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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嬴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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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家在邯郸。邯郸城不若咸阳热闹繁华。”紫苏战战兢兢地回答着赵姬的问题,心下却在嘀咕赵姬为什么要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赵姬应是恨毒了在邯郸的那段经历才是。
“哀家老了,近些年越发地思念家乡。咸阳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乡。见到你,哀家这心里竟舒坦了几分。”
紫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什么都不说,等着赵姬说下去。
赵姬也不恼,拭去眼中隐隐的泪花,“哀家许多年没遇到如此可心的人了,若能有这样的人侍候在秦王身边,哀家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你可愿侍候秦王?”
紫苏没想到这赵姬如此的直白,不给她半点退缩的余地。她本就是赵国送给秦王的美人,哪有愿不愿,肯不肯这一说。她只得低下头连连点头,可心中暗暗叫苦。赵姬虽然是王太后,可日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现下她却逼得她只能站在她这一边。
赵姬只当她默默地点头是小女儿家的娇羞,心想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娃。“既然是愿意的,那你日后便安心侍奉在王的身边。仔细着王的言行,王年轻气盛,哀家也是怕他有不妥之处于国于民都不利。”
嚯,紫苏倒吸了一口凉气。赵姬是想将她放在秦王身边盯着秦王的一举一动呢。赵姬以为给了她天大的好,她便会开开心心地应承下来。殊不知,她并无意争宠,也不会贸然站队。因为,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她,清楚地知道,嬴政不会任由赵姬摆布。
但是,此时若不应了下来,恐怕她连这道宫门都出不了就要香消玉损了。她这小命来之不易,家中尚有父母妹妹,才不要这样去了。她只好佯装欢喜道,“谢谢王太后!”
赵姬点头,“今日哀家请了政儿一同用膳,你便留下吧,也好让政儿见见你。”
紫苏的内心一阵激荡,她终于要见到千古一帝了!
赵姬见她脸上透出淡淡的艳色,也只是唇角一弯,随她去了。
秦王和长安君嬴成蛟刚从骊山狩猎下来,兄弟两人刚刚踏入咸阳宫,就有宫人匆忙来禀告,说是王太后今日请秦王到宫中一起用膳。赵姬自搬到雍都的蕲年宫后就与嬴政关系生疏了许多,嬴政自小经历坎坷,心智不知比同龄人成熟多少。日渐长大的嬴政不会不明白,他的母亲私底下那些龌龊事。
嬴成蛟诧异的和嬴政对视,“太后回来了?”赵姬常年住在雍城,即使回了咸阳,也是来去匆匆,更别说和嬴政一起用膳了。这母子俩怕是多年没有同在一起用膳了。
“恩。”嬴政淡淡答了一声,偏过头问那小太监,“太后可有说其他的什么?”
小太监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嗫嚅着回答,“太后只说长久未见大王,很是想念大王……还有,太后也邀了赵国来的美人一同用膳。”
“知道了,就和太后说,寡人一会儿便过去。”
那小太监喜笑颜开,对嬴政行了一个大礼,便高高兴兴地回到赵姬宫中交差去了。
嬴政和嬴成蛟两人进了寝宫,便有宫人拖着衣服侍候在一旁了。嬴政和这弟弟自小感情甚笃,吃住常常同在一起,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要回避的,两人一起换起衣物来。打了一天的猎,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嬴成蛟三下五除二的将衣物脱了甩得老远。肃穆的秦王寝宫,片刻就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秦王宫里的宫人们是怕极了长安君这人,只要长安君一进宫,秦王左右的宫人们十有八九都不得安生。
“王兄,太后还给你备了美人……啧啧……”
嬴政摒退了左右的宫人,顷刻之间,他已换好一身玄色冕服,戴上冕旒,“既然你喜欢那美人,那便替寡人去太后宫里一趟。”不等嬴成蛟作答,嬴政就召来赵高,“一会儿你将今日寡人猎的麋鹿送到太后宫中,寡人事务繁多,就只能请长安君带为走一趟了。”
王太后不待见这个和大王同父异母的长安君,宫里人尽皆知。嬴成蛟心里也着实后悔,偏偏在这事上调侃了那冷情的嬴政,“这样不好吧。她既是王兄的母后,又为王兄想的如此周全,王兄还是亲自去一趟吧。王兄莫不是真的喜爱妙龄男子?”
