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倾城》左岸慕斯

2、“小姐，请你把手放开！”

　　眼前是一道黑色的铁艺围栏。

　　虽已过了蔷薇花盛开的时节，但枝叶照样生得繁茂，层层叠叠将围栏整个包起来，仿佛一面绿色的屏障。

　　若要看蔷薇盛开，须到暮春初夏。

　　娇小的花朵点缀在碧绿的叶丛中，香气沁润心脾。待到清风徐来，落英缤纷，铺满一地的芳华。
　　小时候的沈璃薇，最喜欢拣拾落在地上的片片花瓣，用帽子小心地兜回家，晒在窗台上。等花瓣风干了，拿旧纱巾包了放在衣橱里、书柜里、房间的角落里，是最好的薰香。

　　甜甜的香气经久不散……

　　一晃眼已是十四年。

　　那时的居民楼不过才起了地基，而今已是历经风雨，略显陈旧。

　　远去的时光像记忆中的香气细幽不可闻，一经触动，却直入心底，走马灯似地晃在眼前。

　　“是沈璃薇小姐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沙哑男音，划破了周围的宁静，也打断了沈璃薇的神游。

　　转过身，她看到站在身后的男人带着浅浅微笑。

　　居然会有人认识她？还是对方把她错认成了别的也是姓沈的人？

　　沈璃薇警惕地打量他——在这个寂静的巷子里，尤其还是晚上，突然冒出的陌生人，不得不让人提防。

　　“是沈小姐吗？”对方友好地笑着，再次追问。

　　“你是谁？”沈璃薇反问，同时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影，不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心里更多一层防备。

　　“沈小姐。”对方已经确认她身份似地，说，“我姓于，您可以叫我于海。是米先生吩咐我过来接您的。”

　　“米先生？”听到这个称呼，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瞬间涌入脑海，心里不知是悲是喜、是恨是怨的情绪油然而生。以前提他，她习惯直呼其名，现在冷不丁地有人在她面前说他的尊称，倒真是不习惯。

　　看来对方并没有认错人，她也知道他怎么会认识她了。

　　“对不起，我没时间。”她冷冷地拒绝。

　　对方像是料到她会这样说，仍是微笑说：“沈小姐，米先生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车子停在前边。”他侧身，她的目光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的商务车上。

　　沈璃薇漠然地转回身，静静地站着，当他不存在。

　　于海轻咳一声，说道：“沈小姐，米先生听说你回国，不胜欣喜，再三叮嘱一定要将您请回去！还请沈小姐移驾。”

　　“他有没有说，如果我不跟你们走，会怎么样？”沈璃薇漆黑的眼眸盯在他脸上，多了三分冷意。

　　于海似乎早已经料到她会这样问，微微一笑，说：“米先生吩咐一定要确保您的安全，把您带到可靠的地方安置。沈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米先生的良苦用心。”

　　沈璃薇沉默。

　　在于海看来，她是在斟酌——因为有人不希望她再次出现在茉市，接受米先生安排的保护才是最明智的。

　　“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沈璃薇冷冷一笑，拒绝了。

　　于海愣了一下，“沈小姐，关系到你的安全，请不要意气用事。”

　　沈璃薇下巴微扬，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商务车，目光仿若凝了一层冰霜。

　　“你嘴上说的客气，如果真是诚心诚意来请我，怎么开着商务车来？你车上藏了多少人？是不是早就商量过，我不配合，你们就硬把我绑回去？别人要害我至少是明着冲我来！”

　　于海尴尬地笑笑，索性爽快地承认，“沈小姐，我们的确没有恶意！米先生说，您对他成见太深，就怕您不肯接受他的保护，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吩咐我们一定要请您回去。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擅自作主，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您请回去，让米先生放心，才出此下策。还请沈小姐见谅！”于海鞠躬致歉，“沈小姐既然都明白，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带您回去，就请沈小姐痛快一点，跟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跟于海回去见他吗？不行！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不去？只怕是不行。看看不远处的两个人，不时朝他们这里看过来，似乎在等于海的命令，随时准备过来。

　　“沈小姐……”

　　于海看她转身要走，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沈璃薇抓住于海的右腕顺势一拧，同时抬起脚在于海的膝盖上狠狠踢下去，于海“哎哟”一声痛叫，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沈小姐居然会动手？

　　于海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沈小姐只是一个病弱的年轻女孩。所以真遇到沈璃薇反抗，他完全可以自己制住她把她扛到车上，有两个帮手帮忙押回去就成了。

　　“不许再跟着我！”沈璃薇丢下这句话，转身从巷子的另一头大步离开现场。

　　“沈小姐！沈小姐，你别走……”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

　　拐出巷子，看到街上行人如织，她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再嚣张也不至于在闹市抓人吧？

　　她不能跑，只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挤，把自己遮掩起来。不时地回头观察后边跟着的几个人，想来他们也是有所顾忌，只是远远地跟着。

　　幸好已经步入了闹市，前边就有商场。她打算利用商场的各种专柜遮挡，三拐两绕把他们甩掉。
　　没想到后边的几位反倒狗皮膏药似地，粘上就甩不掉了，不由得心里起急。

　　乘扶手电梯上楼，面前就是服装区，高高低低的展架，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姿态各异的模特道具，绝对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沈璃薇快走两步，猫着腰借着展架的遮挡，在迷宫似地服装区里快速穿行。眼看着直梯就在前边，也不知道身后的“尾巴”在哪里，可别被他们绕道堵住了，知已知彼才好应对。

