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有所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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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靠近白尾山地界附近有一片废弃的工厂，原来是做猪肉食品加工的，因为不景气倒闭后一直等待法院的拍卖，厂门虽然紧闭，破旧的院墙却早已倒塌了大半。
日落时分，有个流浪汉背着个尿素袋子从这里经过，无意中朝厂里倒塌的院墙往里瞄去，里面堆满了各种垃圾，有几根钢管类的东西吸引了他的兴趣，盘算了能卖几个钱换包烟抽的主意，他便拖着不利落的腿翻墙进了去。
夕阳的光线照在凌乱的场地上，他佝偻着背四处翻找，将值几个钱的东西寻摸出来塞进自己的尿素袋子里。
翻了一阵子，见周围安静并无人经过，流浪汉的胆子大了起来，视线朝厂房里面探去，钢架的天花板上石灰早已经剥落，间隔两米就有一个铁质的大吊钩，是以前用来钓生猪的，锈迹斑斑，厂房里污秽不堪，被拖欠工资的工人们早就将能搬的东西抢夺一空，只有搜食的野狗摇头摆尾的进出，粪便的熏天臭气让人几欲作呕。
流浪汉对那几个大铁钩子动起了心思，他四处寻摸着能站稳的东西，想将钩子卸下来，一个少说也十几斤重，看在他眼里就像看见了白花花的人民币。
越是贫穷，就越是放不过蝇头小利，他寻了几间屋子，都是空荡荡地，连个破柜子都没找到，走到最里面那间的时候，和其他几个敞开的房间不同，这间的门上居然挂着铁链锁。
流浪汉朝外探望了下，连声狗叫都没有，他走到外面将刚才寻到的一根还算结实的钢管抽了出来握在手里，重新回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锁给撬了开来。
吱呀呀，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声响，流浪汉屏住呼吸，睁大双眼，光线昏暗中房间慢慢显出端倪，却没有他想的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老式的冰柜静静地摆在墙角，发灰的墙上从外面不知何处接了一根线来，发动机嗡嗡地工作着。
流浪汉骂了一句，白浪费这么多力气，走过去随手将冰柜的门掀开。
里面顿时露出白茫茫的冷气，结了霜的柜子连层阻挡的玻璃都没有，一具雪白曲卷着的尸体便映入眼帘。
流浪汉吓了一跳，嘴里大叫了声，身体朝后退了几步。
然而抑制不住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挪着步子又朝冰箱靠近，低头瞧去，女尸的脸部肌肉早已萎缩，一双眼睛不知道去向，徒留空洞的眼窝，流浪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脚蹬到冰柜上，插座口冒出一串火花，老旧的发动机一声呻吟，最终停止了运转。
流浪汉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慌乱间，在充满尘土浮灰的冰箱脚摸到了一个硬东西，摸起来一瞧，像是一枚戒指，他不假思索的握在手里落荒而逃，连尿素袋子都没顾得上拾捡……
三日后，市局接到报案，吴彬彬和侦查组的队员们赶到了现场，尸体已经腐烂，吴彬彬带着口罩依然阻挡不住那股迎面而来的恶臭。
吴彬彬拉了拉仔细搜寻的小宋，问：“这个和‘扼喉者’的案子没什么关联性吧？作案手法，抛尸的方式都没有相同点，李队干吗让我们也过来？”
小宋回答：“除了受害人都是女性，我也觉得相似度不高，不过既然来了就看看呗，你和傅先生说过吗？”
吴彬彬道：“都没并案，说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襄城一遇到女性尸体都要找人家分析分析啊？”
“这倒也是，李医生估计也不来了？”
吴彬彬更是飞去一个白眼：“拜托，人家有自己的工作，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
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不冷不热不高不低，恰恰就回应了她：“原来看尸体还是需要闲情逸致的，这种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呵呵，不过我今天下班早，还真的有几分闲情逸致。”
李清华双手斜插在口袋，从门外走进来，侦查队的早前在专案会见过她，也没阻拦。
