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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宇宙纪前103年

      那曾经是一个和平,安定的世界,没有饥饿,没有战争。

      因此即便是最杞人忧天的哲学家,也几乎忘了世界原是如此丑陋而不堪一击。

      物极必反。

      在那一天,大灾难来临。

      宇宙纪前104年

      唐安默默地坐在一堆废墟里,左手心攥着一小片湿软的饼干,右手则拿着一小颗糖。她舍不得
      吃,虽然她已经饿了2天。

      大脑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这几天抢到的食物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让3人吃饱,唐安的眼睛却始终无法从那块饼干上移开,身体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吃掉它。她咽了口口水,肚子连叫的力气也没了。

      唐安终是叹了口气,站起身,咬了一小口,她清楚,在这么饿下去,自己会连抢食物的力气也没了,那时就真完了。

      只可惜,尽管她已尽量克制,饼干仍是只剩下了不到手指头大小的一点,唐安决定先回家,把食物带给峨喆吃。一想起峨喆,唐安因为没有食物而糟透的心情就晴朗起来。

      唐峨喆是唐安的弟弟,也是大灾难的第一批受害者。

      如所有人一样,她永远忘不了104年8月24号,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天空原是一片漆黑,却被星星点缀成了一幅美丽又荒诞的画布。唐安与唐峨喆搬了小板凳坐在阳台上聊天,两人刚吃完生日蛋糕的肚子都有点涨涨的。风把唐安的头发吹起,头发飘进了眼睛,她有些难受地撩了撩头发。

      唐峨喆看着她,笑嘻嘻地问她不扎头发是不是为了装文雅。那时候唐安回了一句,麻烦。唐峨喆挺认真地看着她,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如果时间就此停住该多好。唐安嗤笑一声,扫了一眼自家弟弟,说,你是在装文雅吗。

      这就是唐安和她弟弟最后的对话了。

      楼下有个人天黑走路碰了车,车滴滴地叫起来。那人大概醉了,骂骂咧咧的,引得家里的狗也叫起来。

      夜也深了,唐安冲屋里喊了一声:“长安,别叫了。”长安立刻乖乖地闭嘴,条件反射一样。而那人却不罢休,嘴里不干净地骂着,一开始骂狗,后来就不住地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咬牙切齿怪可怕的。

      这是小区里人们最烦遇见的事儿之一。

      楼下的声音终于停了,唐安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有人来打扰了这美好的夜晚和这美好夜晚中自己与唐峨喆的谈天。然而,楼下那人又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就好像有人在他喉咙里用碎玻璃渣锯床腿一样。

      唐安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走向阳台边,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站在阳台边上,乍一往下看,她有些眩晕,心里泛起恐惧,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前往下看去。

      尖叫声在2秒前确实是还响着,但此时别说尖叫,楼下即使是人影也没有,她对自己的视力还是挺有自信的。

      唐安沉默了会,转过身去,是自己眼睛太累了,看东西不清楚吧,她这么想。

      “老姐……”唐峨喆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恐惧。

      “啊!放心,没什么,我们继续吧。”唐安温柔地笑笑,走到唐峨喆身边,准备如往常一样摸摸他那头柔顺的短发。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姐,快跑。”唐峨喆低着头,声音是说不出的阴沉。

      “哎?什么意思?”唐安立即紧张起来,“是不是病又要犯了?我去给你拿药!”

      “老姐,我……”

      唐峨喆张着嘴,毫无来由地大笑起来,表情扭曲。

      他那苍白秀气的脸像被一只大手从中间撕开,一只放大版的孑孓蠕动着从嘴里爬出,白色的身体扭动并牵扯还没有完全裂开的嘴巴,而虫子的下半身还没有完全爬出,尾部将唐峨喆的喉咙刺了个穿,其他皮肤也瞬间衰老,像枯黄的树皮一样往下掉落,很快,唐峨喆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唐安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大口喘着气,眼里映着唐峨喆的模样,有什么在脑中轰轰作鸣,将所有思绪都搅在一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唐安不知道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身体告诉她,唐峨喆,她的弟弟,此刻正被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虫子折磨,他很痛苦。

      虽然已完全看不出人的摸样,但唐安就是知道,她可怜而无辜的弟弟正不知所措地向自己求救。

      唐安直僵僵地伸出手,拉住了那白色的孑孓,手下是一片恶心的光滑。唐安其实很怕虫子,但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着要让那东西离开弟弟,连唐峨喆送的外套掉了也不管。

      孑孓哀嚎起来,好像人一般,它竭尽所能地疯狂扭动着,希望从唐安手中挣脱,它意识到,这生物真能将自己从母体那儿扯开。

      唐安又是一阵眩晕,孑孓的叫声让她恶心,更恶心的是,唐安觉得自己居然从这东西的叫声中听见了唐峨喆的声音。不可饶恕!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将下嘴唇也咬出血来,指甲狠狠地嵌进了孑孓的身躯。唐峨喆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吼——”孑孓还在挣扎着,全身泌出了肉色的液体,一阵甜到让人喉咙发痒的气味儿弥漫开来。整个小区随即被尖叫声笼罩。

      眩晕感更是强烈,唐安的手忍不住松了松,孑孓趁势挣脱开去。

      那甜腻的气味取代了所有空气,唐安眼前一阵阵的黑,迷迷瞪瞪中,她听见了仿佛世界崩塌般痛
      苦而懊悔的哭声。

      还是,只剩自己一人了吗……

      ……

      ……

      “嘿!没事儿吧!你的脸色好像要吃了人一样难看哦!”头发用劣质染发剂染成淡黄色的男生拍了拍唐安,“又在想你弟弟呢。”

      “啊!没什么。”唐安猛然回神,一边怪自己不小心,一边回应,“是啊,峨喆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回去该怪我了。对了,阿黄,你抢到什么食物了?”

      叫阿黄的青年叹了口气:“我说,这个狗一样的名字真不能改改吗。”

      “不能哦,而且我家长安的名字可比阿黄要好很多呢!也比阿黄要聪明。”唐安保持着笑脸,“你抢到食物了吗?”

      “……好吧,是想跟你正常交流的我不对。”阿黄也习惯了唐安的毒舌,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很可惜,没要到呢。”

      “是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用呢。”唐安吐出几个字,“而且像个笨蛋一样都不会饿。”

      “没办法吧,毕竟现在食物这么稀缺,大家都饿得皮包骨头了,怎么会好意思去抢。”阿黄委屈地叫嚷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你。”

      “那你还真是善良呢,明明梦想是成为个混混。”唐安一巴掌拍在阿黄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啊,真抱歉,我故意手滑了。”

      阿黄倒吸口冷气,呲牙咧嘴地摸着后背:“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越来越不像个人了呢。”

      唐安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反驳:“那一定是错觉哦,我这么阳光积极。”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就立住脚步,看着面前用木头搭成的,勉强能称作房子的地方。连门也没有,她从墙边钻了进去,房子里有一个男孩正静静地躺在一堆铺得用心到过分的草堆。阳光从完全无法遮风挡雨的屋顶泻下,爱抚着男孩苍白秀气的脸。

      唐安立刻丢开阿黄,笑着。

      我回来了,峨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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