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簪》半夏未眠

7、初入北燕

　　南洛的这一消息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街头巷尾议论的全都是安乐公主和亲的事。
　　“听说南洛的安乐公主美貌无双，寿宴的时候三国皇子都争相表现就为了娶安乐公主呢，这下不知道北燕的哪位皇子有这个福气能娶到安乐公主。”
　　“听说这安乐公主才十一岁呢，怎么这么着急嫁出去。”
　　……
　　“云焕，此次南洛安乐公主入燕的接待事宜由你负责，宫内自有你母后照应。”
　　“是。”云焕恭敬无比的回答道。
　　自从云烨薨逝，云焕开始渐渐的崭露头角，北燕皇帝云澈也开始将国家大事交给云焕处置。云焕倚重他母后娘家孟家的势力，暗中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皇帝也对此不置可否，前些年朝中一直认为云烨会继承大统，皇子间的倾轧便更多的指向云烨，现在云烨一死，云焕自身羽翼已经丰满，皇帝又将重要大事交予他办，明枪暗箭都已不能伤及云焕势力的根基。
　　“阿修，她要来了呢。”“嗯。”公冶修十二岁寻上他，从那时他知道了自己是破云石的主人，公冶修虽然性格沉默冷淡，但是确实是一心一意的保护他，云焕有什么事也愿意和他说说，虽然很多时候公冶修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有这个一个愿意倾听他说话而且会保守秘密的人，云焕还是很高兴的。公冶修的赞同，不仅仅是因为洛簪入燕，还因为他知道还会因为洛簪的到来而见到故人。
　　转眼间，六月到了。
　　百里红妆，南洛皇室，三品及以上所有官吏及带有诰命的女眷，沿途下榻皇家行宫，由太子李祁宇、允王李承祥亲率一千皇帝亲卫护送安乐公主出嫁。李承祯做到一切他能做到的一切来弥补他对女儿的愧悔，陪送嫁妆更是倾尽南洛之力，多少稀世珍宝，孤本宝琴都随着李洛簪和亲北燕。
　　出发之日，洛簪身着南洛公主服制，大红洒花穿云锦上绣凤纹的曳地长裙，白玉佩，黄龙玉玦叮咚作响，手带紫玉镯，脚踩云绸绣花鞋，百名绣娘耗时三个月所制落霞缎为毯，从洛簪宫中一直铺到正华殿，洛簪在春映搀扶下向她的父皇母后辞别，此去便是再难相见。盈盈一拜，洛簪便知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有自己，父母兄弟已在百里之外，心生悲戚，却强打了精神忍住泪意，“洛簪辞别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多多保重。”皇后见自己精心养育的女儿要远嫁他国，终生再无相见的机会，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她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李承祯见妻子这般自然也是极度不忍，但木已成舟，只能忍痛目送着洛簪行李后离去的背影。
　　出了正华殿，合宫后妃跪送安乐公主出宫，这些后宫倾轧多年，甚至企图谋害自己和母后哥哥们的女人，此次也是最后一面，再向外便是南洛皇室，多是洛簪的哥哥们，除了太子李祁宇能护送妹妹到北燕，其余的皇子只能将他们宠爱多年的妹妹送到章豫城门，洛簪上了车辇，诸皇子骑马于前后护送洛簪，太子和允王于最前方，一千亲卫随侍左右，再后方便是南洛百里红妆的送亲队伍。出了皇宫，章豫所有的百姓跪于道路两旁送嫁安乐公主，直至送亲队伍完全离去方可起身，到了章豫城门，南洛三品以上大员携起有品阶的家眷于此跪候鸾驾，目送洛簪出城，而皇子们只能送到此处，李祁睿打马到洛簪车前道“小妹，此去北燕千万小心，谨慎行事，我肯定会去看你的。”洛簪知道这只是哥哥安慰自己的话，却也道“三哥，你也不可再恣意任性了，父皇母后前你多替我尽孝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洛簪出了章豫，这个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南洛，即将开启她在北燕截然不同的生活。

