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明月不归沉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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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寻如今知晓怜儿安然无恙，心底总算有了些许安慰，但独自一人踏上归家路途之时，不禁又忆起平日里怜儿在身旁精心照顾的情景，而自己的一番苦心安排竟迫使怜儿轻生，弄巧成拙，心中更是伤感，追悔莫及。
天寻一路奔波，赶到了方家老宅门口，心中却全无归家喜气，相反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因为，往日大门口必有两个家丁看守，今日却大门紧闭，两个家丁全无踪影。
天寻提下包袱，走到门前，轻轻叩门，许久无人回应。天寻心中更是奇怪，用力一推，大门纹丝不动，从里面被锁上了。天寻知晓父母二人素无外出探亲的习惯，往日这个时候一定在家中休息，今日大门为何会无缘无故锁上呢？
天寻向东快走几步，见前后无人，提气一跃，翻上院墙，向院内一望，登时大惊失色。
原来家中十来个家丁、丫环全部胡乱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天寻急忙跃下，接连查看，这十多人皆毫无气息，早已断气多时。
天寻暗叫不好，一路冲进正堂，只见管家等几个常年侍奉父母的忠心奴仆手持兵刃，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各个死相惨烈。天寻顾不得多想，一口气冲进父亲的书房，只见父亲坐在书案前，头靠椅背，似在闭目休息，可是脖颈处一道细长剑痕，早已血尽而亡。
天寻双目血红，浑身颤抖，向父亲鼻下一探，已是回天无力。惊痛之下，天寻疯了一般向母亲房中跑去。
天寻奔到方老夫人门前时，房门大开。天寻下意识地闭紧双目，连用颤抖的声音喊娘，却无人回应。天寻冲进房间，越过屏风后，才找到了卧倒在地、满脸血污的母亲。
“娘！”天寻将母亲抱在怀中，大声痛哭。
万万没有想到，身受重伤的方老夫人此时气息犹存，勉强睁开双眼，“寻儿，是你吗？”
“娘，是我！”天寻见母亲嘴唇翕动，连忙侧耳去听。
方老夫人的双唇轻轻抖动几下，再无反应。
“娘！”天寻的一声悲泣，在方家老宅中久久回荡。天寻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仅是离家数十天，家中竟遭遇如此惊天巨变。而在父母家人遭遇不幸的时候，他还沉溺于儿女私情，不知悔改。想到这里，天寻更是五内俱焚，一腔怨愤无处可遣，只能抱紧母亲痛哭。
就在天寻追悔莫及、痛哭流涕之时，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对方一路放轻脚步、屏声静气，有意不让人察觉。
天寻只道是杀害父母的仇人，待对方踏入母亲房门的一瞬，飞快起身，一脚将屏风踹向来者，这一击就要取他的性命。
只听一声巨响，屏风竟从中断裂，分成两半掉落在地，来者执剑站在原地，全阵以待。
天寻本已双目血红，但见了对方，心中的恨意更是无处可解，因为她正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妻子——陆可风。
“你……为何要杀我全家？你若恨我也就罢了，为何要迁怒我的家人！陆可风，你的心真的这般狠吗？”天寻说到最后，几近哽咽。
可风此时也看到了全无气息的方老夫人，再看天寻痛不欲生的模样，本欲辩解，却又于心不忍，一时默然无语。
岂料天寻据此认为可风心中有愧，更加认定可风就是凶手，“好！你我今日就做个了断！”说罢，抽出随身的龙吟宝剑，举剑来刺。
可风见天寻来势汹汹，不敢大意，慌乱之中举剑来挡。两剑相接的瞬间，可风虎口一震，浑身酸麻，不由连退数步。天寻却不依不饶，攻势凌厉，就在此时，门外突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天寻余光一扫，来人正是可风的贴身侍婢素月。
素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径直挡在可风身前，“姑爷切莫误会我家小姐！”
天寻此时已痛彻心扉，肝胆欲裂，极难冷静，哪里能听得进去旁人的话，仍是举剑来袭。
“素月，小心！”可风将素月一把推开，以剑挡剑。
素月见天寻出手极重，毫不留情，每一剑都要置可风于死地，不由心急如焚。而可风也渐渐不支，一步步被天寻逼入墙角，施展不开。
