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坑Ⅳ》元灵宇

2、江东（一）

　　大江在徽州一带从东西折向南北，故而有了江东这一带，也称江左。

　　江左有座名扬九州的望江楼，几欲与泉州海边的东白楼相媲美。这望江楼现任掌柜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生得一双桃花眼，相貌英俊得那是没得挑，只是为人有些不好，好好一个家产万贯的年轻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存钱，最大的缺点是吝啬，这吝啬，同样也是九州闻名，有人能够凭着这两样被天下人所知晓，也算是能耐。这样一来，到这贵死人的望江楼反而为很多人所追崇，人们多想看看这掌柜的有多好看，又想见识这掌柜的有多吝啬。

　　在下一介说书人，似乎有些大意了，忘了说，这望江楼的掌柜无姓无名，只有一字，为流华。

　　且说那望江楼临江而建，收尽大江浩瀚无边的美色，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多是小富以上，而能够上到三层以上，便不是一般人了，其中多富豪，武林高手更是如云，于是乎，这里和泉州东白楼虽然相隔万里，却有个共同的不成文规矩——不得打架。

　　高手们交手那叫过招切磋，但是人流华就这么大喇喇在三层楼梯口写了四个狂草大字：禁止打架。

　　老儒看见此牌，抚须摇头：“可惜了这一手好字，谈吐却是如此轻浮。”

　　此时身边多半会走过一个妙龄女郎，带起一阵香气，十足蔑视地瞥老儒一眼，傲声道：“这叫实在。”

　　老儒胡须一定会抖动，脸色涨红，语无伦次：“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自然，这等事早已不稀奇了，所以流华大掌柜没什么兴致去看这点小争斗，就连他的贴身小二相思也没了当初跑上跑下参观的意愿。

　　日子过得有些平淡。相思咂舌。

　　卧在三楼竹帘里剔葡萄的流华闻言，风淡云轻地扫了相思一眼，相思顿觉头皮发麻，扁着嘴走出去，老实蹲在竹帘门口。他百无聊赖地四周打量，看看有没有什么争斗要起的预兆，无奈一片风平浪静，高手们低调喝酒，富豪们也是斯文地对诗，相思抱头，在心中哀嚎，绝望地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楼梯口，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终于体谅到了相思的寂寞，终于走上来了一个人，迫的相思倒吸一口气。虽说相思整日跟着自己的妖孽掌柜后面，应当已经对美色习以为常，但是眼下上来这位……真能称得上是倾城绝世了！自家掌柜再美那也是阳刚美，不像这个上来的人，他华服一身，轻摇折扇，嘴角轻挑，带着一丝笑意，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眼尾微微上翘，平添一份笑意，全身都漫着一种难分男女的异样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不知从哪儿冒出这样一句话，正沉浸在欣赏美的相思一记眼刀子甩过去，那文弱书生一惊，脸已是通红一片，他匆匆忙忙站起身，向来人拱手作揖：“在下冒犯了，还请……公子不要计较。”

　　来人瞥了那人一眼，轻飘飘地哼笑了一声，越过书生直接走到窗边雅座。

　　书生的耳朵也已经红透，他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来人身边，又是作揖道：“在下祈凝，字箜翎，方才有所冒犯，想敬公子一杯以谢罪，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来人纸扇遮住嘴角溢出的笑意，眸光轻转，道：“好啊。”

　　“哼！”有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响起，相思很不悦，非常不悦地看过去，却见一个中年剑客持起一杯酒，专注地看着酒杯，嘲讽道，“快活城变作了养生堂，据说酒色气财四使都散了，各奔东西，色使在快活城尽干些红娘的活，现在没事干，来这里找生意么？可惜这里是雅间，不是什么风月场所！”

　　一阵江风吹来，山佐天音的金色发带随风飘起，书生祈凝见此情景，不等山佐天音发话，也不知哪里来得勇气，向那剑客道：“兄台此言差矣！”

　　相思忙回头看向自家掌柜，流华转着手中玉箫，幸灾乐祸道：“此乃浑水，不趟也罢。”

　　相思无法，只能希望那书生勇往直前了。只见祈凝不卑不亢道：“小生虽不知兄台所说色使为何，但是小生由音及意，且当做是一门活计罢。既然这位公子为你们知晓，自然是有其过人难及之处，便是这一行状元，墨子曰尚贤，兄台贸贸然便诬蔑这位公子的职责，岂不是有嫉妒的嫌疑？”

　　相思被祈凝一番话绕得头疼，再看那剑客，显然也是一脸不耐烦，而山佐天音已经是悠然地摇扇，饶有兴趣地看着祈凝，祈凝见他在看自己，不由得又是脸红耳热，忙道：“见笑了……”

　　“放你妈的狗屁！”那剑客忽然间爆出这么一句，相思一愣，转而大怒，要不是他家掌柜在后面冷冷盯着，他早就扑过去将那剑客扔进了大江里！

　　自然，相思也就是这么一想而已，他还没想完，一道身影闪过，下一瞬一个重物被丢出了望江楼，伴随着一声惊叫，直直掉入大江中，相思张大了嘴，彻底傻了眼。

　　山佐天音看同样目瞪口呆木头桩般立在窗边的祈凝，摇着扇掩口一笑：“能武斗，我从来是不热衷文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