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媳妇》鸽苏拉

26、秀星失踪26

　　上原荻野有些疲惫地回到东京都的主宅。

　　客厅的桌上摆着养胃的蜂蜜水，上原荻野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拆了桌上的牛皮纸包——看起来似乎是寄给她的。

　　里面是一个微型播放器——

　　*
　　秀星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巨型人脑工厂——

　　除了“人脑工厂”，很难用别的词汇描绘他眼前的西比拉系统中枢的真正样子。一个个干净的白花花的人脑被装在供应氧气和养料的无菌箱里，像是信息单元一样被机械爪移动着。如此诡异的场景，如果是近距离细看的话一定会令人作呕。

　　“扑——！”

　　是身边的崔九善炸开的声音，与此同时，那只膨胀断裂出躯干的手中所持的枪支也射出强大的激光炮，击中了对面的禾生局长。

　　秀星想要说小心——不过在炮击过后，禾生局长依然站在那里，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炸成肉沫。衣衫破烂的禾生局长，露出了金属质地的半边身躯。破烂的脸皮下，也同样是冷灰色的金属骨骼。

　　禾生局长将主宰者对准了滕秀星。

　　主宰者瞬间变形，庞大得如同一架加农炮，表示力量蓄满的蓝光爬满枪声——

　　面对这一切，滕秀星并不感到特别惊讶。

　　对于知道了可以给这个国家造成致命动乱的内.幕的人来说，会遭到抹杀也不足为奇。

　　滕秀星苦笑了一下。

　　现在他站在通往西比拉中枢的安全桥上，除了往后跑没有别的退路。但是……不想死……
　　还想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面对无法躲避的射击，秀星用尽全力，纵身跳下了栏杆。

　　*
　　嘣——

　　因为手指过度用力，播放器的屏幕出现了裂痕。

　　被截取的一小段视频因为播放结束而停止在最后主宰者射击出电磁炮的画面，屏幕的裂痕让画面出现了白色的盲点。

　　上原荻野抽出纸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清隽的日文：

　　「明天有雨，比西比拉预测更可靠的降水概率，你将去TJCBD6081，我猜你忘了带伞。」

　　*
　　槙岛圣护逃走了。

　　真可笑，他的屁股还没坐过监禁室的板凳呢。

　　狡噛慎也看着走出公安局大门的禾生局长——她似乎要去中央省厅开什么会议，现在正在往门外的限时停车点走去。狡噛慎也抽了根烟，常守朱坐在警车上，等他把烟抽完开始下午的例行巡逻。

　　狡噛慎也毫不在意地将香烟按在手背上，以此来遏制此刻杂乱到让人头痛的思绪——

　　运送犯人的无人机爆炸，槙岛圣护逃脱……还有那个死在无人机中的穿着官员制服的神秘人物……

　　诸如此类。

　　禾生局长穿着得体的制服裙，因为是那种不宽松的裙子，所以步伐快速却并不大。此时她走到了门口，顺手按了按车钥匙，一边的轿车发出小狗般昂昂的叫声。禾生局长向车子走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太过迅疾，太过仓促，而且每一帧都值得描述，所以反而难以叙述。

　　一辆白色GTR在尖锐的刹车声后停在道路口——因为是单向道，车子倾斜的停靠方式引起了交通堵塞。

　　从自动后退的车门中探出身的少女，没有穿公安局的制服，而是一身送葬般的黑色西装配着一枚端正的黑色领结。她干净利落地在三秒之内架好机枪，没有瞄准便开始射击。

　　嗒嗒嗒嗒嗒嗒——

　　也许是突突突突——

　　在猛烈火力的冲击下，禾生局长整个人都腾空向后掠去。

　　6000发/分的射速。无法看清禾生局长，只能看到剧烈的火花在她身前爆开。铜色的子弹壳和火星一起四溅。很快，长长的子弹链消耗完了。

　　密集的子弹雨将禾生局长身上的制服打成烂布，在这样的火力下，正常人早就变成一堆肉泥了。

　　常守朱和狡噛慎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不过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再度让人惊异的是——禾生局长居然爬了起来。

　　令狡啮在意的是，对于这一点，上原荻野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像个骄傲的贵族，微微地抬了下巴，最后觑一眼禾生局长，上原荻野坐回跑车扬长而去。

