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捡过香么？》舞月裳

17、修成人形

　　我将头摆向左边，云层便带着大雨聚集过去，浇乱了住在青城后山的兔子精的草窝。

　　我又把尾巴甩向另一侧，那边厚重的云彩就崩裂开来，将里面蕴积的雨水倾吐在龟伯趴伏的浅滩上。

　　我一个猛子扎进水潭里复又奋力钻出，周身的鳞片就剐带着潭中的清水随我飞向高空，承载着我缠缚在巨水龙头上飞进云层之中。

　　那日当我终于精疲力尽的自云层中落回青城山中，往水潭边的草窝蜿蜒时，我听到一路上的妖精们都在说，空中来了一条没有长角的龙王，给干旱的青城山布了一场大雨！

　　我没有力气去告诉他们，布雨的并不是龙王，而是我小青，是我这条活了将近五百年，才终于肆意的挥洒了一次本性的青蛇！

　　由于那次我玩水玩的太过尽兴，回来的时候觉得整条蛇身都酸痛又疲软，我直接睡在草窝中整整三个月才缓过神来。睡之前我已能预料到，这次夜里怕是又要做那个可怖了梦了，那个每次在我戏过水后总会不时出现的噩梦！

　　这一次的梦中，我再次来到那个神秘的战场。耳边充斥着激昂的冲锋喊叫，各种形态的灵物妖精在我身边交织奔跑，烈火与飓风仍然交替着出现，头顶上还是那双金灿灿的眼睛在瞪视着我。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看清楚那双眼睛后面是怎样的一副样貌，然而他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身后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梦中的我不由升起一股气闷，忽然就布起一场大雨，指挥着雨龙冲向那双金眸。然而当那烈日一样的金色终于被雨水冲淡的时候，我却陷进了漆黑一片的混沌之中，中断了这个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梦境。

　　迷迷茫茫的醒来游出草洞的时候，青城山的天气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冬季。于是紧接着，我的身体为了保持不变的温度，便又一次进入了几个月的冬眠期。

　　当我再次被外面温暖而又潮湿的春日气息叫醒的时候，赫然发现我的蛇身在冬眠期间，不知不觉的又蜕了一次皮。那暗青色的旧皮就缩躺在我草窝的最里侧，干巴巴又软塌塌的。而我新生的身体又比以往大了一圈，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棵长了十年的果树一般粗细。

　　我稍稍感受了下，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不太一样了，但却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便不再管他，施施然的出了草洞，想去与多日不见的龟伯打个招呼。

　　然而我在路过小红闭关的清风洞的时候，赫然看到洞口那里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小红人形时光滑莹润的肤色。

　　我猛然意识到，一定是小红练成出关了，当初他半人时候的白花花的皮肤，在我脑中可是留下了深刻而不可磨灭的记忆呢。

　　悉悉索索的蜿蜒过去，想第一个对他表示祝贺。然而到了跟前，却发现他挺好看的人类的脸上，眉毛中间的皮肤褶皱出了三道细线，红艳艳的双唇也紧紧抿着，神情看起来好像是被哪只不长眼的小妖欺负了，想要打回去又觉得很掉份儿的样子。

　　“小红？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刚刚还毫无神色的漆黑双眸印上了我的影子，瞬间迸发出一种渴望。我闪了闪神，再次辨认了下那神色，确实是渴望。就好像我们还没来到青城山之前，有一次路过一条大河，他不小心滑进去拧巴不上来时，就是用这种渴望被救的眼神看着在岸边哈哈大笑的我。我不禁十分疑惑，他这次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忽然说出一句十分荒谬，但是语气又特别委屈的话来，他说：“碧青，我立不起来！”

　　我愣了愣神，什么叫立不起来？他下半身不是有所谓的人类的腿吗！

　　“你快别看着了，过来顶我一下！”

　　我只好蜿蜒过去，直立起前身，把脑袋顶在他手臂下边。他架着我的脑袋勉强的站起身来。我一看，嚯！他原来蛇身的时候就比我长，如今修成了人，果然也挺高的，起码我立起上半身昂着头，也仍然看不到他的头顶。

　　“碧青，这人的腿不太好用，又嫩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还一不小心就会流血！”

　　我低头看了看，果然见那两条白花花的人退末端有红艳艳的血迹，只好调转蛇头下去用信子扫了扫他的伤处。结果没有料到他已经被我顶起身来却仍然没有力气站住，我一离开，他便一个后仰拍了下去，扑□□唧一声摔倒在草丛里，双臂还在不住的挥动想要抓住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翻腾着笑倒在一旁，整条蛇身不住的颤抖着，努力不让他太过难堪：“嗯……呵，小红你……为什么不变回蛇……起码不用挪都挪不了窝！”

