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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烟消云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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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眼正在港口练剑,他的黑刀夜给赤桥磨过以后,是从未有过的锋利。忽见海里一条巨龙腾飞而起,满目凶光地扑到了城堡的墙壁上,正要伸爪子去抓什么。
他猛想起,赤桥正在那房间里重铸玉焚。赶紧拔刀冲过去,冲着麒麟的脊背挥出一道十字。混合着霸气,这一刀带起的风压破开地面,和城墙,却只在麒麟的背后留下一道轻浅的刮痕。
麒麟此时已经抓住了盛着铁水的磨具,他丝毫没在乎那磨具刚从高温的熔炉被拿出来,甚至都没理会自己指尖的剧痛。他只觉得背后似是给什么钝器打了一下,回头看着沙滩上的鹰眼,短暂地被吸引了注意力。多弗朗明哥趁着这短暂的一瞬间,贴着麒麟的爪子扑进了塔楼里。
那爪子上像是刀刃一样的鳞片割伤他的肩膀,手臂和脸颊,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赤桥那时候还想着去抓麒麟手里的磨具,她怎么可能抓得住。别说是麒麟,就算是个普通的男人,她都未必斗的过。多弗朗明哥见她这样愚蠢的举动,也是气极,伸手一抓,用丝线捆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麒麟的爪子退了出去,想必鹰眼也不是省油的灯,麒麟只得飞落到地上去与他撕斗。
赤桥那时就快碰到麒麟手里的磨具,她几乎都不知冷热地伸手去抓了,突然就觉得自己腰被人一扯,眼睁睁看着铁水,可身子早已被扯向了一边。她拼命伸长胳膊,可还是给越拉越远,直到撞到多弗朗明哥手臂上,她都没回过神来。
回头只看到多弗朗明哥一脸怒色,把她吓得噤了声。
多弗朗明哥一手抓着她的肩,手指深深掐了进去,都掐痛了她。她浑身一缩,往旁边躲。他丝毫没放松的意思,“还知道痛啊?还知道要命啊?刚才我怎么见你像个没了脑子的蠢货扑过去送死呢!?”
赤桥想起什么,回过脸去地上的龙血。好在那瓶子没事,多弗朗明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伸手用线将那瓶子扯了过来,往她面前一伸。赤桥以为他是要给自己,伸手去接。不想他手往上一抬,冷言到,“这种垃圾,哪能和你的命比?就算今天没了这龙血,也可以以后再重新想办法,但是你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赤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火,可是给吓的拼命往旁边缩。无奈肩膀给他掐着,避无可避。她那时候想,以后再重新想办法?
不可能了。她摇了摇头。然后说,“今天没了,以后也不会有了。就和我现在死了,一样。”
多弗朗明哥那时候也是气急,伸手就将那瓶子砸向一旁的熔炉。玻璃瓶子撞在石壁上,碎成了也不知道多少片。里面的血液细细慢慢地流下来,还没流到地面,就已经流不动了。
那时候赤桥看着和玻璃渣子一起糊成一片的血迹,一切就在她面前,烟消云散。她想,她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他来。怎么可能还有以后?她还有几个以后?这样想着,她就哭了起来,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一个人,坐在那个没有人的宅子里,一十一年,都没有人来。我等了一十一年!才等到你来取这龙血,你说,我还能有什么以后?我又要一个人再等多少个一十一年?”
可多弗朗明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这塔楼一晃,抬脸看到天花板就要坠下来。他伸手架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捞向自己身边,另一手架着丝线向麒麟破出的洞外一退。
才刚跳出去没几秒,那天花板连带着整个塔楼就已经坍塌下来,轰的一声掉落在城墙上,将墙壁也砸出了缺口。多弗朗明哥架着线捆住最近处的一颗树,猛地一收,放缓了下落的速度。等落回地上,他一松手,赤桥跌回地上,有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他也没顾得上管,就回头看沙滩处。
鹰眼和麒麟的打斗双方都没捞到什么好,一来是因为麒麟上了岸,二来他也是身受重伤元气打伤,还要顾及自己手里的陨铁。而鹰眼的刀剑又已经无比锋利,已看见沙滩上淌了些血色。“看,龙血这垃圾东西,你现在再想要,有一地。”
赤桥没说话,回头看见他身上也有些血迹,伸手要去碰。多弗朗明哥抓住她的胳膊挡了开来,“不碍事。”他这样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摸着了前些天烙印在她手腕上的印章。拉过她的手臂放在眼前看了看,那印章周围的皮肤已经不红肿了,应该是快长好了。
一松手放开了她,他转身就要朝沙滩去。刚走一步身后的羽毛衣服就给赤桥扯住了,她力气小,给扯着往前拖了一两步才停下。“别去了。”她抬高了音量大声说,“那陨铁,我不要了。龙血我也不要了。都不要了。”
多弗朗明哥回头看她,她死死扯着他的羽毛衣服,都快给挡得看不见。
她见他不说话,又说了一遍,“我都不要了。”
也只这一秒,回头就看到麒麟突然越过鹰眼腾飞而扑向大海。鹰眼毕竟人肉之身,速度不及麒麟这庞然大物,但因为麒麟不顾一切的飞跃,他腹部也被鹰眼的黑刀夜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他只怕他赶不及了。若等的时间长了,即使有了陨铁铸的心,三生石也活不成了。麒麟那时候突然有些理解杀生石了。他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无非是□□被伤之痛,性命被夺之苦。
如今他才知道,那些都不算什么!
跳进大海的时候,他看得到海水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想带着手里的陨铁,快点敢去三生石身边,与这个想必,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多弗朗明哥抿着嘴,皱着眉,默默无语地看着麒麟消失在大海深处。伸手抚了抚赤桥的头,没敢用力,怕把她的头发碰乱了。总觉得她每次梳头,都得花上三两个时辰。赤桥见他没再想走,便放开了手里的衣服。往他身边探了探身子。
只听到多弗朗明哥突然说,“原本让你在塔楼里呆着,是算准了你能给我磨一把劈开龙鳞的刀,帮我渡过沉羽之海。”他伸手指了指已经塌了一半的城堡说,“你快看看,还没得到龙骨,我的房子已经先废了。”
赤桥看了会儿远处的碎瓦,而后说,“那怎么办?”
他微微压低了身子,又换了副流氓的腔调问,“你自己说呢?怎么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