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倾城》左岸慕斯

47、“爸爸，我姓沈。”

　　米绍谦的生日宴近在眼前，沈璃薇提前构思了一下，然后才亲自准备所用的食材，自己动手，也不让丁丁和田雨帮忙。

　　弄得两个丫头很是好奇，不知道到底是谁这样大的面子，居然可以让沈老板亲自费心操劳。

　　沈璃薇不愿意多说身世，也未向她们解释，只怕说个开头，以她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多半就会引出结尾。

　　提前一天去酒店的厨房，米绍谦早已派人安排好一切，腾出地方和一只大冰箱给她用。

　　蛋糕做了九层寓意长久，里多放了水果来增加口感。顶端是九只仙鹤，或振翅欲飞、或结伴嬉戏、或引颈长鸣，姿态各异。

　　巧克力都融了，然后倒在准备好的模具里，凝成片片福字或寿字，再一片一片嵌在蛋糕的边缘作为装饰。

　　同时为蛋糕制作了无数的长寿花花瓣作为装饰点缀，整体看来，中西合壁，细腻中不乏大气！

　　沈璃薇在厨房里待了一天，耐心细致把它最到最好。

　　丁丁和田雨听到要去本市排名第一的豪华酒店，参加汇海转型六周年庆暨董事长米绍谦的生日宴，兴奋的一晚上都在商议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

　　不住地跟沈璃薇打听，“你怎么和米董事长认识的？有没有当红的歌星、影星？请了多少名人？……”

　　“我真的不知道！”沈璃薇无奈，抚额，“你们不用太在意这些了，我们只是众多小配角中一员，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简简单单就好。”

　　沈璃薇一早就被车接走了。

　　米绍谦等在一片旧小区前边，沈璃薇有些意外，这里是她出国前和母亲沈蔷居住过的地方。那时的房子早已经拆掉，被另一片楼房小区取代，十几年过后，新楼也变了旧楼。

　　米绍谦坐在小区外边的休息椅上，抬头远望，或许是因为光线，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久久的凝望，像是入定的修行者。

　　身姿已经不够挺拔，背驼下去了。

　　沈璃薇有些心酸，缓步走过去。

　　“爸爸。”

　　米绍谦的身体明显怔了下，然后他回头看着她，开心地笑起来，“薇薇来了，”他拿起身边的拐仗，“走！和爸爸去吃早饭，饿了吧？”

　　“有点。”

　　米绍谦伸手拉住她的手，沈璃薇顺势搀着他，他晃了晃手，“我能走，不用搀。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带你去吃过早餐！薇薇，今天爸爸领着你，你想吃什么就跟爸爸说。”

　　原来他的意思是，重新体验一回父亲领着女儿吃早餐的生活。

　　“好。”

　　米绍谦紧紧了握着的手，笑着问：“薇薇喜欢吃什么？”

　　她想了想，然后轻轻摇着父亲的手，“豆浆油条？小时候常吃，已经好久没有吃过。”

　　“好！我也想吃这个。来的时候看到前边有家铺子正在卖早饭，走！”

　　米绍谦走得慢，沈璃薇故意装作自己步伐小，正好可以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摊子前边，米绍谦让她坐下，“爸爸去给你买，你在这里占位置，”然后他低下头，小声地说，“不要让别人抢走了。”好像他的女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叮嘱道。

　　“好，我占位置，爸爸去买早餐。”沈璃薇配合地说。

　　米绍谦这才高高兴兴地去买早餐，“老板，我女儿想吃豆浆油条……”

　　沈璃薇的眼睛说不出的酸胀，如果是在十几年前，她一定会很开心，但此刻更多的是心酸。

　　盼了那么久的东西，已经在时光里变质了，再也不是原来味道。

　　米绍谦端来早餐，她起身去接，他躲开她的手，“小心烫。”轻轻放在桌子上，“你们女孩子都爱吃甜食，我就让老板多放了点糖。”

