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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四]

      某些往事,美好的往事,伤心的往事,被冷落的往事。就像是一瓣瓣褪了色的花瓣,静静地在空中飘零,最后回归土地,化作春泥。
      五年前的某个下午,无所事事的12岁的柴羽澜看着窗外的那条街道,家门口前的那条街。如果父亲或是母亲回来的话,她一眼就可以看见。
      那条街的两边种满了樱花树,每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樱花盛开,淡绯色的,一朵又一朵的在枝头上点缀。远远看去,满树上都像是浅粉色的小小光点。
      直到撑着下巴的手发麻,都没有看见父母回来。柴羽澜打了个哈欠,看着那条樱花飘落的街道,静谧的街道,总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下一秒,就看见三个人远远的从街那端走了过来。
      第一眼看见的那明明就是自己的母亲,带着大大的自来卷的棕色头发,柔和的脸庞。还有自己的父亲,穿着浅绿色的格子衬衫。
      他们牵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羸弱的小女孩。
      那种美好的气氛就连柴羽澜都不忍心去破坏。只是,一种有点难过的心情油然而生。他们牵着的,是我才对。在那条街上幸福走着的,也只有我们一家人才对。
      “小羽,这是妹妹哦。叫她爻爻就好。”母亲也没有解释这个妹妹到底从哪里来。只是很自然地介绍给了柴羽澜。
      柴羽澜也是个小孩子,很快就和蔺青爻玩了起来。她和蔺青爻的状况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
      所以,热情在不知不觉中减淡了。
      柴羽澜每周六都会去舞蹈学校去等蔺青爻,她是好动的人,是活蹦乱跳的人,所以蔺青爻跟着老师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时候,柴羽澜往往在学校里跑步。相反的,柴羽澜的时光多半是与慢跑度过的。
      久而久之的,跑步也没那么累了。
      也许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记得了。
      第一次非正式见面,是在樱花纷飞的街道上。柴羽澜看见的那张苍白的面孔,就像是初开的樱花瓣一样。
      蔺青爻是随着樱花来的。
      然后,柴羽澜对蔺青爻伸出手:“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我叫柴羽澜。”
      蔺青爻用她软软的嗓音慢慢的念出她的名字:“羽澜。”丝毫不娇作。
      蔺青爻以前倒是经常叫柴羽澜的名字。羽澜。羽澜。
      柴羽澜到底该叫蔺青爻什么好呢?
      当初她说的那句话,她就是蔺青爻的姐姐了,这句话或许只有某个人在某个时刻才真正的铭记于心了吧。
      就像是字迹,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的,墨色变淡,化为虚无。最后,颜色浅的认不出曾经的话语。
      那也只是以前了。
      “柴羽澜,吴老师叫你今天留下来训练啊~马上要运动会了嘛,靠你咯。”班长的声音拉回了柴羽澜的思绪。
      才恍然明白,五年过去。时间之后的时间,是现在。
      “好。”柴羽澜闷闷地答应。
      生平第一次无法与蔺青爻一起回家。……的理由。
      竟然会有些隐隐的失望……和不安。
      在操场上被大大咧咧的吴老师揽住肩膀,柴羽澜木这一张脸面对她。
      “我说,你小子这次不跑第一的话你就完了哦!”吴老师装作很恶凶凶的口气。
      “咳,我知道了啦。”其实柴羽澜用脚趾都能想出来,吴老对她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
      然后发现被留下来的也只有她和4班的杨琦。两个人毕竟也不是很熟,除了田径队见过几次面。知道班级,知道名字的程度。
      在无声息的热生慢跑中,当然什么话题也没有。
      “诶,她是你好朋友吧?”
      因为跑步的缘故,杨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
      柴羽澜顺着杨琦的目光向操场外望去。
      “是啊。”
      她看见蔺青爻有些生疏的蹬着自行车先回家的背影。
      “那自行车到底是你们谁的?我都快搞不清楚了。”不知怎么的,越来越熟络的语气。
      柴羽澜思考了一会儿。她的,还是我的?如果不是家离学校有点远,坐车也不方便,是不会买自行车的。柴羽澜倒是可以自己跑步上学,只不过妈妈说一定要两个人一起上学。蔺青爻跑步是一定速度跟不上的。
      “啊,她的。”
      然后这场对话被吴老师的一声“你们两个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赶快给我跑不然晚上都别想走”吼住了。
      直到柴羽澜回到教室拿书包,才发现门已经锁上了。
      早知道自己应该把书包拿出来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去门卫那里借了备份钥匙,拿着一大串钥匙看了半天才找到高二2班的钥匙。古铜色的钥匙好像用了很久的样子。还有斑驳的锈迹。
      直到她出来锁门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身影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
      “诶,借我一下高二4班的钥匙,我的英语卷子还在教室里。”
      柴羽澜听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抬起头,一个有些瘦削的男生,白净的脸,两道看起来有些不搭的剑眉。
      “我这里没有你们班的钥匙啊,是不是被门卫弄丢了?”柴羽澜把所有的钥匙都摊开,唯独没有看见4班的钥匙。
      “不会吧……别这样!”一阵哀嚎。
      看着男生一脸纠结的样子,柴羽澜一点也没觉得事情很严重。
      “反正你们教室靠外面,翻窗子进去啊。”
      “……那是二楼。”
      “加油。”很肯定的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把一大串钥匙塞进他手里,让他自己看着办。
      “那……借下你们班的椅子啊。”走投无路了。明显的走投无路的音调。
      接下来柴羽澜一脸不耐的站在高二4班门外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美名其曰“掩护”。
      男生把椅子放在两门之间的窗子下,站了上去。身高很占优势,他拉开窗子,然后稍稍用力一跳,大半个身子就进入了教室。
      “我走咯。”
      看见某人成功“入侵”,柴羽澜终于抓住一线机会准备逃跑,她才不想被巡视的教导主任抓到。
      “嗨,别急。”
      这个时候他从教室出来,腋下夹着几张卷子,手上还拿着几盒类似糖果的东西。
      “为了感谢你的帮忙,我请你吃巧克力。”
      然后手中就被塞了两盒貌似还是进口……的巧克力。