　　常守朱被这没头没脑的奇袭弄迷糊了，不过狡噛慎也却知道，这起事件要比普通的杀人事件更严重——

　　因为这是对公安局权威的公然挑衅。

　　简直是，反政府的恐怖分子行为。

　　*
　　这个男人脸上带着慈悲的怜悯，犹如眼见信徒受难的圣父。

　　那如蜂蜜般香浓粘稠的瞳眸中，带着虚幻的温柔。然而那信仰他的都走差了路，罹患于难。凡到他那里去的，不得回转，也得不着生命的路[1]。

　　那温柔而没有温度的目光，就这样停驻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虽然有着精美的面容，漆黑秀丽的长发，眼前的人却并没有少女所有的青涩娇嫩的气质。

　　她是否是新的信徒？还是被黑云遮蔽的锡安？

　　她迷面容苍白，失去颜色，但比起脆弱，更像一座永恒的雕像。

　　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失去往日的繁荣，变得比任何区域都更容易衰苍。高大的建筑阻隔出无人的鬼城，水泥裂缝中带着剔骨的阴寒。

　　录音器中传出的声音，引来一场迷离的雨。

　　那是时间的回声。

　　*

　　身体很痛。

　　然而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荻野了，内脏的、骨骼的疼痛便感觉不到了。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惶恐。

　　虽然逃出了禾生局长的追杀，但是从高处跳下来，让滕秀星的肩膀粉碎性骨折，除此之外内脏也很可能受损。

　　犹如困兽凭借着本能逃走般，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躲避监控器，来到上原偏宅。

　　灰尘如同细小的血蛭黏在呼吸道粘膜，难以驱除，然而却让人回忆起难以忘记的甜蜜往事。

　　橘发少年将两盘咖喱饭端到餐桌上，而刚刚进入国中的少女板着一张端正的娃娃脸，坐姿笔直地等待开饭。吃饭时候不会说话，一直是少女的习惯，所以橘发少年也跟着默不作声地吃着。感觉到少女突然中断了进食，少年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就见嘴角沾着米粒的小孩很认真地说：

　　「秀星，当我女朋友吧。」

　　“咳、咳咳——！”

　　滕秀星捂着嘴咳嗽起来，过期饼干的包装掉在地上，饼干屑洒了一地。但是并不是因为味道奇怪才忍不住咳嗽，而是身体已经无法进食，对吞咽的举动发生抗议。口腔里涌上鲜血的腥咸，从指缝间漏下的血液将地板弄脏。

　　因为遗留的血迹太多，不得不开启清洁机器人。

　　这个时候警报开始响起来，有人在非法闯入。滕秀星不得不离开这里，虽然还抱有遇到荻野的幻想，但是潜意识里知道一切已经结束。所以才会细心地没在房间里留下更多的痕迹。

　　滕秀星也有自己的车，那是他攒钱买下来的。毕竟对于男生来说，并不想一直开女朋友的车。

　　本来，买了车后，想要继续攒钱买房子……买结婚需要的一切——不过在这个目标完成前就被以潜在犯的身份逮捕了。

　　滕秀星也不知道自己想开到哪，漫无目的地用一只手控车，另一只手臂则扭曲地垂下，痛感都已经麻木。

　　车子开进森林，然后被枝桠卡住。

　　滕秀星爬下车往上坡上爬去。

　　其实并不知道想去哪里，只想远远地逃开。

　　如果不能在陪在荻野身边，那么就不要被她看到现在这幅样子。不想让她因此而伤心。

　　……

　　看到悬崖的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的宿命。

　　蔚蓝的海面，纵身而下，除了爱什么都不要留下。

　　如果我死了，荻野要怎么办呢？

　　被当做失踪人口就好了，这样荻野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秀星难过地哭泣起来……并不是仅仅是因为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从没有想过生命的流逝竟然是那么令人不舍。

　　手指拉着野草，想要向临海悬崖爬去，但是草茎在勒破手指后断裂。

　　“不管是谁都好……拜托了……”

　　对着便携录音机做着最后的请求，“请把我的尸体销毁……”

　　「那个……说和女生保持距离是真的吗？」
　　为了自己介意女朋友和女孩子亲密而感到别扭的少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嗯，以后只会对秀星这样。」亲了亲少年的脸颊，少女接着道，「所以秀星也要和男生保持距离。」

　　“……不要让荻野知道……请让我……”

　　「秀星，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啊。」

　　“……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