“姑爷，请你听素月一言，小姐真的不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
“素月，不必废话！与他这种人，多说无益！”可风见素月作势要跪，全然不顾天寻咄咄相逼，侧身一跃，硬是将素月拽了起来，拼命护在自己身后。
天寻听到可风的话，更是气愤，腕力又加重三分，最后一剑竟将可风手中的宝剑震落，直向可风咽喉刺来，可风也来不及躲闪，索性双目一闭。
可是，天寻这一剑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连带执剑的手也不住颤抖。
被可风护在身后的素月，大惊失色，急忙奔至天寻面前，双膝着地，一跪不起，“姑爷，你……千万不能伤害小姐。自你离开陆家庄后，庄主不时催促小姐回家来。小姐是遵从父命，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可万万未料到……
方才，我敲门无人应答，小姐才施展轻功，进院查看，没想到家中竟是这般情景。小姐将大门打开，让我不得擅入，自己先行进来打探。我在门口处听得姑爷的痛哭之声，才一路跑进来。姑爷你是何等聪明的人，怎能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双眼，误会自己的妻子呢？”
天寻听了素月的诉说，知是自己误会了可风，举起的剑却难以马上放下，“可风，你我夫妻一场，我只问你，我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你若认定我是凶手，只管动手，不必废话！”可风挺直身子，脸上无一丝畏惧之色。
天寻心中更加痛苦，因为他眼前的可风仍是耶律不平拦轿之时的可风，嫁给自己后仍是没有任何改变。她只为一个人活在世上，可那个人并不是作为她丈夫的自己。想到这里，天寻不由放声大笑，笑到最后，泪流满面。
天寻此刻只痛恨自己为何还是斩不断对可风的情丝，“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当啷一声，龙吟宝剑锵然落地。天寻走回母亲身边，将母亲抱到床上放好，眼中落泪不止。
素月见此情状，慌忙站起去扶可风，却被可风用力推开。
“方天寻，我此次前来别无他意，只为让你写下一纸休书，断绝夫妻关系。可你家中遭此巨变，我……绝不会强人所难。死者已矣，你不要过于悲伤，好生安葬他们吧。”可风说罢，转身离去。素月见此，也道声节哀顺变，紧随可风而去。
天寻强忍住心头的苦痛，咬紧双唇，发誓要把仇人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素月一路追随可风，主仆二人走进一片人迹稀少的密林后，可风的脚步越发加快。
“小姐，等等我！”未等素月说完，可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素月急忙赶上来，一见可风脸色惨白如纸，登时大惊失色，“小姐，你怎么了？”
可风勉力抬起一手，正欲示意素月不要高声，突然喉咙发甜，真气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扶住身旁树木才未栽倒。
“小姐！”素月慌乱之下，四处张望，可是临近黄昏，她二人又身处密林之中，哪里会有人伸出援手？
素月啜泣不止，掏出绢帕为可风擦拭唇边的血迹。可风全身无力，四肢发软，背靠大树坐了下来。她试着调理气息，却发现身上真气逆行，分明有走火入魔之势。
可风心中虽然不解，但也知练功最忌强行二字，此刻更加不好勉强，故而只能强撑着坐在地上，任凭寒气在身上一阵阵袭过。
“素月，别怕！我只是一时真气逆行，不碍事的……”可风未等安慰完素月，胸口发闷，一大口血又吐了出来。
“小姐，你别睡，睁开眼看看我！”素月的哭声越发凄凉。
可风勉强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暗叫不好。
“素月，倘若我真的死在这里，你务必把我带回陆家庄去！”
“小姐，你不要吓我了，你一定没事的！”
“不要打断我的话，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可风凄然一笑，伸手摸向衣内，用力一扯，将贴身佩戴的一个香囊放入素月手中。
“你一定要找到小苏姝，将这个交给她，让她去坐忘峰找那个人，就说……就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明月不归沉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