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晚》戈虞

8、相逢何必曾相识

　　8.相逢何必曾相识
　　如梁立甫猜的那样，何淮安果然还是去求他了。他在书房低头的时候，阮娴就端着水果站在门外。梁立甫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语气上没了从前的客气，字字狠厉，但他却能垂着头，一语不发。
　　她爱他的温润，但是此刻，她却恨起他的重情重义。真的就那么喜欢吗？喜欢到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吗？
　　管家上来送茶水，看见她，诧异的道，“阮小姐，您怎么了？”
　　她回头，有点茫然的看着管家，却看见他惊异的盯着她，她摸摸脸，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眼泪。她正想让管家小点声，突然就听见后面的开门声，转身，猝不及防的对上何淮安的脸。
　　他的脸上挂着疲惫和失落，看来梁立甫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明明心里还在恨着他，但她到底还是没骨气，试探着问他，“还好吗？”
　　他微微一笑，但是却挂着勉强，“谢谢阮小姐。”
　　她送他出去，一路上努力想找话题，但是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让她几欲退缩。眼睁睁看着他就要转身，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就这么想救她吗？”
　　他诧异的回头，从他眼神中的惊讶来看，是她失态了，阮娴急忙整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迫切，“不是的，我是看你……何先生好像很着急，才不小心冒犯了。”
　　何淮安冲她安慰的笑笑，似乎什么时候，他都在笑。“若非走投无路，倒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她心里一沉，这样说，就代表他很爱那位小姐。阮娴笑的有些勉强，酸涩一点点漫上眼眶，“是真的很爱她吧？”
　　他垂下长睫，她看不清他的情绪，只看到他慢慢的点头，像是在凌迟处死着谁。事已至此，她犹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等待，败给一个她不知道的人，“明明知道她骗了你，你还是爱她？”
　　他不答，反问她，“那你呢？明知道他是个坏人，却还不是愿意跟着他？”
　　阮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梁立甫。原来他竟然以为她爱的是梁立甫吗？她想笑，强撑着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不，我一点儿也不爱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控制不了的眼泪流了一脸，还是因为她的答案太让他想不通，何淮安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她的情绪似乎终于控制不住，越想笑，哭的却越肆意，“我，我在等一个人…...他答应我，等我长到他的肩头高，就回来娶我。”
　　笑意终于从他的脸上消失，他错愕的睁大眼，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阮娴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乱成一团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而何淮安已经动了动嘴唇，声线意外的低沉，“他来了吗？”
　　阮娴睁大眼，盯着面前这个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像是第一天看清他的样子一样，细细的打量。看清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她收回视线，垂下眼，勾起唇角，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他当然来了，他答应我，过两天就带我走，带我去西洋。你知道西洋吗？有洋人，还有洋裙子，很好看。”
　　她已经不是他的唯一了，他们不再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何况他爱别人，胜过她。也许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她当了真，做了六年的傻子，怪谁呢？没有人规定，非得等他回来啊。这样想着，阮娴不禁笑自己的天真。
　　而听见这样的答案，何淮安似乎松了一口气，温和的笑重新回到他的脸上，“既是如此，便恭喜阮小姐了。”
　　“谢谢。”
　　他转身，踩过地上的落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她犹豫着，看着他憔悴的背影，终是心一软，快步追上去，低声道，“要我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