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封梓

19、坦诚

　　陆仟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铃声，他用了来半分钟思考，在电话即将挂断的前一秒接通了电话。电话里的女声显得十分陌生，他没有听太清，含糊地问了声“谁”，电话那头有一秒钟的停顿，接着是依然温柔的声音。

　　“我是黎总的助理，黎总授意我提醒你到公司任职。”

　　陆仟一听瞬间清醒了不少：“任职？”

　　“是的。黎总综合你的情况，有意先让你做公司一高层的助理，以熟悉和学习，这是出于你没有公司任职经验的考虑，如果你没有异议，请于今日八点前到公司报到。”

　　陆仟不禁挑眉：“公司高层？不会是指黎……总吧？”

　　“陆先生说笑了，带你的是锋益9区代表吴晋吴总……”

　　电话挂断后，陆仟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扭过头，正好对上看着他的一双眼。

　　“吵到你了？”

　　倾程不语。

　　陆仟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头枕着手臂笑了笑：“不得不说，真的好巧啊。我想要的，刚好就有人给了，巧得让人心难安呢。”

　　准确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黎秦黎宋都是不能完全相信的，原因？他们似乎和柏原有着外人不知道的关系。现在好了，就当他们在纠结是否要相信两人时，黎宋做了一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他送了他到吴晋身边。

　　这样原本就谜一样的事态更是蒙上了一层纱，让人更加看不清了。

　　黎宋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想通过吴晋调查柏原的行踪呢？他又和柏原有没有关系呢？

　　陆仟思考着，无意识地抽出了一只手摸着下唇，这一摸又把他从沉思中拖了出来。

　　“都磕破了。”他摸着下唇上的伤口瞥了一眼身边人。

　　倾程的视线落在他唇上，两秒后移开了。

　　“不要太相信黎宋。”他说。

　　“你在担心我吗？”陆仟侧过头看着他，笑，“我知道的。”

　　这一句过后，倾程再一次沉默了。

　　陆仟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在意。

　　黎宋在无意或有意地把陆仟推到吴晋身边后，又做了一件让人惊讶的事，至少陆仟在出院门时觉得很惊讶。看着车窗后的那张笑脸，他觉得有点没睡醒。

　　“上车。”黎宋朝他示意。

　　陆仟惊愣地上了车：“这是新人福利？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接我。”

　　“我以为我们很投缘，可以成为朋友，现在我正为能成为你朋友努力着。”黎宋发动了车，车子离开院门朝着目的地驶去。

　　陆仟更惊讶了：“在我的认知里，朋友之间是要坦诚的。我并不了解你。”

　　黎宋笑：“你想怎么了解我？”

　　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但陆仟还是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他说道：“比如你的交友状况？”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潜意识认为对方里是不会回答的。

　　可是，意外再次发生了——

　　“我认识的人不少，但可以称作朋友的不多。”黎宋顿了顿，“柏原是其中之一。”

　　陆仟：“……”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这个表情，你不是要坦诚么？或者说，你不就是想知道柏原的事吗？”黎宋笑了，对方问交友情况，他能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么，“我来9区其实就是为了柏原，他失踪了，我想找到他。”

　　陆仟问：“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黎宋道：“以前不知道，现在从小秦那里知道一点，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哦，忘了说了，小秦的工作我是知道的。”

　　这话信息量略大啊，陆仟有点接收不良，半天才憋出一句，还是极为偏离话题的一句。

　　“小秦？我没记错的话，黎秦比你大吧，你就是这么称呼你哥的？”

　　“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才先出生的那个。”

　　陆仟：“……”这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谁大谁小啊？！人家双胞胎也不会这样吧！

　　“关于柏原……”黎宋顿了顿接着道，“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所以别担心我会包庇他，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会帮你你们的。小秦说，柏原可能与吴家有关，所以……”

　　所以他成了吴晋的助理？

　　陆仟看着他的侧脸：“你们真的是朋友？你知不知道他所做的，如果被送上了审判台，他可能会死？”

