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时月》孤光与清辉

30、05明暗（三）

　　唐竹间坐在长安竞技场的屋子前晒太阳。耳朵旁边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可偏偏让他晒出一份闹市出幽静的安然之感。暖烘烘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立时就热烫起来，无比的舒服。
　　他偏了偏头，感觉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光线。睁开眼，一羽流金色，双潭翠玉明。唐竹间看呆了。

　　那个挡在他眼前的人穿着白色衣衫，露着结石的胸膛。金色的卷发，碧绿的眼睛，看着唐竹间温和而有礼的笑。唐竹间站起来，这异域人便很自觉的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轻声说了一句：“你好。”
　　唐竹间点点头，问道：“你好，有何事？”

　　这个西域人的官话似乎不是很好，歪了歪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指着竞技场方向，问了声：“那个，是什么。”
　　“哦，那个，是竞技场。”见他似乎不是很明白，唐竹间又指了指前方那些切磋的侠士，换了个说法，“就是比武，切磋……嗯，打架。”
　　“哦……”西域人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又问：“怎么，去？”

　　这人竟是对竞技场感兴趣么？唐竹间心道。可是这竞技场最少也要两人参加，这西域人想去也进不了啊。唐竹间伸出两个手指，放慢了语速，“要两个人，一个人，不行。”
　　那人明白了，眨了下眼睛，望了望四周。再看向唐竹间的时候，眼中露出请求期盼之色。显然是想请唐竹间帮忙了。

　　这西域人比唐竹间高了小半个头。背负双刀，从打扮看与那些远途客嘴中描述的明教弟子很是靠近。他微低着头看唐竹间，光线在他眼睛下面投射出的阴影温和无害，眼中的情绪直白却不让人觉得困扰。
　　想他万里迢迢穿过大漠来到这西京长安也是不易。助人为乐且当为自己修福。正巧唐竹间也刚好没事，不如就帮他一把。
　　“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这明教大喜，遂道：“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
　　再难一些的话，这明教却是听不懂了。他一愣，腼腆的笑了一笑，又说了一声谢谢。唐竹间了意，挥挥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明教男子细细听了，又想了一回，明白了，很是坚定的回答：“拜合提亚！”
　　“在下唐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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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去接了竞技场的任务，便到专人那边报名。拜合提亚并不清楚四周，便跟在唐竹间后面，观察着周围环境。登记时需要写名字，拜合提亚不会用毛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唐竹间看不下去，在旁边帮他补写一边，就领着人到旁边候场去了。

　　打竞技场的人还是有些多的，二人略等了一会儿，才轮到他们。一开场，就看到对面是两个丐帮。
　　唐竹间抬手指指，“一人一个，懂么？”
　　拜合提亚点点头，抽出了双刀。

　　二人刚认识，若说打配合谈不上有默契。莫不如一人对付一个，利落干净些。何况，唐竹间也有见识一下明教功夫的想法。

　　比赛开始了，对面两个丐帮便冲了过来。丐帮的近战贴身，十分难对付。何况这两人武功不低，竟是一时陷入了苦战。到最后之时，唐竹间与对面一个丐帮皆已强弩之末。但是他手中的追命箭还需一段时间才可发出。
　　眼瞧着那丐帮一拳就要到了眼前。忽然，场中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线，那丐帮的拳术被一道怪异的力量所牵引，直接朝着拜合提亚击了过去。
　　唐竹间抓紧机会，千机匣锐箭飞出。他和拜合提亚主导了比赛。

　　另一个丐帮见同门已经被打晕，就利落的跳开，表示认输。然后骂骂咧咧的去扶起晕过去的那一个，拖着下了场。
　　唐竹间转头去看拜合提亚，见他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那丐帮正在说的话，一脸不明但是无比的认真。

　　接下里的比赛中，唐竹间发现这明教的功法自有一套改变人攻击目标的本事。而对手在与拜合提亚交手的时候，打不伤明教，却也不会被伤到哪里去。若是换了目标，要去攻击唐竹间，又会被拉回去，十分憋屈的打着。
　　唐竹间忽然觉得，他们应该打的蛮累的。

