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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意料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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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春很早就醒过来,这一夜冷气开过了头,床又软得不行,他白天跑了一天,这睡了一晚起来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的。他睁开眼首先看到夏树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闭着眼,他知道夏树多半没有睡,但他也没叫他,直接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时夏树仍坐在沙发上,他犹豫一下轻轻开门出去。
张春走到一条人流较少的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对着空气开口喊:“亭子!林以亭,你在吗?”几秒钟后林以亭一副才睡醒的样子从空气中闪出来,他愣了愣问道:“你一直跟着我?”
林以亭嘿嘿地笑了笑,指着张春手腕上的青金石串珠,那是方锦出差带回来送他的。张春狠狠地皱起眉,他洗澡上厕所都没取下来过,敢情林以亭一直绕在他手上看现场直播。但这话张春没好问出口,只得自己在心里郁闷。而林以亭自然理解不了张春脸色不好的原因,忙解释道:“只是你出来的时候我才附到上面一会儿,我不敢留在房间,那位夏树同志的煞气实在太重。张春哥,你也不要和他呆在一起来久,身体会受影响的。”
“我没事的。”张春无奈地一笑,老实说和夏树在一起的好处多过坏处,他完全甘之如饴。然后他往巷子外边走边说,“带你去见一个人。”
林以亭一听立即兴奋起来,“谁?见我哥吗?”
“也许见过他你就能见到你哥了。”
“真的?”
“先说好,只是一试,我还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没事,没事,谢谢你,张春哥,此恩此德定不相忘。”林以亭躬身行礼。
张春怔了怔说:“我什么都没做,你用不着谢谢我。”
“你愿意带我回来就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德了。”
“行了,那你谢吧!”张春转身往车站走去。
张春要带林以亭去见的是黑鬼,如他所说他确实没把握到请动黑鬼。原本他是打算找张春江的,但想到今天张春江大概抽不出身,他又呆不到明天,只好来试试。站在漆黑的木门前,他犹豫片刻才去敲门。
等了许久门里都没动静,张春以为没有人在时门却然开了。这回开门的不是纪无忧而是黑鬼本人,张春诧异地盯黑鬼,思忖着想找个合适的称呼,半晌后才道:“纪爷爷,无忧没在吗?”
“他出去了,你找他?”黑鬼面色凝重,嘴里吧着汉烟,也没让张春进屋。
“不,我找您。”张春向他微低着头说。
黑鬼不动声色地看了张春一眼,然后又瞄了瞄他身后的林以亭,林以亭立即吓得缩到张春身后,黑鬼顿了几秒才让开门说:“进来吧!”
“打扰了。”张春跟在黑鬼身后走进院子,林以亭则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张春见他不愿进去,于是说道:“在这里等会儿。”
林以亭点头,小声地对张春说:“张春哥,这里头邪得很,你小心!”
张春微笑地点头,转身走进院子里,黑鬼把他带进他第一次来进的那间屋子。黑鬼还是靠着那张八仙桌坐下,张春没听到他发话也没好意思坐,直接站到黑鬼跟前说:“纪爷爷,我想请您帮个忙。”黑鬼稳坐如钟,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继续说道:“刚才门口那个您看是不是生魂?能不能帮忙给还回去?”
“不能坏了规矩,你有带东西吗?”黑鬼终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张春有些为难,他记得夏树给过黑鬼一个小罐子,可他并不知道里装的是什么,“您看您要什么,不知我拿不拿得出来。”
黑鬼轻哼一声说:“去找张春江吧,他能帮你。”他说完沉默下来。张春等了半天他都不再发言,他只好作揖告辞,黑鬼却突然叫作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福禄无妄,命劫不易,张家小子,你的命是变数,可他的命是定数。”
张春伫在门口,他听不懂黑鬼话的话,但隐约觉得这话说的是他和夏树,不等他再问什么黑鬼已经转身走进里屋。他只好自己送自己出门,结果刚到院子里就听到门外的吵架声,赫然是张春江和纪无忧的声音。
“张春江,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我不要,要脸你能原谅我?”
张春打开门正好看到纪无忧一拳揍在张春江肚子上,张春江吃痛地抱着肚子,两人同时惊讶地把目光转向他。气氛忽然变得微妙,张春找不到话说,胡扯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没吃,正好跟我一起回家。”张春江噗嗤地笑出声,一手搭在张春肩上就架着他往巷子外走。纪无忧头也不回地直接进门,把上关得一声巨响。
张春多少能看出两人间的问题有些暧昧,他连自己都没顾好自然没资格说张春江,于是选择视而不见,直接转到林以亭的事上,“春江哥,有件事要麻烦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不过得等到晚上。”张春江和张春并排,边走边说。
张春一脸为难地看着张春江说:“二叔说好下午送我和夏树回去,晚上来不及了。”
“别废话,这事白天办不了!我们兄弟还没好好聚聚你就想走?”张春江果断否决,接着换了个问题说,“小花,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张春见张春江突然严肃起来,猜到他要问什么,他率先解释道:“夏树的事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我也不想劝你什么,你自己当心。”张春江缓缓地呼了一口气,语气满是疲惫。
张春点头,余光瞟向张春江说:“春江哥,不管怎样二叔总是长辈,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难处。”
“别的事他有难处,可结婚这事难的是我,这事你也别劝我,回不了头。”张春江说得动容,仿佛一言难尽。
走出巷子张春江不管张春愿不愿意直接把他拉上车,到家时才十一点。张春江敲开门,张春见门上还贴着对联,感觉有些恍惚,好好的一桩喜事结果就这样散了。然而看到来应门的人时他不禁愣住,秦雨如果女主人一样的姿态放下两双拖鞋在门口,对张春江说:“你回来了,饭快好了。”
张春江兀自换鞋进屋,连看也没看秦雨月。张春作为旁人都感到一丝尴尬,秦雨月却仿若无事,他不禁怀疑张春江这婚是不是没有退?