吴彬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是队里哪个嘴碎的通知的消息？小宋朝里面缩了缩，他不过发了两条微信，没想到人家真的会来，这也是对队里工作的支持啊……
李清欢前脚没到多久，傅亦铭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他这几天在处理私事，收到小宋的微信后想了想也赶了过来。
房间里的气味真是常人难以容忍，然而这两个外表和警队那群精明强干的警察风格迥异的人却没有想象中的避讳。
李清欢在门口套上鞋套，她没有打扰侦查队和法医的工作，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傅亦铭则站在她的身后，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吴彬彬却敏感的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
“其余两名死者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李清欢看似闲聊的询问身边拍照的小宋。
小宋摇摇头：“数据库对比工作量很大，今天晚上估计能结束，如果没有比对成功，估计寻到尸源的时间还要往后拖。”
“没有从柳昭琴身边认识的人群里排查吗？”她继续问。
这是两个方向，如果三名死者之间是有联系的，那么凶手就不是随机选择目标杀害。
“这方面的工作吴彬彬在负责，现在还没有结果。”他回答。
吴彬彬日常负责网络搜寻和文书工作，很少跑现场，这一次把她折腾的够呛，尸体腐烂的气味让她几欲作呕，现在算是强撑着。
“现场搜查完了，晚上我们有个专案会，你们来参加吗？”她问傅亦铭。
傅亦铭点点头。
“杨志炜那边有些进展，柳昭琴被凶犯拿走的那双鞋子我也查出来了。”吴彬彬说这话的时候被熏的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青春靓丽的朝气，像是交出满意答卷的考生，等待赞赏。
傅亦铭却只是颔首笑了笑。
这是她的本职工作，而他也并非她的上司，要赞赏也是李队赞赏，他现在不会做丝毫的逾越。
吴彬彬似乎察觉到他的态度，眼神里期待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个案子看来和专案组那个不会并案，咳咳，我也是没来现场自以为是的给你们打了个招呼，估计害你们白跑一趟了。”小宋眼里有些歉疚的对他们说。
吴彬彬暗里瞪了他一眼，心想原来是你通风报信的，还在那里拿话试探我！你崇拜傅亦铭，对李清欢有好感也不要这么明显好吗？人家问你一句话都脸红，真是丢脸！
“为什么不会并案？”李清欢蹙眉。
吴彬彬瞄了眼傅亦铭，见对方神色淡漠，从前见面时常见的优雅微笑也没有挂在嘴角，她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们刚看过尸体，虽然法医的全面尸检还没完成，但死因明显是失血过多，和‘扼喉者’的作案手法不同，而且抛尸地点也很隐蔽，并不想被人发觉，这里荒废很久，法院打官司扯皮中，轻易没人来，只有一个巡查一个月才过来溜达一圈。”
“一个月？”李清欢瞧了瞧散落在门框边的链条锁，问。
“嗯。”
“那他上次巡查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同？一个破烂厂房里一间上锁的屋子，他就不好奇？”
这问题问的！吴彬彬有些不悦，她又不是那个巡查，正式盘问还没开始，她甚至还没掌握死者具体死亡时间，又哪里知道巡查好不好奇？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吴彬彬说：“警队也不是每个案件都需要外部支援。”
偏偏李清欢是个不看别人脸色的主儿，她和负责专案的李队长之间的渊源吴彬彬自然也不晓得，李清欢朝地面上摆放的尸体仔细瞧去，甚至蹲下身子，戴上手套在已经流淌尸水的尸体上这摸摸，那按按，全然不顾吴彬彬不佳的语气。
好嘛！请神容易送神难，吴彬彬又狠狠瞪了一眼小宋，瞧你办得什么事儿！
傅亦铭并没像李清欢那样对尸体过多关注，他既不是法医对医学也没有她通晓，他从来不在他不擅长的事情里寻找答案，但他的目光将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他的神情专注，渐渐得多了几分了然。
吴彬彬觉得自己把话都僵硬的挑明了，可这两人却像丝毫没听见，心里不由气恼，屋子里的气味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她拿着警队的通讯设备走到了外间。