      怪人。
      柴羽澜站在自己教室门口,把椅子放回原位之后。想把巧克力装进自己的书包。
      本着好奇心无罪的原则,柴羽澜站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前拆开了巧克力精美的包装。
      每一颗巧克力都被包的仔仔细细,忽然有一角扎眼的淡蓝色,那是一张被人小心垫在巧克力下面的纸条。
      “祁烁,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柴羽澜面无表情的把信纸丢掉。
      巧克力还是和蔺青爻一起吃吧。
      每个人,每天,总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也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每一件小事拼凑成了生活。

      就像是无意中留下的笔画,被遗忘在角落,再也无法擦掉。

      [五]

      蔺青爻先回了家,在家里安安静静的整理着课上记录的笔迹。字迹工整。
      柴羽澜回来后一进门她就把鞋子乱七八糟的扔在门口,与之不同的是蔺青爻整整齐齐摆放在鞋柜上的鞋子。
      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柴羽澜回头看见形成对比的两双鞋,又转过头继续向卧室走。

      一进卧室看见的就是蔺青爻的背影。蔺青爻还没有察觉到柴羽澜已经回了家,大概是太专心的缘故,她把校服脱了下来,身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宽大的衬衫把她衬托得更加瘦小。

      柴羽澜就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蔺青爻写字的动作。
      她是早就把校服脱了下来一股脑全部塞进了书包背回来的,深褐色的短袖T恤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但是这样还是太热了。她不知道蔺青爻为什么看上去完全不感到热的样子。

      她就在那里坐着,看着蔺青爻富有规律的动作,一会儿低下头看看笔记,一会儿转过头在书上写着什么。
      不知不觉看着就困了,然后就蜷成了一团,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一片滚烫,头脑也有些神志不清。

      啪嗒啪嗒。
      听见了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是吱呀门打开的声音。蔺青爻进了卧室。她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宽大的衬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是一件陈旧的工作服。

      柴羽澜感觉不是很舒服,她窝在床上没有动,虽然作业还没有做完。

      只是一张英语报告而已……明天早上去补就好了……她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只冰凉的手放在柴羽澜的额头上。

      “起来了。”

      她的声音在柴羽澜听来完全是混沌的。但是勉强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无奈,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还是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

      蔺青爻在衣柜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件比较厚的长袖外套,她把柴羽澜扶了起来,然后把衣服给她套上。

      柴羽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起来的,但还是麻烦了蔺青爻好大的力气。
      鼻腔里全被堵住了,她拿着一包面巾纸在沙发上要死要活的折腾了好久才勉强呼吸到一点空气。