　　竞技任务可打十场，他们赢了八场，战绩也还算不错。垫了垫手中的奖励，唐竹间对着身后明显还意犹未尽的拜合提亚解释道：“已经打完了，要下次。”
　　“下次，时候？”明教发出两个简单的词汇，有些疑惑。
　　“七日之后才可以，”唐竹间比了一个七的数字，将拜合提亚拿到的奖励放到他手中，握紧，拍了拍，“你可以先在长安住下来。”
　　“住？”拜合提亚愣了愣，摇着头，金色卷发跟着细细摆动，十分好看，“长安，刚到。”

　　刚到长安就寻着地方打架，这明教可真有意思。唐竹间笑笑，心道帮人帮到底，便再帮这人一次吧。
　　唐竹间知道这人官话不好，也就不在说什么寒舍不寒舍，在下不在下的，直接明白直问：“你要不要先去我那里？”
　　“你，那里，住的地方？”
　　“对。”
　　“要！”
　　唐竹间一笑，对拜合提亚说了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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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竹间所属江湖帮会在长也有分舵，招待一个客人还是足够的。他领着拜合提亚去了帮会分舵所在，让人给拜合提亚安排的住宿。
　　一进门就见到了帮主。帮主秦旗本是天策军人，被派往浩气盟，暂时成了江湖身份。若说起来，天策和明教还是有些恩怨的。这么一碰面，唐竹间倒是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介绍了。

　　“竹间，”秦旗对唐竹间点点头，又看向他身边的西域人，“这位是？”
　　“阿旗，他是拜合提亚，今天一起打了竞技场。他刚来长安无处可去，我想先收留他一阵子。”
　　秦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哦……明教的？”
　　唐竹间一时不能猜到秦旗在想什么，只道：“是的。”
　　秦帮主上下打量了拜合提亚一番，忽然抽出了长枪。唐竹间一惊，忙喊了一声：“阿旗！”秦旗不理，对着拜合提亚一抬下巴，“不如，切磋一番！”

　　拜合提亚原本站在一边，听着唐竹间和秦旗的对话。二人说话速度快，他听得半懂不懂。可是看到秦旗突然抽出了武器，用很挑衅的语气对自己说了一句什么，他大概是懂的。拜合提亚看向唐竹间，小声问了一句：“他，打架？”
　　“额，是……”唐竹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切磋。”
　　“打死？”
　　“不行！”
　　“……哦”有点失望的样子。
　　秦旗哈哈大笑，唐竹间觉得有点头疼。

　　在帮会的切磋台上，秦旗先是行了一个切磋礼，拜合提亚有些不明白也学着回了一个。唐竹间做裁，朗声喊道：“切磋开始！”
　　话音刚落，秦旗对面的拜合提亚忽然就不见了。

　　唐竹间瞳孔猛的一缩。隐身技法本为唐门独有，何时被这明教学了去。可是再定睛一看，唐竹间便知自己想错了。虽皆是隐身，但是这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唐门的浮光掠影本化身于暗杀技，讲究天地相容，不动如山。可是，这明教所用，却并非如此。唐竹间可断定，拜合提亚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
　　再看场上秦旗自然也不敢大意，小心提防着四周。忽然，刀影辉同日月而出，从秦旗的背后夺目而出。秦旗挥枪转身，挡住一击，立时拉开了距离。
　　二人在场上打的难解难分，唐竹间也是看得颇有感悟。

　　终于一局终了，秦旗朝着拜合提亚一拱手，道：“厉害，佩服。”
　　可是，拜合提亚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旗，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不止，厉害。”

　　这话，唐竹间和秦旗都是听懂的。天策擅长的是马上作战，此时所用自然不是全力。拜合提亚是高手，过招时自然也察觉到了。
　　秦旗收起长枪，对着唐竹间点头说：“行了，你去叫人安排住处吧。”唐竹间心下一松，忽又想起什么，刚想开口又被秦旗拦住。秦帮主对唐竹间摆摆手，便往着门外走去了。
　　见此，唐竹间对拜合提亚招招手，让他和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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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沉默地走在路上，拜合提亚是好奇，四周看着，觉得每一处都和自己的家乡不一样。唐竹间却是在思考拜合提亚两次不同的武功套路。他有意相问，又觉得实在有些突兀。最终还是掩住了嘴，没有问。
　　到了正厅，唐竹间领着拜合提亚找到了一个七秀的姑娘。