他这话一出,果不其然嬴政变了脸色,赵高看得委实害怕,畏畏缩缩地退到大殿中的柱子后面,莫要惹祸上身才好。他自小侍候在秦王身边,秦王喜怒无常是常有的事。深谙生存之道的赵高遇到秦王发怒的时候是能躲就躲,能滚三尺远就绝不滚一尺远。嬴成蛟见嬴政这样子,尴尬地咳了几声,“我去就是了。”
嬴政不好女色,自登基以来,宠幸过的人少之又少,这本该讳如莫深的事却在宫中广为流传。对此,嬴政是谈之色变。久而久之,也就传得越发玄乎了。
嬴政对于女人的了解,仅限于赵姬在各色男人身|下淫|乱赤|裸的胴体。嬴政每每撞见,都觉得肮脏不堪,几欲作呕。而他那母后,只当他是懵懂孩童,轻易便能搪塞过去。这些年来,六国送来不少的美人。他是大秦的王,绵延子嗣是他的责任,只有人丁兴旺,才可保大秦江河永固、千秋万代。他迫着自己去接受那些女子,娇艳如花般的美人在床|笫间的姿态极尽妍丽,却让他感到一阵阵胃液翻涌,只能匆匆了事。渐渐的,也就把后宫都冷落了下来。
他不着急了,太后却急了。这次竟然亲自寻了女子要送给她,可惜他并无半点兴致。寻常女子他尚且避之不及,更何况是和赵姬臭味相投的,只怕是蛇蝎心肠、放|荡无比。
倒是那夜,那个聪慧的女子,在他的心中留下点点斑驳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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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惨淡的照在咸阳宫的宫墙上,如此一般惨淡的还有长安君的心情。
王太后不喜长安君由来已久,长安君的母亲正是趁先王撇下太后和当今秦王回到秦国之际趁虚而入,一举得男生下长安君。赵姬对长安君一向冷淡,私底下更是欲处之而后快。长安君只当赵姬是嫡母,赵姬常年不在咸阳,他也不必自寻烦恼。偶尔遇到赵姬和她那个男宠使的小绊子,小心点也就过去了。
可王兄让他来赴宴这就不厚道了,分明是不想让他好好吃饭的节奏。
嬴成蛟的脚步在宫门外一滞,随即抬脚跨国那道宫门。殿内赵姬正和紫苏轻声的聊着,紫苏低眉顺眼,不管赵姬说什么,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赵姬却是越发得满意了,这样的人只要到了秦王身边,秦王的一举一动她也可以再清楚不过了。
说到底,嬴政还是个孩子。赵姬最怕的就是他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撞劲儿,惹恼了吕不韦和嫪毐,他自己也弄得一身伤。当然,赵姬更不希望自己的丑事就这样赤裸的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她必须维持这几个男人之间和谐的状态。
紫苏却是在想着其它,赵姬这宫殿暖和极了,也不知是不是用了地暖,在咸阳这干冷冬日里也让人觉得温暖无比。也不知那秦王是怎么一回事儿,早就差了人回来说一会儿就过来,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个人影。先前她那即将见到千古一帝的兴奋劲儿也被这漫长的等待冲散了许多,再加上在赵姬面前需得精神高度集中的小心应付,现在她已是有些倦怠了。
嫪毐一路小跑着过来,俯下身子在赵姬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赵姬脸色变了又变,不像方才那么好看了。紫苏吓得低低垂了头,早在历史书中看过始皇和赵姬母子的关系并不和睦,她也没指望今晚能吃上一顿好饭。
正想着,那端已经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紫苏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她终于要见到“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的秦始皇了。
一只玉白的手轻轻挑起帘子,还未看到那帘后的面容,紫苏便已断定,这只手的主人绝不会像司马迁史记中所描述的那样长的那般不堪。果不其然,那人一身紫衣,高挑俊秀,墨发用羊脂玉松松的束起,甚是自在随意。他的眉眼慵懒,看着赵姬与她的时候皆是笑意,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紫苏在心底腹诽,他实在是好看,可很是稚嫩,和她心中暗想的秦王相去甚远。
身旁的赵姬已是被气得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地投向长安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玉杯向长安君砸去。
紫苏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匍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瑟缩着向墙角移去。她心中哀叹,只愿这母子之间的战火不要烧及到自己。
嬴成蛟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那飞来的物件,玉杯碎在他的脚下。嬴成蛟随意睨了一下,朝赵姬行了一个大礼,“儿臣见过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