你以什么身份给他立碑?想送他善终不是什么毫无瓜葛的人都可以的。”
      张春抬眼死死地盯着张守宁,身下紧握着拳头,半晌之后说道:“爱人。”
      张守宁的手一拦,眉头一跳,然后扬起一巴掌打在张春脸上,“胡闹!”张春没躲没闪,张守宁一直都如他的父亲一样,他挨这一巴掌是应得的。不说夏树是男人,关键还根本不是人,没有哪个父亲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说要找一个鬼□□人的。

      “花儿,你不应该,不应该啊!”张守宁痛心疾首,他狠狠地垂下头,仿佛受尽风霜的白杨,“花儿,回去吧,别让自己跟他一起万劫不复。你就是以后要找男人过日子二叔也不阻碍你。”
      “我不会回去的。”张春坚决不已,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说回头就能回头的。
      “六爷他不会同意的。”张守宁越说越气。
      “二叔!”张春加重语气叫道,声调却软了下来,“张尧年他困苦一生,我只想让帮他要个轮回转世的位置。”
      张守宁长叹一口气,“你们怎么都这么固执!当初他要是肯听我的,如今也不是这种结果。果真是因果报应啊!”
      “当初发生过什么?”张春抓到这一句的关键提问。
      “你三岁那年,有一次不怎么爬进祠堂,还在香案上睡了一觉,结果还尿了裤子。”张守宁不合时宜地说起张春儿时的糗事,张春不由眉头紧皱,张守宁缓缓地继续说:“原本滴水不可能会进的祠堂就因为你那泡尿浸坏了香案下的符纸,张尧年才有了空隙出来。”
      听张守宁这么一说,张春突然就乐了,他觉得他尿得实在太值得了,不自觉地笑出来。
      “你还笑!不然怎么会出这么多事。”张守宁瞪了张春一眼,话越说声音越沉下去,“你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二叔,我受的这些跟张尧年比起来跟本不值一提。”张春断然地说。

      “花儿,不归你的终究不归你,你们不可能,也不应该走到一起,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你们不该走到这一步。”张守宁语重心长地说完,低下头去像是不忍再看张春一眼。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二叔,您这辈子没犯过错吗?”张春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错吗?也许谁都认为他错了,可是他要怎么做才对?

      张春还没走出张守宁家的巷子就接到张春江打来的电话,他立即猜到肯定是张守宁请来当说客的,于是他果断地报出他住的酒店的名字房号,然后挂断通话关机,然后直奔车站买了去张家镇的车票。

      一路二小时多的车程,张春到张家镇时已经是中午。

      张家镇是个历史悠久却又固步自封的小镇,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仍然保持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貌,狭窄的街道,泥泞的小路,陈旧的瓦房。张春离开十几年,张家镇仍与记忆中毫无偏差,只是已经再无人能认出他来。
      镇上的年轻人都随大流去了外面,只剩下一些老人小孩,守着小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其实张家镇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反而面临澄江秀水,背椅奇峰苍翠,而且毗邻国道,交通便利。但老人们都很守旧,而许多年轻人一去不返,到现在小镇仅只剩下几百口人。

      张春在镇外的路边上车,镇上的客车一天早晚各一趟,他只得坐路边的摩托车,十多分钟就到。
      当他的双脚落在石板路上,仿佛时感受到时光的穿梭,一瞬间就回到了几十年前,远离城市的喧嚣聒噪。静谧的街边老人坐在门口避暑,张春忍不住慢下脚步,打量起已经在记忆里逐渐模糊的小镇,他就像一个闯入的异乡客与这里格格不入。
      短短几百米的街道他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最后走出街道的尽头来到镇后面的坡地,那里是许多张家镇人最后的归宿,包括张春的父母。他来到母亲的坟前,拔干净杂草,上香烧纸,放了一响刚买的鞭炮。看着一人高的土石堆,他不由眼眶开始湿润,思绪飘回了当年他母亲带他远走他乡的情景,直到面前的火堆熄灭才醒过神来。最后他又给他过逝的父亲和继母上了坟,然后又回到镇上,辗转来到他家那幢瓦房前。
      他伫立在门前一动不动,曾经遮风避雨的家已经成为阳光下摇摇欲坠的危房。其实对这房子他并没有什么记忆,眼中的酸楚只是源于被称为‘家’的地方变得如些破烂不堪。

      张春离开他家后,转身去了镇子的另一头,那边有他们这一系张氏的宗祠。
      一间老旧的木结构大门前,张春停下来往门里张望,即使是大热的七月门里吹出来的风依然凉爽。
      “小伙子,你找哪个哦?”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走出来,眯起眼打量张春。
      张春已经记不得老人是谁,“我是镇东头张泽璋的孙子,我想借张氏族谱看看。”
      “守更家的娃子啊,都这么大了,不容易啊。”
      张春见老人提起他爸并没有多余的感慨,其实他根本不记得他爸的样子,也不记得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事。
      “来来,进来,这几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讲究追根溯源,回来看族谱的多得是。”老人热情地招呼张春进屋。

      张春以为他见到的族谱会是一本厚厚的毛笔书法,结果却是一台电脑。老人笑笑说:“这是前年守福家的二娃子捐的,他说弄到这个电视里头永远都坏不了。”
      张春不置可否,连和老人闲聊,边翻起张氏族谱。他想看的是张儒文和张尧年那两辈的名单,但是他找到那一页却发现族谱上并没有张尧年的名字,也没有张儒馨的名字。而他随便往下瞟了两眼,竟然看到在张儒文这一系下面有好几个常在电视新闻上露面的名字。
      “大爹爹,这上面会不会有录漏了的名字。”张春怀疑地开口。
      “没有,是我一个个读下来的,漏不了。”老人说得很肯定,可张春却很迷惑,如果没漏,为什么族谱上的名字没有?
      “你想看哪一个?”老人的倔劲上来,一副他绝不可能弄漏的表情。
      “这里。”张春指着张儒文的名字说:“他是不是还有一个胞弟叫张儒馨的?”
      老人盯着张儒文的名字想了想说:“没有。”张春正失望,老人又改口道,“好像有,后来被划了。”

      老人从箱底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张春终于见到的族谱的原件。老人翻出张儒文的那一页,果然有张儒馨的名字,但是被划掉,改成了张儒文。
      “我一直以为这是改名字了。”老人解说道。
      张春专注地盯着族谱,下面仍然没有张尧年的名字。略显失望的合上族谱,却不小心翻到了第一页,他终于看到了张尧年的名字,却是写在族谱的第一位。

      “这人是谁?”张春指着张尧年的名字。
      “你的老祖宗啊!”老人笑起来。
      每本族谱都总有个第一人,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叫张尧年。张尧年那一辈的字牌确实是尧字辈,难道只是单纯的重名?可谁会把名字取得跟老祖宗重名?张春宁愿相信是故意。

      张春把族谱交还给老人后,老人说带他去参观张氏宗祠。张春想想他也没事,就点头答应了。
      张氏宗祠其实就是一间砖房,供着一副画像,无论房子还是画像都是新的。

      张春看着画像上的人,心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老祖宗,同样叫张尧年的人,不过画就几根线条,他真想象不出画上人的真实模样。倒是一旁写着老祖宗的生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认真从头看下来,发现一个最重要的关键,他的视线一直定在那一句上面。

      张氏先祖尧年……卒于二十九周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因果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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