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倾城》左岸慕斯

95、番外：林楠（二）

　　16岁那年。

　　“快看！那里有个老乞丐在看我们！”同学们指着校院的铁栅栏，嘲笑地大叫。

　　他一惊，隔着冰冷的铁栅栏，他看到了那个老乞丐，花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褴褛，肩上背着一只破旧沾满了泥土的包裹，一只手拄着一根木棍，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铁栅栏，脸紧紧贴在镂空的地方，张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往校园里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似的。

　　他像被人打头打了一棒似地，身子晃了晃。

　　那个老乞丐已经看到他了，两个人隔着远远的人群，相互凝望着！

　　“林楠！”老师在叫他的名字。

　　“到！”他机械似地回答，当他再回头的时候，铁栅栏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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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猛地回过头来，身后蹒跚地走来一个人。

　　这个桥洞他来了六次了，这次，终于等到她。

　　她凝视着他，震惊的眼睛里蕴满了泪水，慢慢地，冰冷涌上来，冻结了泪水，她转开头去，从他身边漠然地走过去。

　　他才看她跛了一只脚，破得像拖布条似的裤脚下已经遮掩不住她右边小腿上一道刺目地长长伤痕，齿痕清晰，像被锋利地牙齿咬过，留下的伤口。

　　“奶奶！”他喊出来，就抑制不住，眼睛像决堤地洪水那样涌出来，他抱住她，不管她身上是不是臭得熏人，也不管她身上有多少臭虫和虱子，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再也不想放开地抱着她。

　　奶奶身子颤动着，她低低地哭泣，却不肯回过头抱他一下。

　　奶奶狠下心，猛地推开他！蹒跚地往前走着。

　　“奶奶！”他坐在地上，绝望地哭喊着。

　　“我不是你奶奶，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她冷冷地说。

　　她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

　　“奶奶！我会好好读书，我会让林家的人喜欢我，我会很快长大，我会给爸爸报仇！我会孝顺你！我会记得我的名字叫林楠！”

　　24岁那年。

　　汇海集团的高层写安楼被金色的阳光晃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外层是一格一格的绿色玻璃，在阳光下倒映着美丽的光斑。

　　这是那个男人的公司，他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汇海，现在是同行业中的金字招牌。

　　他以后就要在这里工作了，他要复仇，就要先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他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彻底地毁掉他们！

　　他最先要学会的就是隐忍，像他那个绝情的母亲那样！他的奶奶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天生的好演员，他的身体里边有她的血，这些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应聘到公司，不过是最普通的低层员工。要接近最高的位置上的那个人，他就要有梯子。

　　他在那里待了一年，知道财务部有位瘾君子。

　　他发现那位瘾君子很偶然，因为那天晚上，他去找一个道上的朋友，正好在酒吧后边的巷子里看到了他们的交易。

　　他弄到了一些东西，把瘾君子约出来，他会提供他需要的东西，但是瘾君子要帮他升职。他早已经打听清楚，并不止一次跟踪他确认，他表面上和谁都不亲近，其实私底下和大家的关系最好。

　　瘾君子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见不得光的一面，同时也受到诱惑答应了交易。

　　安静的停车场，突然发出一声异响，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他速度飞快地跑到声音出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女孩从地上拣起了失手落在地上的包。虽然他是从最底层出来的，但是自从决意复仇，他开始结交人脉以备以后利用，同时也注意收集信息。

　　如果有钱人会是什么样的特征，以便快速判断出他们的最大利用价值。

　　眼前的女孩虽然和他差不多年纪，但是她手里拿的那只包，LOGO是香奈尔的——他白天才从一位拜金的女同事手中的杂志上看到过。

　　他对公司的同事底细都已经摸得差不多，知道她的家庭，不至于拿一个仿版的包包招摇过市。

　　瘾君子气急败坏，眼睛里已经动了杀机。

　　“把她交给我，你先吧。”他从瘾君子手底下救走了那个花容失色的少女，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少女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走了，看着幽静的环境，脸上写满惧意。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微笑着用力握握她的手，拉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少女警惕地望着他，哀求说：“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

　　他坦诚地望着她，依然是温柔地笑着，“先听我给你说个故事好吗？”