　　“是不是显得有点无情了？可是我们都是成年人，如果他有罪，那么作为他的朋友，我会做他希望我做的以及我能做的，但不包括帮他逃离审判，这是我的行事准则。”

　　陆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他的内心，但他什么都看不清。这个人不是他能看清的。

　　他只能对他说：“我喜欢你的言论。”

　　“似乎有点严肃了。”黎宋扭过头朝他笑了笑，“你还想我坦诚些什么？够做你朋友了吗？”

　　陆仟也不喜欢太严肃的氛围，于是开了个玩笑：“如果你把这车送给我做见面礼的话。”

　　“好啊。”黎宋想也不想道。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锋益的福利待遇是很好的，给高层助理陪辆车也无可厚非。”

　　“陪迈巴赫？”这待遇哪里是好，简直是逆天了！

　　“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车型也可以跟我说。”

　　陆仟没把他的话当真，于是随意道：“我比较喜欢甲壳虫，绿色的。”

　　黎宋听完笑笑。

　　陆仟的第一天上班并没有见到自己的上司，原因是吴晋因为丧子休假在家了，要过几天才来公司。黎宋带着他到公司报到登记后，就领着他到处逛逛。

　　“大boss带我熟悉公司，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顺便而已，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

　　陆仟瞪眼：“你再说下去，就要勾起我的仇富心理了。天生好命啊！”这是家大业大，才会连自己的产业都没时间看完啊！

　　黎宋眼中有异色一闪而过，很快淹没在笑意里。

　　两人从最高层一直往下走，中途遇到不少人，无不惊讶地朝他们点头致意，目光中有好奇和羡慕，好奇是针对黎宋，羡慕都是朝着陆仟去的。

　　途中在公共办公区遇到了一群人，陆仟一眼就看到了那群人中的一人，那人感应到他的注视抬头，四目相对——

　　陆仟朝着他笑了笑，在后者惊疑的目光下，他笑得更欢了。

　　两人没有停留，出了公共办公区后，黎宋笑问：“刚才那人是熟人？”

　　陆仟摸着下巴：“仇人。”

　　好吧，这话有点夸张了，他只是当年朝他睇来鄙视一眼的那人……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啊！

　　他得珍惜这缘分。

　　……

　　下班后，伍子胥如常出了公司大门，正准备掏出车钥匙驱车回家，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被这无声无息的一拍吓得一哆嗦，僵硬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做亏心事做多了吧，胆子这么小！”

　　看到这张脸，伍子胥立刻想起了白天的一幕，再然后想起了眼前这人与锋益董事长关系不凡，于是原本要破体而出的怒气被生生压了回去，他脸上堆着笑：“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我是广告部的伍子胥，你是……”

　　陆仟没向他介绍自己，只是说：“我在等你。”

　　“你认识我？”伍子胥在自己脑海里搜索一番，没找到一丝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不认识。”陆仟笑，“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

　　说完，用他在镜子面前苦练多遍，最最轻蔑的眼神看他了一眼，而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留某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伍子胥：“……”

　　这人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

　　陆仟自觉了了多年的心愿，心情飞扬，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宿舍。再一次地，他在宿舍走廊上看到了小涂。

　　“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望夫石的。”他打趣道。

　　小涂呆呆地转过头看他，不说话。

　　陆仟看出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咋了？”

　　“我有点难受。”小涂手撑着栏杆，目光空洞，“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陆仟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胡思乱想，能有什么事发生啊！”

　　小涂看着他。

　　陆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安，于是也沉默了。

　　涂小图长着一张娃娃脸，其实年龄并不比他小多少，但很多时候表现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源于他曾经在一场车祸里伤到了脑子，有点影响到了智力。

　　“愁眉苦脸地做什么，要不陪我去赏赏月？”

　　小涂皱着眉：“天还没黑呢。”

　　“我们可以等等嘛，我可以先给你讲讲在公司里遇到的渣男的故事啊……”陆仟大笑，“他居然还向我介绍自己，我叫伍子胥，伍子胥！笑死了！”

　　陆仟怪模怪样地学着那人的腔调，笑得忘我，所以没注意到小涂在听到某个名字时，脸色蓦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