　　我忍笑忍的痛苦，他却恼羞成怒，这怒气激发了他的潜力，只见他双臂撑着地，身子一扭，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我再次佩服，果然是无所不能的小红，这么快就能适应这具身子。但还是忍不住逗他：“小红，你能走两步么？有本事走两步！”

　　他白色的面皮突然就变得红潮一片，僵持了半天也没能成功的迈出一步。不过一会，就连全身的皮肤都泛起了红色。

　　“小红，我看你身体变红了，莫不是法术坚持不住，要恢复蛇形了么？”

　　话音刚落，他就噗的一下子变回了那条赤蛇。速度快的我都没有看清他的变化是从头到脚还是从下到上。总之，我面前的又是那条我熟悉了好几百年的小红。

　　刚变回来的他行动果然灵活了很多，冲上来与我扭成一团。不一会就将我按在下面，张大了嘴作势要来咬我。开玩笑，我小青这么多年虽然没像他一样闭关，可修炼也没怎么落下的。

　　用力一扭身子，就从他身下钻了出来，一委身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他也不客气，紧紧的跟在我后边要来看看我的本事。

　　我正愁没人领教我刚学会的控水术，不多时便引领着他到了我的水潭边，刺溜一下钻了进去，躲在潭底回身看着岸上的他。

　　小红应该是对人身还很欣喜，到了这边便又幻化为人。努力站直了看着水底的我。我玩心大起，运起灵气聚集了潭水，哗啦一下子钻出水面，控制着水龙冲向他。

　　他的身体被我一浇，顺时化了个透心凉，从头到脚流淌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颗颗反着亮光，就好像当初昆仑仙宫里挂满美玉的瑶树。

　　我以为他又要发怒变回蛇身来与我打闹，没想到却并没有，反而哈哈大笑，笑声竟是清朗爽快，传出去好远！

　　“哈哈，碧青，我今日最是高兴！这水浇的好，浇的我甚是痛快！”说罢就上前迈了不怎么稳当的一步，甩起他一条手臂摸了摸我光滑的头顶：“来，盘道我脖子上来，我带着你走！”

　　我心中嗤之以鼻，他如今这软塌塌的双腿，能带我走多远？还不得没几步就将我摔了出去。本还在犹豫间，他就缠过双臂拉起我，将我绕在他脖颈上。随后试探着交替着双腿走起路来。

　　“碧青，你好象比原来粗了！”

　　“小红，你如今这幅小身板，还立起来高高的，看什么不和原来走样啊。”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冬眠的时候蜕了一次皮，实在是因为我俩已经好多年不曾蜕皮了，我怕他笑话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发育。

　　他听了我的话不置可否，估计也是怕自己走不好路真的将我甩出去，便集中了精力在双腿的控制上。事实再一次打败了我，小红的能力绝对不是我能比拟的。不过两条蛇身的距离过后，他就已经能稳稳当当的走着了。虽然速度还是有些慢，但是起码不再摇摇晃晃，好像被风吹乱了的枝条。

　　“碧青，你和我说说，我闭关的这几十年，你都修习了什么了？我看你刚才控水的术法，好像比原来还要纯熟了些。”

　　“小红我跟你说，我已经可以布雨了。去年这青城山干旱，一整个夏天一滴雨都没有下。可是天上却聚集着厚厚的云层。我那天心血来潮就飞上天去，没想到身体里的灵气就那么自如的挥发出来。让这整个青城山都被我布的雨浇透了呢！”

　　他这会已是越走越顺畅了，看行进的方向是要往龟伯那处浅滩去。我想了想便有些明白，龟伯应该是这山上年岁最老的妖精，也是唯一见过当年成人形的白素贞的老妖。小红一定是想让龟伯看看他成人之后的模样，比那白素贞的人形怎么样。

　　然而我这话兴奋的说出来，本以为他会为我高兴，然而却没等来他的赞赏，越是听到他有些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还是没有修出人形么？”

　　我心头一凛，心想怎么把这茬忘了，他临闭关前可是交代了好几次的。正想说点什么辩解一下，他已是带着我到了龟伯虽在的浅滩。

　　“龟伯，我已是修成人形了！”他把我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一旁地上。放的时候距离掌控的不太好，我摔在地上觉得身体有些疼，便蜿蜒着往龟伯那边爬去。

　　龟伯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那个千年不变的姿势，在同一个位置晒着太阳。听到小红的话，这才缓缓的扭过脑袋转向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