　　沈璃薇小时候喝豆浆是从来都不放糖的，很多人都说不放糖难喝，但她却觉得放了糖才是真正的难喝，她就爱喝那股原始味道。

　　米绍谦虽然上了年纪，但穿着讲究，衣服做工质地不凡。其他桌上的食客不免多看两眼，很好奇穿这么好的衣服还来地摊吃饭？难道他一身衣服是假牌子？

　　他却毫无所知，低头吃得津津有味儿，不住地让她，“薇薇，快吃！都凉了，油条还有，不够爸爸再去给你买。”

　　“嗯。”

　　吃完早餐，沈璃薇要付帐，米绍谦立刻按住她的手，“哪有爸爸带女儿吃饭，让小孩子结账的？你把钱收起来，今天不管吃什么，都是爸爸付钱。”

　　沈璃薇不想扫他的兴，也就没再多说。

　　米绍谦在路上一直拉着她的手，像是拉着年幼的女儿。

　　他带她去看她的妈妈以前教书的学校，跟她讲他们的相识。

　　然后带她去一处老旧得已经很少有人去几乎荒芜的花园，告诉她，他和她的母亲曾经最爱在这里散步。

　　他带着她去一家小巷子里的老店吃饭，老板和老板娘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中老年人，老板却被老板娘追着骂干活不利索。

　　他笑着说：“我和你妈妈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老板娘的脾气就很火爆，经常当着客人的面骂老板。一晃这么多年，老板娘的脾气一点没改。”

　　……

　　人年轻的时候爱装老成，老了却总爱回忆年轻的时候。

　　路上，米绍谦像哄小女孩一样，给她买了冰糖葫芦、板栗、甚至还买了棉花糖，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以前啊！你不在我身边，米娜从小娇惯只吃什么巧克力，被她妈妈惯得不成样子，我带一会儿就烦了，哪里还有耐心带她出来？米浩比她小，能带出门的时候，我又忙了。忙、忙、忙，一直忙到现在，我仔细想想，还从来都没有自己带着孩子出去玩过。”

　　“一天到晚的忙工作，忙赚钱，总想着等有钱了再带你们出去玩儿。可是我现在有钱了，儿女们也带不了啦！一个一个比我还忙，比我还不着家。我事业上成功，但是在家里却比任何人都失败！人家的父亲带着儿女满街跑，老了都是回忆！我到老了就全是遗憾。”

　　“女儿，谢谢你！今天爸爸终于体会到带孩子出去玩儿到底有多快乐！”老人感慨完了，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今年的生日过得最开心！”

　　“爸爸。”沈璃薇拥抱着他，“女儿也很开心！”

　　“好。”老人虽然不舍得，但又不得不把她从怀里扶起来，“去换衣服吧！我的女儿要打扮成最漂亮的小公主，陪爸爸去赴宴。”他抬手拭着她的眼泪，自己忍不住眼睛湿润。

　　当米绍谦看到她穿着一件大红色中式礼服裙出现的时候，有片刻失神。

　　大红色的裙子飘逸曼妙，裙摆遮到小腿的位置。旗袍领，领口部位是大片的蕾丝，后背从脖颈往下云头纹样式，也是大片的蕾丝，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耳朵上红色宝石的耳钉，和衣服的衣服衬得她明目皓齿，光彩照人。

　　她含笑说道：“爸爸，红色在东方代表吉祥、喜庆和欢乐。我穿这条裙子，为您祝寿，希望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米绍谦眼含热泪，“今天终于可以和我的女儿一起庆祝生日了。” 稳稳激动的心情，他说，“薇薇，等会儿挽着爸爸一起进去。我要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爸爸要怎么介绍我的身份？”她委婉地拒绝。

　　米绍谦坦然地说：“当然是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儿！”显然，他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爸爸，我姓沈。”她看到他的脸色黯淡下去，温柔地笑着，“爸爸！我是您的女儿，但是您却不能直接告诉别人，不然，他们就会去翻过去‘历史’了，不是吗？”

