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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7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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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各自同城外说定,但王珍国、张稷二人,互相并不知情,城内起事,毕竟大事,彼此都纠结许久,张稷继续同刘绘谈心,王珍国同部将也继续商议。从十一月底又拖到十二月初,已近建康最冷的时候。粮食还未完全断绝,柴草却已经确实地告急了。
张稷麾下,终于先按不住。十二月初五,张稷中兵参军兼直阁将军张齐,匆匆赶去拜访王珍国,议定两下合作之计。当夜,王珍国随张齐回拜张稷。随侍众人皆被屏退,张齐亲自掌烛,两位守城重将接膝密谈,寥寥数语,已知彼此彼此,盟约顿成。
王珍国压低声音,多问了句:“此事……要告诉卫尉吗?”
张稷失声轻喝:“……你想死吗?!”
“……”
“卫尉什么人!那是连他夫人父亲都能……”
“…………”
“何况萧征东只是他儿子的那啥……”
“……………………”
张齐不知被什么东西呛到,轻轻咳嗽了一声。
“但是,张公你……”
“我只受人所托,尽力护他不死。”张稷沉颜,侧开目光。“如今也顾不上其他了。”
托他的人,还在城外。在城外等他宣布投降的消息。
“我马上回去。”
“不用。”张稷一抬手,“那么大动静。从我这里调人。”
卫尉府中,当夜迅速点集精兵。破晓之前,一彪人马声称增援殿阁宿卫,张齐领锐卒居最前,王珍国、张稷随后,列队赶向宫城东门云龙门。忽然耳边响起警号,城上现出一身白色战袍——正巡夜到此的卫尉,那按刀的身影,消瘦得更令人感到莫名的孤独寂寥:
“张公……这是要做什么?”
张稷未及答,谢朓身侧的守卒陡然像明白了什么,蓦地抽出短刀。
寒如月色的刀身,瞬间挑破甲缝,自后向前贯穿胸口。
张稷霎时面色剧变!
几欲抢上,只恨腾身无力。
血沫,轻轻从唇角涌出来,落在衣襟。谢朓低头看看,刀头也在滴血。他笑了笑,尽力一如往常地抬起头,看看天——今天初六啊,天边这时候没有月光了,只有三两点星。
应该满意吗?应该甘心吗?
还是,终于不甘心呢?
那双温秀凤眼又眨了眨,终于缓缓阖上。
而后,失去力量的身躯终于倒下,慢慢地,慢慢地,倚着城堞滑坐下去……
“张公。”
云龙门已大开。城上的士兵在呼唤张稷。张稷犹然失神地随便挥了下手。
张齐等人得到号令,刀剑出鞘,小步快跑奔入殿庭。
天明之后,台城请降的使者,来到了石头城。
受命而来的,一是刘绘,二是范云。他们带来了萧宝卷的人头,和城内朝臣的请降书。
萧衍接了,看了看,见守将是张稷领衔,顺口问道:“卫尉还好?”
死寂。
萧衍心头一紧,转眼看沈约。沈约面色也变了。
刘绘、范云都是熟人,这时再也难掩悲戚,各自默默垂了头。
只想过他败,未想过他死。
只道若强攻他便会死战,未料……
都还曾幻想过,待城破之日,终要好好开解开解他,不然以后如何相见呢……
人哪……行走在这苍茫尘世间,天竟不容得哪怕一丝丝侥幸……
良久,沈约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沉声问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话音甫落,萧衍倏然长身而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