　　云焕长洛簪两岁，但已是谋略在胸，运筹帷幄。他此次派遣了大司马赵萧亲自前往北燕边境洛水迎接南洛队伍，这赵萧却是祺贵妃兄长，云烨母舅。临至北燕边境，在南洛的最后一晚，洛簪久久不能入眠，已是深夜。“阿游。”轻轻的呼唤，本以为公冶游已经睡了，也只是一时冲动叫了他，却没想到转眼间他便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了，小叶子？”小叶子是公冶游给洛簪起的外号，因为洛簪自打南洛公布婚讯便开始素食每日祭祀等，每天看她吃的都是菜叶，便给她起了这样一个称呼。
　　“阿游，你能带我出去吗？”
　　“你要逃婚？！”公冶游倏的提高了一个声调，若不是知道每次见面公冶游都会布阵不让外人听到动静，否则她一定不顾公主之尊捂住他的嘴巴。“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出去看南洛的土地最后一眼。”洛簪眼里满是落寞，大哥今天早晨便告诉了自己明天便要到达北燕了，这夜是她在南洛的最后一晚。公冶游看着这个还小小的人儿，才只有十一岁呢，还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却要只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家，这皇家的人，还真是无情啊。
　　“好，只是会有点麻烦，你等我一下。”公冶游飘了出去，不一会就回来了。洛簪也已经穿戴好了一身比较方便的行装。公冶游轻笑“你倒是聪明。”说着推开门，“跟我来。”跟着公冶游躲过了重重的巡位，很快出了行宫，到了洛水之畔。南洛于北燕以洛水为界，北为北燕，南为南洛。洛簪知道自己今天任性出了行宫若让有心人知道便会很麻烦，但她循规蹈矩十一年，以后又要在北燕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便想着放任自己这一回至少也不后悔了。
　　“阿游，这就是洛水了呢，明天一早渡过洛水，就是北燕了，再不是我的南洛了。”洛簪遥望着河的对岸，那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一水之隔，已是沧海桑田，再不相同。
　　“阿游，我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淘气呢，母后说我最喜欢撕掉三哥写的好看的字，三哥每天都要写好多，然后挑一副最好看的想要挂起来，但是每次都被我撕掉了，听说三哥的字现在能换好多钱呢，早知道当时就偷偷藏起来好了。”
　　“阿游，母后说我三岁的时候生了好大一场病呢，整整熬了十天才挺过来，我想母后当时一定很伤心，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呢，后来我无意间听到她和嬷嬷说话，才知道我是中了毒，害我的好像是贤母妃，贤母妃长得特别漂亮，之前对我也很好的，她宫里的玫瑰糖糕最好吃，不过这件事母后不知道我听到，阿游，你不要告诉母后。”
　　“阿游，我四岁开始就要学规矩了呢，学规矩很累的，嬷嬷每天都看着我不让我休息，不仅要学南洛礼仪，还要学北燕西漠和东溟的，琴棋书画，女红刺绣，烹茶厨艺，骑马射箭，这些我都是要学的，那个时候真的好辛苦，我经常晚上等春映她们都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可是早晨起来还是要学。”
　　“阿游，六岁的时候母后说我的琴弹得最好，可是云书哥说我弹的好多音都不够完满，我那个时候可气他了，可是他教我怎么弹琴之后我真的变的更好了呢，云书哥笛子吹的也很好听呢……”
　　“阿游，你知道《步玄曲》吗？他们都说那是我谱的，其实那是我和云书哥一起谱的，他吹笛子我弹琴，那个曲子真的很好听的，就是太悲伤，云书哥他明明是东溟皇子却在南洛长大，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父皇和母后也对他很好，但是云书哥的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一定很难过，就像我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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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游，如果我真的是一片叶子多好，这样我就能落叶归根了。”
　　洛水畔，一个小小绝世美人一个俊逸秀美天外凡仙，洛簪说了好多她小时候的事情，难得向来话多的公冶游没有插嘴，静静的听她说了这许多，心里已是说不出来的滋味。父亲告诉他公冶家的人生来就是保护四件宝物的，他生来就是保护洛水簪的，他不能有情，尤其不能对洛水簪的主人有情，他必须知道他的使命。
　　洛簪说了许多后，静静的和公冶游在洛水畔呆了一会，见天渐渐要亮了，便回了行宫。小憩了一会后，春映便来叫她起床了，公冶游也回到了他该处的位置。
　　洛簪不再是前一晚那个随心而谈放任自由的小女孩，过了洛水，她便只能是南洛的安乐公主。
　　“参见允王爷，太子殿下。”浑厚低沉，“臣乃北燕大司马赵萧，在此恭迎南洛队伍。”北燕竟然派了云烨的母舅来接洛簪，听他问安只字不提洛簪，李祁宇的心中已生怒气，允王见太子神情不妙便连忙打圆场，这才把话题岔了过去。
　　在北燕行进也算顺利，赵萧虽然心里恨南洛，但现在动手不是好时机，不过他还是在途中给洛簪一行制造了许多小麻烦。
　　将近北燕国都硕阳外的玢县，赵萧将洛簪一行人安顿好，便回硕阳复命，只这赵萧刚进宫将南洛一行情况述清，位于玢县的南洛送亲队伍便出了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