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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来乍到 ...

  •   北风呼呼地刮在人的脸上,生疼。路面两侧铲的冰渣子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街上的行人带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脚步匆匆,几乎每一个人都把脖子缩在毛茸茸的大围巾里,冷得直打哆嗦。

      今年南方的冬天特别冷。

      阮小贝的脚边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和等在路边的很多很多人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一边呵气一边剁脚。
      公交车来了,所有人提着行李一哄而上,阮小贝东西多、个子小,很快被人挤到最后面,车里挤不下了,她只能等下一趟。

      在A市的长途汽车站的出站口候车就是这样,永远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坐公交去往各个不同的地方,1月份尤其如此,有务工的人提早回家,也有学生放假出行。
      ——阮小贝不属于这些人中的任何一种。

      她是来A市实现梦想的。

      阮小贝从小就喜欢站在话筒后说话的感觉。
      她不喜欢日复一日地对着电脑做很繁琐的账务,所以在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后,她毅然决然辞去在家乡C县的出纳工作,和爸爸妈妈告别。然后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来到了要比家乡大很多很多的A市,完全陌生的A市。

      好在爸爸妈妈都很理解支持她呢。
      阮小贝幸福地想。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搭上公交车——她的小腿都快冻得没有知觉了,口袋里的现金有限,她实在舍不得拿来打出租,因为她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价钱会很贵。

      可是,公交车怎么还不来?

      阮小贝着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手忙脚乱地脱下手套,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顿时瞪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键。

      “是房东任先生吗,您好……”阮小贝尽量轻轻柔柔地说话,唯恐给这个素未谋面的新房东以不好的印象,他会一怒之下涨租金,或者把她赶走。
      毕竟合同还没有签呢。

      “你是阮小贝?”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出乎意料的好听,不过听上去他的语气不善,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啊,我是。”

      “不是说十点到吗,现在都十一点了,你人在哪儿?”果不其然,下一句这位房东大人就立即向她开炮,很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来不来!来、不、来!”

      “那个、那个我……我已经在A市了!只是公交一直没有来,我会尽快的,我、我保证!”一听房东的口气,阮小贝顿时急了,她不想惹怒房东然后没地方住啊!在这种天气下拖着行李箱找房是个什么概念?她没有那么多钱住酒店,这个租金特别便宜而地段又好的房子是她在同城网上找的,似乎房东有事,所以当时接电话的据称是房东的朋友,发了房产证和身份证的扫描件和给她确认,要不然,阮小贝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到房东任先生的电话。现在看来……天下果然没有这么占便宜的好事吧?

      阮小贝着急地向房东解释她迟到的原因,不过房东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听她解释,依旧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现在哪儿?位置告诉我,我找人去接你,比你搭公交快一百倍。”

      啊?阮小贝顿时傻了,原来这个房东不是坏脾气,而是真正的好心人吗?

      阮小贝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老老实实报了自己的位置,任先生没再说什么,很快挂了电话。留下阮小贝忐忑不安地在寒风中继续等待。

      会不会是骗子啊?阮小贝的脑子里顿时滑过不少“单身女子在外地被骗被杀”的新闻,她不由得握紧了左边口袋里的手机,随时准备拨出110,另一只手则摸了摸右边口袋里的防狼电棍,给自己一点信心。

      “阮小贝?”

      似乎没有等多久,一辆SUV在她面前停下,车主摇下车窗探出头来,是个剃着平头的年轻男人,五官清秀,长得很精神,正在朝她笑:“我就是任磊的那个朋友,你的东西多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任磊是房东的名字,而“李言”……似乎听起来有点耳熟?不过阮小贝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一听这个人的声音,她立即指着他恍然大悟:“哦!你就是给我扫描件、和我通电话的人!”

      “是,你好,我是李言。”男子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在极力忍着笑,可是阮小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在他下车打算帮自己搬行李的时候,阮小贝扫了一眼他高高瘦瘦的身材,及时制止他:“我自己来就好。”

      “举手之劳而已。”李言微微一笑,单手握住那个最大的行李箱,用力,使劲,然后……然后他发现自己提不起来。
      李言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她:“这箱子里装了什么,这么重?!”

      “都是些日常用品,的确有点重,还是我来吧。”阮小贝不好意思地从他手里接过箱子,然后在李言的注视下,一只手把它拎上了车,并且以同样的方法把另外两个箱子也搬上车。

      然后她听到背后有人冷不丁地发出一句感叹:
      “阮大力之名,名副其实啊。”

      阮小贝手一抖,关门的时候差点被夹了手指头。她瞪大眼睛回头看李言,满脸的惊奇:“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外号!”