明晃晃的钩子林立着，感觉时刻要将人吊挂起来，加上充杂着比腐尸好不了几分的动物排泄物的恶臭，吴彬彬觉得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污水沟的感觉，无处可逃。想着李清欢用手去碰触尸体的画面，忍不住蹲在角落干呕起来。
小宋过来拍她的背：“你呀，办公室待久了，多跑几趟现场就习惯了。”
习惯？习惯你妹啊！吴彬彬朝里间看去，觉得自己太丢人了，虽然丢人，可她还是放弃继续折磨自己，尸检自然是由法医负责，她的本事不在这里，想着电脑比对的资料，她稍稍恢复了一点信心。
人有专长，她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较？吴彬彬自我安慰道。
同样是蹲下来的李清欢全神专注，屏住呼吸，尸体因为腐烂太厉害，一移动甚至会骨肉分离，法医在这恶劣的条件下原地尸检，工作是相当艰巨的。
死因确实如法医判断是失血过多，李清欢上临床的时候辅修过一段时间的法医学，但也只是略知皮毛，后来想要从事胸外科，这些早年的知识几乎都还了回去。
这具尸体确实和她在尸检科见到的那三具不同，勉强称得上相同的地方也只有一处，缺失双眼，因为在冰柜冷冻过得缘故，尸体在冰柜停止工作后腐烂反而加速，□□粘滑，苍蝇几乎赶都赶不走，成群结队的盘旋萦绕，皮下布满了尸蛆。
恶心吗？当然是。可是想到这样凄惨的尸体曾经也是一个会呼吸会笑活生生的人，李清欢就恶心不起来，尸臭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必须要遭受这样的对待？或者她压根什么也没做过只是冤死在凶徒手中？李清欢垂下眼眸，李嘉耀曾经说过，每个尸体背后都藏着肮脏的事情，不管死者或者凶犯，其中总有恶贯满盈之徒，然而唯一能惩罚他们的却并不是死亡，而是法律。
可是法律真的可以还所有人公平公正吗？
扼喉者屠杀的死者明明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她的初衷也并不是破案，可真等到她参与其中，却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感染了她。
是冤屈？还是那一双双空无一物的眼眶？
还是她自己曾经的过往？那一场被扼住呼吸火光迷离不能回想的，过往……
“我觉得这案子是独立的，和扼喉者一案没什么太大联系，看来咱们也该撤了，由刑警二队负责吧。”小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侦查队的人拉好隔离带，准备收拾尸体撤离。
李清欢站起来，傅亦铭也转头看向他们，他俩几乎异口同声道：“谁说没有关系？”
外面的吴彬彬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朝这里瞧进来，听到他们的话愣了一下，大声问道：“有什么关系？”
小宋一下子来精神了，偶像发话了，难道真的有所发现？
李清欢看看傅亦铭，闭上嘴，他也发现了吗？
尸体和现场都是无声的证词，它们都会告诉人们一些无法抹灭掉的事实。
“这是扼喉者的第一个被害人，1号尸体身上鞋的主人。”李清欢说话的同时看向傅亦铭，在他的眼里得到了一个鼓励的温柔目光。
“啊？”吴彬彬张了张嘴，旋即皱眉道：“你的判断是不是太武断了？有什么证据？”
李清欢指了指尸体说：“你们都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
李清欢叹了口气：“尸体腐败的厉害，但是脚上的指甲油却没有随着腐败而消失，她脚上的指甲油和柳昭琴脚上的是一个颜色，而我当初以为1号尸体身上的鞋是柳昭琴的，也是因为她脚上的同色的指甲油在那双鞋里留有印记，然而那双鞋她却穿不上。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脚踝上的纹身。”
吴彬彬顺着她的手指朝死者脚踝看去，脚踝已经膨胀，隐隐约约间几道青色的印子，像是一把变形的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柳昭琴脚踝也有几个青色的点，因为皮下组织破损我没太注意，完全不像是纹身，应该是清洗过，我的记忆力比较好，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一个微型棋盘，中心的四个点因为时间太长，没有洗掉。据你们调查，柳昭琴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吴彬彬聂聂地张了张嘴：“她有一个妹妹，叫柳昭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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