　　借着模特道具的遮挡，揪着模特道具上展示的服装，慢慢站起来，伸出脑袋观察着周围的可疑人物。

　　冒冒失失撞得模特道具向后退去，沈璃薇吓得低叫一声，立刻把道具抱在怀里。

　　真要摔在地上，发出声响是小，引来关注事大！

　　“小姐，请你把手放开！”

　　耳边听到一声男子清冷的声音，她匆忙地把食指压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旁边安静。

　　与此同时，她看到那几个“尾巴”被她远远地甩开，隔了几个专柜四处张望。心里一阵得意：哼！就这水平也敢玩跟踪？太嫩了！全是一帮废物！

　　“喂！你干什么？”

　　身侧传来一个女人清脆的大声呵斥。

　　“呃……”这次的声音太过响亮，沈璃薇不得不转头制止，“我……”

　　转头看到瞪着一双水汪汪杏子眼，怒目而视的年轻女孩，正举着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指点着她，随时准备冲过来的打架的气势。

　　千万不要闹出误会！

　　“不要紧张！”沈璃薇扯了个大笑脸，缓和气氛，“我……我只想看看衣服……这衣服挺漂亮的，手感……”

　　温热？软软的？

　　轰地一声，好像有一道雷霹过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面前的模特道具……居然会变？

　　而且变成了一个帅气的男人？

　　沈璃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为：惊讶、惊愕、惊疑、惊慌、惊悸最后惊得想遁地……

　　“小姐，请你把手放开！”

　　男人清隽的眉目间一片疏离，冷线条的声音透出薄怒。

　　他想退开，但……

　　沈璃薇木着脑袋视线下移，看到自己环抱着对方的腰腹……

　　“对不起！”她触电似地跳开，忙不迭声地道歉，紧张地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以为……是……对不起……”

　　瞬间，她觉得脸颊像被烧得通红的碳烫到，尴尬地语无伦次。

　　旁边女孩冲地来，挡在那个男人面前，脸色也是通红——她是气的。

　　身侧的女孩冲过来，猛地推开她，挡在那个男人面前，脸色也是通红——但她是气的。

　　“你怎么随随便便抱人家？要不要脸啊？……”女孩张嘴就是一通气势汹汹的责骂。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璃薇被她推得踉跄地退开四五步才站稳。现在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居然会犯这么弱的错误？仔细想想，刚才抱的时候手感确实有些不对，但她一心注意那几个“尾巴”，竟然疏忽了。

　　“对不起？说声对不起就可以耍流氓不负责了？”女孩挑眉瞪眼，不依不饶。

　　“念瑶……”被她挡在身后的男人出声，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程诺哥哥你别拦着！像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是欠教训！刚才你叫她两声，她全当听不见，只顾着耍流氓！真是不要脸……”女孩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

　　沈璃薇皱眉，她已经好声好气地及时道歉，看这样子对方是不打算简单结束吗？就算是她有错在先，也是走神时的无心之过，对方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他退不开，拍她一下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啊！

　　算了，到底是自己理亏，骂了就骂了吧。

　　“这位小姐，请你说话留点口德。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愿意给你们再次道歉：对不起！”她欠身一礼，实在不想再做些没意思地辩解，站直身子，不卑不亢地说，“失陪了。”

　　“站住！”看到她要走，女孩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耍完流氓，扔下一句不疼不痒地话，就想溜吗？”

　　沈璃薇反倒笑了，扬起嘴角问她，“你想怎么样？”

　　“念瑶，别闹了。让她走吧。”身边看热闹的越围越多，那位程诺哥哥似乎也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过多纠缠，出声打断她们的争执。

　　“程诺哥哥！”被叫作念瑶的女孩不依，“怎么能让这种女色鬼随便占你的便宜？我要报警！”
　　“不要小题大做，引人注目了。”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样也太过便宜她了……”念瑶小声嘟囔。

　　程诺眉头微蹙，一副耐心告罄的模样。也不说话，只是用清冷深邃的目光看着念瑶，后者再怎么不愿意，最后也只能心有不甘地放手。

　　“你走吧。”程诺这次是对沈璃薇说话，俊雅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沈璃薇张张嘴，话还没有出口，看到刚才追自己的“尾巴”，正朝自己这边包抄过来。

　　他们在这里争执，引得大家注意，“尾巴”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动声色地靠过来。

　　沈璃薇顾不上许多，拔腿就往直梯那里跑，很及时地赶在直梯关门的一瞬间挤进去。电梯门关闭的刹那，看到几个“尾巴”奔过来露出焦急且恼恨的表情。

　　“哼！这点能耐也敢出来丢人？”站在商场的门外，沈璃薇很得意自己把“尾巴”甩掉。

　　转身，却撞进一个人怀里，磕得鼻子差点骨折，“喂！……”她怒叫了一声，抬头的瞬间把下边的话咽回去了。

　　面前是个穿一身黑色休闲的男人，面容冷峻，严肃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