　　“难道我现在，都不能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出现在别人面前吗？”他说得伤感。

　　“爸爸，今天和您一起，在外边走这一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薇薇，你是不是还在恨爸爸，不愿意承认我这个爸爸？”

　　“真没有，您别多想。”为了安抚他，沈璃薇想了一下，“爸爸，如果真的要介绍，那就说我是您的义女，或者养女都行。”

　　“那怎么行？这太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了，我不想让世人拿她的名字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米绍谦沉默着，他心里很清楚，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当沈璃薇挽着米绍谦的手臂，走进举行宴会的大厅时，还是被震到了。

　　居然这么多人！

　　沈璃薇不想招摇，从他身边抽走了手，“爸爸，您去忙吧！我自己去走走。”

　　不等他拒绝，她就快步跑开了，真怕他会别人介绍这个女儿。堂堂米董，突然多了个女儿出来，一定让大家吃惊不小。

　　客人们看到主角登场，纷纷上前祝贺，米绍谦被大家围住，便含笑招呼。

　　沈璃薇躲在角落里，看到杜娅茹很快出现在米绍谦身边。她甚至比他年纪还大一些，但精于保养，倒像是才过四十岁的妇人。她体型微胖，略显雍容。穿了一件枣红色的绣云纹丝面旗袍，颈间配得是一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光华隐隐，衬得人更高贵无双，不掩凌厉气质。眉角微微上挑，一双眼睛犀利逼人！

　　都已经十四年了，她这双眼睛还是这样利！沈璃薇自小就讨厌她这双眼睛，仿佛要飞出刀子来似的，看人时又总透着一股轻视和不屑。米娜的眼睛极随她，因为年轻缺历练，眼神还没有像她这样利。

　　很快米娜和林楠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米娜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礼像一只白天鹅展现着她的美丽，轻声曼语和周围地人低声说笑。站在林楠身边，两个人配合有序，默契十足，真是一对壁人！

　　已经听人传言，米家大小姐爱上了自己的下属林楠，看来传言得到了证实。

　　沈璃薇自己找了个角落待着，也不知道丁丁和田雨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是两个人看到来了许多的名人影星，怎么也坐不住，跑过去要签名求合影。

　　所有的人都在笑着、聊着、应酬着。

　　沈璃薇脸上凝着微笑，自己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喝果汁。这样热闹的场合里，能有自己的一片小安静，真是一件不错的美事。

　　正在走神的时候，米浩挽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沈璃薇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去看，那是璐璐吗？穿着银色缀亮片长礼服，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拂在脑后，脸上化了淡淡地妆容。她的五官生得很小巧，也很立体，有些像洋娃娃。和那个浓妆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米浩穿一身深色西装，很帅气地样子。

　　米绍谦看到他一怔，又看向璐璐。杜娅茹的眼睛狠狠瞪着璐璐，沈璃薇看得出来，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一定会把璐璐撕成碎片！

　　“爸，妈，我是不请自来的，你们不会赶我出去吧？”米浩调皮地说。

　　米绍谦皱皱眉淡淡地说：“你一跑大半年不回家，还记得有这个爸妈吗？”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他托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礼盒，“爸，别生气了，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要高兴才对啊！这是我和璐璐送您的礼物！祝您生日快乐！”

　　米绍谦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璐璐。

　　璐璐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躹了一个躬，笑着说：“伯父您好，我叫璐璐，是米浩的朋友。”

　　“你好。”米绍谦淡淡地回应，碍于人多不好发作的样子。

　　璐璐和米浩走进宴会厅，迎面米娜正对着他们走过来，米娜一脸冷傲地看着璐璐，很不屑地样子。米浩挡在璐璐前边，叫了一声“姐”。

　　米娜哼了一声，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也不看璐璐。

　　米浩小声地安慰着璐璐，璐璐只是点点头，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最后停在了沈璃薇脸上。沈璃薇不好隔着人打招呼，笑着点点头，璐璐也向她报之一笑。米浩顺着璐璐的目光看到她，就拉了璐璐的手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