      爸妈常年在外,一般只要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在家里找点药吃了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再加上柴羽澜平时身体不错,相比之下蔺青爻的身体就弱很多了,曾经三个月内得了两次肺炎。可是身体再好的人稍稍不注意,感冒发烧这种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蔺青爻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柴羽澜,然后从茶几下面翻出好久没有打开过的药箱。那个药箱是以前外婆还在世的时候用的,她经常关节疼痛,所以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药箱里还是萦绕着一股膏药的味道,挥之不去。
      家里常备的是两块钱一瓶的克感敏,上面的生产日期随着时间流逝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不过仔细一看发现已经过期大半年了。蔺青爻把过期的药拿了出来,对柴羽澜说道:“我去买药,马上就回来。”

      柴羽澜点点头,反正现在她哼哼唧唧也说不出什么话。

      蔺青爻从抽屉里拿了钱,换好鞋就出去了,柴羽澜目送着那抹蓝色消失在门口之后,头靠在枕头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愣。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久了,视线都出现了像电视雪花的一片。
      莫名其妙的就想流泪,柴羽澜知道这是感冒的人的典型症状,偏偏这个时候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忽然就想起许多过去的、无意义的事。

      例如,自己在那堵墙上写字时候,握着粉笔时手里的温度。
      例如,童年第一次知道蔺青爻的名字怎么写的时候,还嘲笑她名字好奇怪,居然有两个大叉叉。

      记忆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柴羽澜不禁拉紧了些外套,让自己更暖一些,因为她虽然有点发烧,可是身上却冷得不行。
      怎么还不回来,念叨着,不知不觉她就垂下了头,又睡着了。

      后来柴羽澜是被猛地一声关门声给吓醒的。
      是蔺青爻回来了,那声巨响是门外的风将门狠狠吹过来发出的。外面天气似乎转凉了,蔺青爻把鞋子脱了,转过来的时候柴羽澜才发现她基本上全身都湿透了。刚才才醒的时候视线还不甚清晰,没注意到她的头发已经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光洁的额头上还带着水珠。
      走的时候蔺青爻没有带伞,看来她被雨淋得湿透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去了那么久。

      柴羽澜的精神好了一些,穿好拖鞋站起来,去架子上取了浴巾给蔺青爻擦头发,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十分微弱的一声。

      “喵呜`”

      接着她就看见蔺青爻那件宽大的深蓝色衬衫的领口处就钻出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也是被雨水淋湿了,还带着点点泥,弄花了小脸。
      “它…好像找不到主人了。所以…”
      蔺青爻把小猫抱了出来,那是一只棕色的小猫,看上去竟然有点像缅因。不过不大可能是,毕竟缅因猫挺少见的,而且很贵。柴羽澜作为姐姐,似乎已经潜移默化的掌握了家里的生杀大权。

      虽然大多数时候爸妈职责都是蔺青爻在尽。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从蔺青爻手中接过那只有些脏兮兮的小猫。“你先去洗个澡,我来处理。”

      本来有些沉闷的家似乎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到来活跃了不少。就像本来话不多的蔺青爻都多说了几句话。柴羽澜吃了药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接了一些温水给小家伙洗澡。小家伙虽然眼神带着戒备,但它似乎明白自己处于一种什么状况,还是很顺从,于是就这样柴羽澜顺利的给它洗了澡。

      待到毛发擦干,蔺青爻差不多也收拾好了,两个人就找了一个纸箱和一些旧衣服,给小猫搭了一个窝。
      窗外的雨似乎暂时还没有停的迹象,梅雨季节就是这么讨厌。

      而此时,那个漂亮的小家伙已经枕着旧衣服,紧紧缩成一团,惬意的眯起了眼。
      柴羽澜和蔺青爻坐到沙发上,开始打量给猫洗澡之前取下来的那个蓝色的项圈,这只猫明显是有主人的,从种种迹象和它光滑的毛色可以看出。其实它本来是挺干净的,大概是下雨天路上汽车经过溅起的泥水把它弄得脏兮兮的。

      “幸好你把它捡了回来,不然这种天气,真不知道它躲哪儿……”
      “嗯……”
      蔺青爻似乎有点小意外,这种柴羽澜似乎在跟她搭话的情况。她盯着小猫,眼睫毛眨了眨,轻声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尴尬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因为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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