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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

  •   何夕离开江允成之后,忽然听到振翅的声音。他抬头,一只鸽子从他头顶飞过。他心念一动,弯弓搭箭,将那只鸽子射了下来。
      鸽子落在何夕的脚前,他弯腰将鸽子捡了起来,然后皱起了眉。他原本想射鸽子的右眼,却射中了左眼。这把新弓,他用起来还是不如“鹤雪”顺手。
      而七天之后,就是决斗之期。
      何夕抚摸弓身,指下并不是“鹤雪”熟悉的触感。他想,“鹤雪”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习惯,而习惯,总是能被克服的,就像他曾习惯相信江允成。这样想着,他怅然的笑了。
      何夕找了块空地,开始练习。他将羽箭搭在弓的左侧,将弓弦拉至脸颊,然后松手。他射了一箭又一箭,脑中什么都不想。
      最后,何夕筋疲力竭,靠在一棵树上喘气。他想,习惯总能被克服,即使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做出许多的努力,可它总能被克服。
      他又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武林盟的一个小院中,江允成专心致志的为他制弓。江允成专注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而今日看来,恍如隔世。
      何夕又拿起了弓,将箭尾卡在弓弦上,又开始练习射箭。
      累了就休息,休息完继续练,一直到天色欲晚,何夕才将弓背在背上,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夕今日出了一身汗,便打了水在房中沐浴。洗着洗着,他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的人正是江允成,他听到房中的水声,表情不自然起来。
      何夕随便擦了擦身体,穿上衣服去开门,“有事么?”
      江允成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那你就滚。”何夕说完,就要关上房门。
      江允成连忙伸手卡住门,“今晚月色不错,不出来走走吗?”
      “没兴趣,把你的手拿开。”何夕看着江允成的手,忍住将门狠狠摔上的冲动。
      江允成将手收了回来,惆怅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何夕没料到江允成这么轻易就放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印象中的江允成,可不是这样容易相与的人。
      江允成趁着何夕发愣,推开门走了进去,“舍不得我吗?那我进来了。”他反客为主地在桌旁坐下,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他打开壶塞,一股辛辣的酒香飘了出来。
      何夕本来打算把江允成赶出去,闻到这酒香就改变了主意。他耸了耸鼻子,“烧刀子?”
      “上好的烧刀子。”江允成把酒壶中的烈酒倒入了桌子上的杯子里。
      何夕在江允成的对面坐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那酒入喉时犹如烧红的刀刃,吞入腹中好似滚烫的火焰。他精神一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似乎燃烧了起来,不禁赞道:“好酒!”
      江允成端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舌间火辣,苦笑道:“我一直记得你最喜欢的酒就是烧刀子。”他生长于江南,江南的酒柔和绵爽,没有烧刀子这种酷烈的烧酒。
      何夕喝了一杯,又是一杯,喃喃道:“好酒,好酒……”他是好酒之人,却许久不曾饮酒,今夜,他允许自己大醉一回。反正七天之后,说不定就是他的死期。
      江允成又喝了一小口烧刀子,他抬起头,看到烛光下何夕的醉容——何夕面色微红,眼神迷茫,唇边沾着点酒渍。他心中一动,低吟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何夕粲然一笑,“允成,我们明日去武当山拜见清微道长,带什么贺礼比较好?”
      武当山掌门清微道长的寿辰,已经是八年前的旧事了。
      江允成一愣,随即握住了何夕的手,“什么都好。”他说完,眼中竟然有泪光。允成,他许久不曾从何夕口中听见这个称呼了。
      何夕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允成摸了摸何夕的头发,心中溢满温柔。他把何夕抱到了床上,为何夕脱去外衣和鞋袜,再盖上被子。
      他掩上何夕房间的门扉时,月已上中天。院中有一颗巨大的槐树,月光透过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次日,何夕又去练习射箭。
      他练习完后回到房间,发现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个扳指。他一看到这个扳指,便知道是江允成送的。
      他一向自负弓术高超,不用扳指,不过这几天练习过于频繁,对他的大拇指造成了损伤。而扳指,不仅能保护他的大拇指,还能让他射的更快更准。
      他拿起扳指,戴在了大拇指上,然后长久的注视着自己的大拇指。
      他和江允成,朋友不像朋友,敌人不像敌人。而这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若是那年蔷薇花架之下,江允成向他表明心迹之时,他拒绝江允成,或许他和江允成今日见面,还能心平气和地喝上一盅酒,一起回忆武林盟的旧事,翌日作别,相忘于江湖。
      他脱下扳指,放回了桌子上。
      江允成来找何夕的时候,何夕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声。他小心翼翼地戳破了窗户纸,向窗内望去。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桌子和屏风,扳指被放在桌子上,似乎从未移动过。
      这个扳指,他留了许多年,本来是打算何夕生辰的时候送给何夕,可没等到何夕的生辰,他们两人就已决裂。他带着一批人马北上,云横远山,江水滔滔,他回马南望,不见故人。
      京城繁花迷眼,各色风流人物云集于此,其中不乏比何夕更出色的人。可情之所以为情,便是因为万紫千红,只偏爱他这一种。
      江允成在窗户前伫立了许久,凉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他打了个喷嚏,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痴傻,摇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三天,江允成病了,得了风寒。
      木欲秋为江允成诊完脉,哭笑不得,“你怎么会得风寒?”
      武林中人,有内功护体,一般是不会得风寒这种疾病的。
      江允成默然不语,耻于将原因说出来。
      木欲秋开了张方子,递给站在一边的何夕,“按照这张方子抓药,喝上几天就好了。”
      何夕接过方子,心中也有些好笑。他捧着方子走出房间,抓药去了。
      木欲秋看着何夕的身影消失,才转过头问:“他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得风寒的原因了么?”
      “我在他窗户前站了太久,连运内功护体也忘了。”江允成颇为不好意思地说。
      江允成虽然没有明说“他”是谁,但木欲秋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我也没想到,你会选择留在不夜宫。”江允成感概地说,他有诸般手段促成这件事,却没有使出来的机会。
      木欲秋微笑道:“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生死相随,有人各自分飞,这世间种种缘法,便是如此玄妙难解。”江允成意味深长的说。
      说话间,何夕已经拎着药包回来了。他进门看了江允成一眼,扔下一句“我去熬药”,就又走了。
      木欲秋站了起来,“我告辞了。”
      “慢走。”江允成身体不适,于是没有起身相送。
      过了一会,何夕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他等江允成喝完药,才端着空碗走出去。
      江允成喝了药,睡得很安稳。

      过了两天,江允成的风寒就好了,他身上“啼血”之毒的后遗症也早就好了。
      何夕仍是每天出门练习射箭,回来的时候,总能发现桌子上多了东西。有时是鲜花,有时是食物,有时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总之都是何夕喜欢的东西。他每件东西都会细看,但看完之后又都会摆回原位。
      一直到了第七天。
      何夕站在罗浮山顶,他对面是手执短刀的江允成。他射出一箭,江允成不躲不闪,笑得凄然。
      那一箭,正中江允成的心口。他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地面。
      何夕走了过去,被江允成抓住了脚踝。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那只手仿佛桎梏,紧紧的锁住他。
      江允成目中留下血泪,“你是真的要杀我啊!”
      何夕被惊醒了过来,他看向四周,自己仍然身处不夜宫中。
      “原来是梦……”他自言自语道,心内却一阵发寒。
      此时,已经是第八天的早上,也就是他与江允成的决斗之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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