　　他讲了他的身世，如何被抛弃，如何被人收养，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找到现在，甚至告诉她他的奶奶现在变成了乞丐有多惨，却唯独没有告诉她，他的仇人是谁。

　　涉世未深的少女被他的故事感染的双眼红肿，最后他淡淡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想告诉你，我和那个人做交易，只是为了获得他的帮助，因为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猪狗不如的活着。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吗？”

　　“当然。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他看着她露出浅浅地笑容，像一朵含羞初绽的小花，“我今晚遇到天使了。”

　　少女愕然，继尔脸上红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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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相信自己是个戏很好的演员，隔天下雨，他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没有带伞吗？”他举着一把深蓝色的伞遮上她的头顶。

　　她回过头，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像个天使一样。

　　她的名字叫程信，一个很男生的名字。

　　她在这里不过工作了一年，因为工作努力得到了董事长的信任，因为前一任主管回家生孩子，她被提拔成为财务部的主管。

　　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也已经跟她有过很多次的接触，他确信自己已经凭借充分的准备，给她留下了良好印象。

　　他们很有默契，谁也没有公开恋情，因为她想着要把他引荐给高层，当然要避嫌。他不过利用她，怎么会到处去宣扬？

　　他升的速度很快，因为他的表现确实优秀，他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好，不管是谁，对他都只有称赞。当然也离不开她的人脉和帮助。

　　第二年，他已经成功地接近了米绍谦，虽然他的职位不高，但是凭借他的聪明和表现出来的忠诚已经成功获得了他的注目。

　　同时，米绍谦的女儿米娜，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开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觉得他人生中最好的梯子来了。

　　程信怀孕，其实是他故意的，他打算把这件事情栽到米绍谦的头上，对于他那种身份来说，是一件丑闻，或许会动摇他的地位。

　　只不过，他在经历了公司几次大的事件，看到米绍谦和杜娅茹联手沉稳运作之后，才意识到，复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只是毁掉他们的名声，还足以让他们死。除非他还能扳倒汇海，才能给他们最致命的打击——他一个小角色，如何扳倒汇海集团？

　　已经挖好的坑还是要继续挖下去，这件事情现在不能引爆，以后终会炸死他们。

　　他铺排好了一切，等程信打胎回来，把她和米绍谦的照片处理过洗出来寄给她，她恍恐不安。刚刚打了胎，出了这件的照片，她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过多久，勒索信寄来，索要30万，她没有加法，只好找他商议。

　　“先从公司拿30万给他，把事情压下去。”

　　“不行！公司的钱不能动，30万我可以找同学、朋友借。我只是担心他们要了这一钱会不会再要第二次第三次？”

　　“你找同学、朋友借，传到你家人耳朵里怎么办？”

　　程信哑然，好半天才说，“我会让他们保密。”

　　“听我的，就从公司先拿这些钱，回头我替你还上。三天就够，不会有人知道。”

　　他到底哄着她把钱拿了出来，有瘾君子在，一定会帮她。

　　钱最后还是瘾君子的，最后换的也是瘾君子最爱的东西，不过没有过多久，瘾君子就因为吸毒过量致死了。

　　他当然不会真的替他她筹钱，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把她约上天台。

　　傻乎乎地蠢女人被他骗得晕头转向，直到他把她抱到天台的边缘，她还闭着眼睛沉浸在他编织的谎言中。

　　程信堕楼的事情在公司引起轩然大波，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开朗明媚的女孩会走上这条路。

　　直到人们在她抽屉里看到了抗抑郁症的药。

　　他把那些合成的照片拿给米绍谦看，当然也是守着杜娅茹的面。他了解这个女人，绝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就算最后查清楚真相，只怕也有对手公司会拿这个说是非，看了越来越多的世事，明白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清楚黑白，不过是人们更愿意信哪个。

　　米绍谦虽然震怒，但是在杜娅茹的劝解下，也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已经搭进去一条人命。

　　“夫人！”他在米绍谦的别墅和阔别多年杜娅茹正式相见。

　　隔了二十一年的时光，她还是那样美丽，虽然眼角多了皱纹和色斑，但是成熟女人的风致以及贵夫人的优雅，像她的左右手那样被她掌控的近乎完美。

　　杜娅茹一看到他，就很喜欢，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吧。虽然她不认得他，但说不出来为什么，心底的喜欢却是浓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