进屋后,张春发现还有许多远道而来的亲戚,多少他都还认识一些,可望了一圈他全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张春花,张春花,张春花!”
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张春一惊,他被秦雨月这一岔,竟然忘了张春江还有个妹妹的事。或许是他不愿意想起,他如此痛恨‘张春花’这个名字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源自他这位青梅竹马的好妹妹。
“不认识我了吗?二叔说你来了,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不想见我啊?我暗恋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张春晓全然不理会张春阴沉的表情,自顾地沉浸在久别重逢的自我欢喜当中。
要说张春和张春晓的事,倒是挺有意思。张春晓比张春小两岁,在张春晓刚会走路时,常有人逗张春说把张春晓给张春当媳妇好不好,张春满好应好,没事就抱着张春晓亲。由于张春上学晚一年,而张春晓又早一年,所以张春上初中正好和张春晓一个班,告别了爱给人起外号的小学时代张春以为能就此好好隐藏自己的名字,不料张春晓一见他就连喊三遍张春花,从此张春对她退避三舍,张春晓便自称和张春定了娃娃亲,暗恋他十个寒暑。
张春多年没有回来过,屋里的人大多没认出来,结果张春晓这一喊都小声议论起来,说来说去都是些老话,说张春克死父亲和继母,累死母亲,命带灾祸,是灾星。张春了心里冷哼,但这些人都是冲张春江来的,虽然喜酒没喝成,也总不好闹僵,他一忍再忍,没有吭声。
然而,张春晓却天生不懂什么叫忍。
“这都多少年前的老咸菜,还不知是泡得能不能吃,现在翻出来不怕吃了烂舌头!”张春晓梗着脖子,一副目无尊长的态度。
“胡说什么!”张春江冲张春晓吼了一句,却背着旁人对她竖起拇指,然后一手把张春拉到一旁,“我们到书房聊。”
张春还没动背后突然冒起一股寒意,秦雨月正站在他和张春江后面,面无表情地死瞪着双眼,原来温婉的脸此刻却显得阴冷。张春不懂她为何突然用这种眼神瞪他,目光里的怨气像是想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似的。
“别理她?”张春江直接揽住张春的肩膀,往旁边的房门过去。
“春江,我有话对你说。”秦雨月突然拉住张春江的手臂,表情瞬间变得梨花带雨。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张春江语调肯定,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雨月,是我配不上你,我是真心这么觉得。”
秦雨月一声冷笑,“分明是你喜欢男人,说这么好听做什么?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我这么大度,可以不介意你喜欢的是男人,你还想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你喜欢男人,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秦雨月的声音很小,不过张春听得很清楚,张春江不和秦雨月结婚的原因是他其实喜欢男人?他突然想起张春江和纪无忧吵架时的微妙从何而来,不禁目光闪了闪。他对同性恋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一个男人碰巧喜欢上另一个男人而已,就像他也挺喜欢夏树的。
想到这里张春突然脑中雷光一闪,他喜欢夏树,像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一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是地什么地方开始剑走偏锋,可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对,是一个借尸还魂的男鬼。如此一想,他觉得简直人生无望,眼眶发涩地抬眼正好对上张春江的视线。
但是这一眼在秦雨月看来,却成饱含着另外的因素。
“你们!”秦雨月闷声说:“竟然!”
秦雨月猛地往张春身上一推,力气大得出奇,张春措手不及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跌坐在地板上。张春雨不等他起来,直接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说:“你去死,他是我的。”
张春这才明白秦雨月是以为他和张春江有什么,但脖子被扼住他根本无法解释一句。秦雨月的样子很不正常,瞳孔涣散、目光呆滞,如同接受命令的傀儡,不掐死张春不罢休。
这时张春江和另外两个中年男人冲上来,最终却没有把秦雨月从张春身上拉开。张春江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敲在秦雨月的后脑,秦雨月立即失去意识往旁边倒下去。张春江一手扶住她,将她抱起来。
“我送她去医院。”张春江不慌不忙。
“我跟你去!”张春站起身咳了几声,跟上张春江的步伐。
“我也要去!那个女人肯定是装的!”张春晓不忘添乱地说。
“别胡说,一会儿二叔过来就说我们去医院了,你呆在家里招呼客人哪儿也不许去。”张春江喝斥道。
张春晓恨恨地哼气,但也没跟上去,她要在家战七姑八婆的胡说八道。
张春猜到张春江根本没打算送秦雨月去医院,两人下到车库,张春江把秦雨月放进副驾说:“她的七魄不全,不知被谁抽了,现在只有找师父看看有没有办法。”
“师父?”张春惊讶不已。
“我没说过吗?黑鬼是我师父。”张春江淡然地说。
“那无忧不是比你矮了一辈?”张春脱口而出,其实他惊讶的还是张春江竟然还有师父,师父还是黑鬼!
张春江瞟了张春一起,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张春突然叫住他。
“春江哥,等一等!”
“怎么了?”
“小心。”张春这一声还是喊晚了,张春江的身体毫无预兆地融下去,他背后是本应该昏迷在车里的秦雨月,此刻精神抖擞,手里拿着针管,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宋医生,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是不是有缘过头了?”张春转身对着车库的深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