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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宋初,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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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秦盛去公用电话亭给碧沉打了个电话,电话才嘟一声,电话就接了。
“宋初,是你吗?”
碧沉话有些急促,声调没了平日的细软,带了点细碎的嘶哑,一下子沧桑不少。
“妈,是我。”
秦盛滞涩了一下,自己太久没有联系她,一直把她丢给宋初,她想必是很慌乱担心的,秦盛一下子愧意满满,连平日里喜欢称呼的大婶都改成了妈,有多久他没有叫她妈妈了,貌似很久了。
秦盛听到对方呼吸一下子急促不安起来,似乎带有汹涌的情绪,下一刻就要爆炸。
“秦盛,你在哪,温软找到你了吗,怎么这么久不跟我联系,我都担心死你了。”
碧沉在听见秦盛叫妈的那一刻,泪水决堤,她的儿子现在在外面四处流亡,她只能蜷缩在一个小公寓里,白天不能出去,晚上不能开灯,她每天做的做多的事,就是守在电话旁边等着他们给她打电话。
秦盛听到碧沉在哭,心里涩涩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仰脖子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压下难过的情绪跟碧沉继续说话,他知道她这次真的是怕了,要是放在以往,她总是会先骂他几句,就算是哭也不当着他的面哭,这次她却一开口就是哭腔。
想到她此刻一个人,但他没法去找她,暴躁到恨不得提枪去杀了那帮人,可是那帮人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的头目是谁,他们找的东西是什么,他全部一无所知。
秦盛抬手捏了捏鼻梁,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
“我现在和温软在一起,我们没事。但这件事很危险,你一定要好好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过阵子处理好事情后我就去接你,到时候一五一十跟你说清楚,但现在,妈妈,你能不能不要问我。”
碧沉抹了抹眼泪,喉咙吞咽了一声,然后才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回答。
“秦盛,妈妈现在不问你了,你先干什么事,就放手去干,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的,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务必要保住性命。”
秦盛其实做好准备碧沉的逼问和嘶吼,但却没想到她这次会这样理解自己,她叫他放手去干,保住性命。
已经二十九岁了的秦盛,第一次这么渴望妈妈的怀抱。
虽说他家碧沉婶子一直不那么靠谱,时不时犯蠢,但她是他妈妈,养育他,呵护他成长的母亲。
秦盛一滴眼泪溢出眼眶,砸落下来,像一颗坠毁的陨星。
“好,我答应你,你多保重。”握紧了电话电话手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是个男人,他有他必须照顾好的女人,一个是碧沉,一个是温软,他最最爱的两个人,在他向前拼命厮杀的时候,他还得带好铠甲,他一定要全身而退,他想要陪伴着她们过完余生。
平生第一次,想活下去的欲望这么强烈。
宋初是晚上九点到的建安街,他穿着一身油漆工服,推着破旧的小推车慢慢地走着。
他现在在碧沉楼下九点钟方向,宋初没有贸然上楼去找碧沉,而是在一个小商铺门口坐着抽烟。
他这两天没有刮胡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跟他之前贵胄温润的谦谦公子形象差了太多。
他抽着几块钱的劣质烟,灰白色帽子下一双鹰隼般的在环顾四周,考察环境,他昨晚就已经查好了逃跑的路线,现在只需要扫除障碍就可以带着碧沉走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他就发现了碧沉对面楼有人在开着望远镜监视她的房间。
但碧沉那层楼的窗帘被全部拉下来,没有一丝光亮,估计也看不到什么。
但一旦自己要上楼,或者碧沉要下楼,对方都可以察觉到,来个瓮中捉鳖。
宋初把烟蒂丢在地上,然后抬脚把它给碾碎,开始拉着小推车往街后面走。很快他就绕到了这条街的后面,碧沉那层楼是在六楼,有点高。他考察了一下地形,然后拿出绳索盘在腰上,他给碧沉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接。
当他听到呼吸声,就能确认那是碧沉,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他压低声音,声音依旧浑厚如酒,似拉开的大提琴,“碧沉,我是宋初,现在你听着,到厨房后面来,打开窗户,往下看,我在这里,现在我上去接你。”
碧沉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没想到宋初这么快就来接她,她在这个房间待怕了,简直度日如年,每天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伴着时间在流逝,她真怕日子久了,自己会疯掉。
没有人陪她说话,不能打电话,得时刻拉着窗帘,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如临大敌。
这和囚禁没什么两样,这两天她神经极度紧张,睡也睡不着,但听宋初的话,还是照常吃了东西,这样的日子再多过几天,她想自己恐怕要奔溃如沙。
碧沉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声音几乎有些尖锐刺耳。
“真的吗,宋初,你真的来接我了吗。”碧沉急忙跳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到厨房去,仓促间打开窗户,她往下俯视,路灯有些昏暗,她只看见一个油漆工在那里,没有看见宋初。
碧沉牢牢地看了那个油漆工良久,才不确定地问,“那个人是你吗?”
宋初摘掉帽子,莞尔一笑,橘色的路灯下,宋初一身狼狈,但身姿挺拔,望着她的眉眼一片温柔水色,像是迎接新娘的新郎。
宋初声音如山涧流动的泉水,和缓清澈,温润有声,“碧沉,是我。”
那一刻,碧沉想,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夜幕下年轻俊朗的落魄男子,抬头仰望着她,星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是个一路披荆斩棘,披星戴月的救公主于危难的骑士。
碧沉听到心脏血液哄拥而上冲向脑袋的声音,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不知道,天大地大,那一刻,全世界沦为他的背景,而他眼里唯她。
她想,要是他就那样叫她跳下来,她也是会毫不顾忌的往下跳,不为什么,只为相信,相信他会接住她,给她最炽热温暖的拥抱。
碧沉开始无声地笑,笑着笑着就溢出了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哭,用个通俗点的词,可以说是喜极而泣。
但她却觉得不足以表白她那一刻的心情,应该是“救赎。”用“救赎。”这个词更为准确一些。
宋初救赎了她,他带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奔跑的勇气。
“碧沉,你先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现在就上来。”宋初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像被人截掉了一段,倏然停止了跳动。
这是他第几次为她差点休克,他已数不清,她给他的感觉,永远都是怦然心动。
他没有耽搁,开始顺着水管往上爬,每一步他都踩得非常稳,跟他平日里攀岩一样,没有太大的挑战性,跟家常便饭差不多。
碧沉见他就这样开始怕,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已经收了电话,她也无法给她打电话叫他小心点,或是隔空大喊。
她只能那样牢牢地看着他,生怕他有任何闪失,碧沉不想去收拾东西,因为怕自己一旦走开,意外也会随之而来。
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虽说知道秦天也非常厉害,但她跟秦天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很安全,直到他死,她都没有经历过任何危险,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是她生平第一次。
宋初见碧沉赤着脚,穿着单薄的外衣在那看着他,不由有些蹙眉,现在已经是初秋,晚上风又这么大,感冒了怎么办。
但他没法冲着她喊,只好加快进程,跟一只壁虎一样,三下五除二爬到了六楼。宋初一路地,还没来得及批评碧沉,碧沉就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她牢牢地抱住他的腰,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开始小声呜咽。
“宋初,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接我。”碧沉哑着嗓子,身子开始细微的颤抖,她周身冰凉,但眼泪却滚烫如火,灼烧了宋初的心。
宋初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何开口安慰她,她才会心安。但在他大脑做出反应之前,他就开始抱紧她,轻轻地拍打她的脊背,像是妈妈安慰哭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