　　“壹壹，麻烦你给这位明教的兄弟，安排一间住处。”

　　七秀弟子羞涩的看了唐竹间和他旁边站着的高大男子一眼，转身取了一串钥匙，交到唐竹间手里，言道：“将这位兄弟安排在你旁边的空房间里，方便照顾可好？”
　　唐竹间接受到壹壹的体贴好意，谢道：“多谢你了。”
　　那叫壹壹的七秀小姑娘摆手示意不必，手腕间的佛珠随之一晃一晃的。

　　唐竹间又领着拜合提亚往自己住的小院走。路上，拜合提亚组织着语言，问道：“刚才，那个男的，叫什么？”
　　竟是忘记向他介绍帮主了。唐竹间暗骂了一句自己粗心，便向这明教介绍道：“刚才与你切磋的人，叫秦旗，是我们的帮主。”
　　“帮主？”
　　“就是老大。”
　　“哦，那刚才那个姑娘。”
　　“她叫壹壹，管着帮中的事务。日后你若有什么缺的，可以去找她。”
　　“哦，老大老婆！”
　　不，并不是。唐竹间眼角一抽，很不能理解拜合提亚是怎么想的。“不，壹壹不是，你想错了。”
　　“哦，”拜合提亚又应了一声，语气十分的坦荡诚实，“她很漂亮。”
　　壹壹的确是帮中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性子也很好，帮中很多人都喜欢她。唐竹间听拜合提亚说话十分磊落，倒也觉得他性格直爽，于是也笑了笑。不想，这明教下一句话就差点让他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不过，没你好看。”

　　西域人都是这样的么？
　　唐竹间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咳得停都停不下来。

　　将拜合提亚带到房间，唐竹间放慢语速，又大致介绍了一下周围。拜合提亚记下了，将手臂放在胸口，郑重的行了一个道谢的礼节。
　　唐竹间笑言不必，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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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唐竹间来到秦旗住处。秦帮主躺在斜榻上喝酒，见他来了就招呼着一起。唐竹间不爱饮酒，推辞着坐了下来。
　　“不喝酒，这人生当真是少了许多乐趣，竹间你过得太死板了。”
　　“喝酒误事。”

　　秦旗嘟囔了一句迂腐，仰头灌下一大口。唐竹间已经习惯了秦旗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在意，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今日多谢你将拜合提亚留下来。”
　　“唔，你都将人领回来了，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
　　唐竹间沉默一会儿，又道：“我本以为……”
　　“过去的事过去了，没必要再提。”秦旗坐起身，荡着手中酒罐，“况且，我是在那件事之后才进的天策。说实在的，心中并无龃龉。”
　　“我只担心，帮会中来了一个明教，给你造成麻烦。”
　　“哈，能有什么麻烦，竹间你就是这般死心眼，”秦旗笑了，笑容中有些高深莫测，“近日南诏异动，听闻与那明教叛教法王萧杀也有关系。盟中也早已与陆危楼有了联系。从来没有永远的仇家，收留一个明教而已，你真的不必担心。”
　　唐竹间也知当今武林大势，他沉吟一番，也就打消了心中疑虑。如此，他不再担忧，便要起身告辞。不想，秦旗却是笑嘻嘻的拉住了他，“诶，竹间，平日就见你一副谁都不好靠近的冷漠模样，今儿怎么带了个这么好看的人回来，说，可有内幕？”
　　这一番话的语气猥琐至极，唐竹间翻了一个白眼，一掌打开秦旗的手，冷道：“关你什么事。”
　　然后，在秦旗夸张的笑声中走出了房门。

　　为什么要帮拜合提亚，这一番好意到底何来。其实唐竹间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大概，是因为拜合提亚一头金发，让他想到了那万丈光辉，热烈温暖的太阳。映着那一双湖泊一般的眼睛，实在是好看的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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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今生，吉光片羽，突然想写一下他们前世的故事。额，可以说是前世吧，也许是平行空间（？）。就是这么任性，_(:3ゝ∠)_
另外，大家可以数一下出现了哪两个熟人，诶嘿。
最后，谢谢亲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