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孤女的冬天》拉拉小熊

30、火车

　　那个时候，肖畅和清清很年轻，十八岁，正是茂盛生长的季节。
　　那个时候，肖畅和清清很穷很穷，穷得连车票都买不起。
　　没有车票，只能随着扒车的大流从车窗翻进火车里，躲过检票员的检查。
　　车厢中窒息仿佛要死了一般，人实在太多了，瘦弱的清清蜷缩在厕所旁边的那个角落，已经算是天堂的位置了，很多人甚至站的地方都没有。
　　呛鼻的烟草味，浓烈的汗臭，污秽的厕所发酵味，呕吐的脚臭，无论你怎么捂着鼻子嘴巴，总能钻进神经中，时不时让肠胃翻江倒海，熏得她脸色发白。
　　在火车上颠簸已经一天两夜了，她连起身伸展一下手脚的机会都没有。胳膊和腿酸麻得都没有了感觉，好像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尽管困得要死，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少得可怜的空间里将姿势调整来调整去，没有一个舒服的，所以连打个瞌睡都是异想天开。吃的，是味同嚼蜡的面包，喝的，是从家中带的茶，也不敢多喝。不亲临其境，旁人是绝对无法想像，从角落到厕所，仅仅两三米的距离，要挪过去，跨过数十人的身躯，是多么地艰难。
　　她揉揉被踩肿了的脚踝，头脑发胀，心中涌起无限酸楚，有想大哭的感觉。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快撑不下去了，要死了。
　　可是她没有哭。她为自己目前的境况难过，可是更让她心痛的是肖畅。
　　肖畅也是一样一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给清清腾出这么一小块空间，已经尽了他的力。他一直站在清清跟前，牢牢堵着她，把她与外面的人隔绝开来，小心翼翼不让其他人碰到她。
　　至于他自己被踩了多少脚，背后被撞了多少下，都数不清了。三个大汉就紧挨在他身后，只要他松懈，他们就会被挤进来，清清会连蹲的地方都没有了。肖畅就一直紧绷着护着清清。
　　肖畅比她辛苦多了！她不知道肖畅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都没有上过厕所，生怕一离开，清清便瞬间被人海淹没，再也找不着了。
　　昏眩中她抬头看看他暴红血丝的眼睛，轻轻拉他的裤管，“肖畅哥哥，要不你来坐一下吧。”
　　“我不累。”肖畅还是这三个字。他心痛极了，清清蓬乱的头发，营养不良有点发黄的小脸，缺乏睡眠脸庞虚肿，眼窝深陷，满是倦色憔悴，熬得都不成样子了。这哪里是一个十八岁女孩应有的样子？肖畅暗暗握紧了拳头。
　　清清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劝得了肖畅，“肖畅哥哥，我们第一次进城打工就这样子……我好害怕，我想家……”
　　肖畅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清清，是我没用，害你跟着我受苦。我一个大男人，居然不能然心爱的女子过上好生活。”
　　清清摇摇头，把脑袋靠在他的腿上，“我们这不是正要进程找我们幸福的生活吗？还没有开始呢，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出人头地的。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时候，我们一定要买到两张卧铺票，肖畅哥哥，好不好？”
　　肖畅心酸得几乎要哭出来，“不，清清，不仅仅是卧铺票。我发誓，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给你最好的。我要让你坐飞机，再也不受这个罪了。清清，我不会负你了。”
　　清清笑了，闭上眼睛不让他看到自己滚落的晶莹泪珠，“肖畅哥哥，我相信你，我也一定不会负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