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们的家庭教师》无良妖

60、洗脑组织1

　　押载麦老师的车开到离市中心偏远的郊区，麦门冬一路被蒙住了眼睛，兜兜转转也没了方向感，后来干脆打起瞌睡，一直到变色龙叫他才醒过来。

　　“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变色龙见毫无防备的麦老师一脸瞌睡样，倍感无语。他从没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人类，不管处于如何危险的情况都不会表现出恐惧，似乎一点都不惧怕死亡，情绪藏得好深。

　　麦门冬抓了抓头发，睡觉姿势不好，上过啫喱的发型坏了，东翘一根西翘一根，他想抚平它们都不行。

　　“我们快到了吗？”麦门冬无聊到玩起自己的头发，可见他真的很无聊！好想快点见到那个人回家睡觉……明天还有课呢！上完课还得举办施狻猊的毕业会，他很忙的啊！

　　“是快了。”变色龙看到麦门冬乱七八糟的发型，差点没屏住笑出来，“转个弯就到了。”

　　真如变色龙所言，他们很快就到了，他为麦门冬解开了的蒙眼布，进入视线的是一栋废弃大楼，从外表来看，连吹过来的风都藏不住，它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可以隐藏秘密的地方了……

　　变色龙把车遗弃在小树林，就他们两个进入了大楼，其他蝙蝠人包括司机都化成了原形，消散在黑夜之中。

　　进门之后圈圈绕绕，来到一座破旧不堪的电梯前，麦门冬简直不敢相信它还能用！外面都能看见里面的缆线和吊钩，变色龙插|入钥匙启动后，那些电线噼里啪啦地跳出火花，吓得他后退了好几步。

　　不过他的本能反应却被变色龙误以为是想逃，一爪子扣住了麦老师的肩膀将他拖进电梯。

　　“这……这是要去哪儿？”麦门冬感到电梯没往上，反而一路向下，脑海里已浮现出一间符合变色龙形象的超级实验室。

　　“到了不就知道了吗？”变色龙没有读心术，否则他一定会很吃惊麦老师此时此刻的内心独白。

　　叮——

　　门开了后麦门冬如获大赦，比变色龙还急着冲出电梯，结果因为路面的高低差差点摔跤……他是不会想到出了电梯后还会有一条昏暗走廊，走廊尽头还分了三个岔路，他们选了其中一条到达一扇门，变色龙输入密码才算正式进入基地。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麦门冬实在不明如此复杂的建筑的构造到底为了什么，“不觉得进进出出很麻烦吗？”基地总部被敌人发现后的结局通常都是遗弃或自爆，所有的防御措施都只是为了人员撤退和资料转移而遗留时间，除非他们有什么珍贵的实验材料需要保护，否则还不如找一个随时能够离开、移动性能比较灵活的地方当驻地。

　　“是很麻烦。”变色龙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了，“我们这些出外勤的很不方便，特别是我，又不像蝙蝠能飞，每次都靠走的，很讨厌。”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麦老师在同类中的口碑那么好了，确实是一个不难相处的人啊！和他聊天意外地愉快……

　　下地基地的内部建筑还算过得去，起码好过外面的阴冷潮湿，实验室专用的建筑材料使得整个环境看起来严肃压抑，空气里弥漫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试剂气味，麦门冬不太喜欢，用手捂住了鼻子，作为一个非科学工作者，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一定会难受。

　　第一间是除菌房，紫外线照射、配置洗手台，麦门冬跟着变色龙一起消毒，还披上了件白大褂才进入室内。

　　后面的环境好多了，起码让麦门冬冰冷的身体温和了点。来去走动的研究人员有好几个，大家都戴着白色口罩，十分忙碌的样子。

　　他们当没看见麦门冬，他也当作没看见他们…反正他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第二次。

　　变色龙将他带到一扇电子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麦门冬跟变色龙起码比里面那人或者那只要熟，有他在旁边，会稍微踏实点。

　　“不了，我的任务到此为止。”变色龙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准备下班了。”

　　“哈？”麦门冬怀疑他听错了，干他们这行还有上下班？不该是24小时待命的吗？

　　“啪嗒。”门开了条缝，变色龙为麦门冬打开门，催促他进去。

　　好吧，拖延别人下班是一件很可耻的事，他还是一个人奋战吧！

　　一进门麦门冬就诧异了，四面全玻璃结构，完全能看见外面的一举一动，可他从外面却一点也看不见里面。现在，他就看见变色龙变成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韩系装扮，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麦老师。”一个低沉有些阅历的声音将麦门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男人脸色惨白，单从他的皮肤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生气。