      “阮大力”是她初中时被人给取的外号。因为在运动会的时候有个男生摔断腿、阮小贝把他扛肩上直奔医务室,“阮大力”之名由此而来。
      虽然事后阮小贝辩解说,那个男生个子很矮小而且人瘦,所以她才能扛得动,不过没人听她的解释。
      毕竟娇小的阮小贝扛着一个男的从校园的东边跑到南边,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看见了啊!

      不过她已经高中毕业很多年,也有很多年没有被人喊这个外号了,这个叫李言的……他、他、他怎么知道!
      以前阮小贝一直觉得这个外号很丢脸,是她想忘记的不堪回忆,不过没有想到,多年之后被人提起,她居然有种亲切的欣喜感。

      “我当时也在一中读书啊,不过我大你几届,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李言笑着解释。
      阮小贝眼前一亮,很快和他聊起一中的一些人和事,比方说食堂的饭菜、寝室的阿姨、学校的老师、门口的保安,这些都是读过同一所中学的学生共通的话题。坐在车上多长时间,阮小贝就和李言聊了多久,她其实是个很爱说话的人,李言也乐于就这些话题和她闲聊,两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投契。

      于是,这么一趟路聊下来,两个人立即从陌生人变成了亲切友好的校友,并且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阮小贝对新房东和新住所的不安也在聊天中渐渐消除。

      自己的校友应该不会骗人吧?

      阮小贝如此想着。

      但是,当李言的车开入接近市中心的一个全是电梯房的小区,驶到一栋楼的单元口下,亲切友好地侧头提醒她“到了”的时候,阮小贝还是忍不住开始犯怵。

      “房号1101,这是钥匙,任磊托我转交。”李言朝她笑笑,给了她一串钥匙,起码七八片。刚刚把所有行李搬下车的阮小贝顿时惊呆:“怎么这么多钥匙?”

      “每个房间一把啊,”李言轻飘飘地解释,“上去吧,任磊在上面等你,这么久才来,他肯定急了。”

      房东为什么那么着急?急着收房租吗?她的房租就算交一年的也没多少啊,比高校的宿舍都贵不了多少呢。阮小贝默默腹诽,又觉得有点诡异的奇怪,她抬头打量了一下神色自若的李言,询问:“你不一起上去吗?”

      “我?我不去了,”李言低头看看腕表,“我还有事,改天再一起吃饭。”

      既然人家这样说,阮小贝也不好强硬地拉着他陪自己一起上去,只好自己去了,毕竟房东还在上面等着呢,房东最大。

      犹犹豫豫提着行李上电梯的阮小贝不知道,李言确认她上电梯之后才回到自己的SUV里,不紧不慢地给任磊去了一个电话。

      “磊子,小保姆给你送上来了,记得让人签合同。”李言挂电话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友好,和他与阮小贝聊天的时候没有两样。
      哦,不过聊了那么多,有一点,他忘了告诉阮小贝,自己就是那个丢脸的、被她扛肩上跑过半个校园的男生啊。

      那一年他刚高三,趁运动会的时候偷跑去看热闹,谁知道那么倒霉,狠狠摔进坑里断了腿,疼得他哇啦啦大叫“救命”。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女生,个子小小,居然把他扛在肩上就飞奔!

      为此他被全班同学整整笑话了一年好嘛!

      本来一个男生,个子那么矮就够郁闷的了,再加上被女生扛着跑,简直没脸见人,要影响高考发挥的!

      不过,李言也没想到自己在青春发育期的最后阶段,居然还能拔个子,跟竹笋似的一口气拔高这么多,回想一下还是蛮得意的。
      难道是那次骨折的功劳?
      不管怎样,那一次让李言牢牢记住了“阮小贝”这个名字,他也不是讨厌她,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他只是觉得……一想到这个名字自己就……怨念满满。

      怨念满满啊。

      万万没想到,多年过去,居然还有机会报复回来!
      李言感慨地想,不过谁让事情那么凑巧呢,他为任磊在同城网上发布租房信息,后来觉得不妥,想改成招聘保姆信息的时候,阮小贝却恰好打电话过来问房子的事情。这个姑娘的声音很有特色,听一遍就能记住,李言在接电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多年以前的……回忆。

      于是,他在问过任磊的意见后,大胆把房租给了阮小贝。

      李言敢摸着良心发誓,自己这都是为了阮小贝好,她独自来A市打拼多不容易啊,来任磊这儿住起码他可以罩着。

      任磊的人品当然可以信任,不过自己这位好友的身体原因和脾气问题,恐怕……这位姑娘得多担待一点。

      阿弥陀佛,自求多福吧阮大力。
      李言对着车挂上的“一路平安”符作了个揖,然后心安理得地开车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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