　　麦门冬贴到了门的边缘，他对眼前这名身材魁梧、气势凛然的男人心生畏惧。无论之前遇到过什么物种，他都不曾有这种感觉，仿佛缠绕了死亡之气的沉寂让这个男人散发出一种很可怕的气息，这是不同于龙擎天那种气势逼人的强大，而是另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

　　“你好。”麦门冬迎上他的目光，逼迫自己与之相对，控制住自己的恐惧，放缓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男人的鞋子上。

　　是了，麦老师现在就把对方当成一双鞋子，他在和鞋子说话，没什么好怕的。

　　“您可以随便坐，这里有茶有饮料，喜欢喝什么随便拿别客气。”看来男人很懂人类之间的礼仪，麦门冬好久没去别人家做客，忽然听到这么亲切的对话，还真有点动容。

　　“不用了，我刚从宴会出来……”麦门冬一脸你懂的表情，“有什么话你就开门见山吧，我明天还有课，希望能早点回去休息。”

　　“噢，这样……不好意思打扰到您的正常作息。”男人真的很客气，“那我就直说了……加入我们吧。”

　　……麦老师嘴角抽搐，还真够直接！一下就快进到最后了！

　　“不要。”麦门冬拒绝，“我可以回去了吗？”

　　“理由呢？”男人并没生气，起码语气上没什么起伏变化。

　　“你们伤害了我的学生。”南羚和北羚，两只可怜的小羊至今还在医院养伤，麦门冬是不能原谅对他学生动手的人，“我不管你们抱有多么伟大的理想，但凡有包括牺牲少部分生命的集权主义，我就无法认同。”

　　“这件事……是我们的人疏忽了。”男人低头抱歉道，“他们的实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想，如果可以，我们也很想以今晚这种方式，和平地邀请您。”

　　他把话说得很漂亮，麦门冬无法生气也挑不出刺。

　　“麦老师，您认为这个世界公平吗？”男人知道普通的劝说是没办法将麦门冬拉到他们这边，所以他想更了解麦门冬的想法之后再说服他。

　　“世界从来不公平，不管是物种世界还是人类世界。”麦门冬不明白这个问题的价值。

　　“这么说……您认为物种和人类，生活在两个世界吗？”男人的问题很尖锐，一下戳进麦门冬胸口，让他半天没缓过气。

　　两个世界？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吗？麦门冬心中一直有一条河，一边是物种、一边是人类，他是划船的船夫，帮助那边的物种一个个进入人类的世界。

　　“分明都在地球，却变成了两个世界，您认为这正常吗？”男人笑了，就如他的皮肤那样苍白，“很不公平不是吗？”明明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却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整天东躲西藏，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活得心惊胆颤、沉重压抑。

　　“你不可能立即让人类接受你们的存在，那样会引起恐慌……”麦门冬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感觉很没说服力。恐慌的是人类啊，管物种什么事呢？他们只想要正大光明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不可以吗？是谁剥夺的权力呢？

　　麦门冬第一次无法正视自己的立场。

　　他很爱他的学生没错，甚至愿意为他们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有一天，大家可以不用再隐藏自我，和他一起生活，那将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可他是一个人类啊，想到这一天来临而付出的代价，他就很惶恐。因为他看过太多类似的事了，无论是于铃兰、还是龙擎天，美丽的相遇最后都成了悲伤的离别，更别说圣战那样的极端组织，到时候一定会爆发战争，数量稀少的物种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正是考虑到灭族的危险，大家才选择默默生活在这个世界吗？

　　就让人类当主宰者好了，他们是守卫者，保护着这个世界不会因过度破坏而灭亡，维系着自然界的平衡，水、空气、土壤……净化一切受污染的天然资源。

　　人类在改造这个世界时所付出的代价，就由他们来偿还。分工合作、各取所需，从人类社会诞生时期就一直延续下来的规矩，并不是全由人类来定的啊。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不甘心。”麦门冬生活在岩海市，这让他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比如安居乐业这四个字对很多地方的物种来说是一场梦，比如有更多对人类怀有恨意的物种以屠杀人类为乐。矛盾一直存在，只是他看不见……“可如果我一个人就能改变这种局势，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他不能，他也无能为力，他只是六十亿人类之中的一个，代表不了所有人。

　　“如果你能呢？”男人交握双手，俯下身子，不让麦门冬再看到他的鞋，逼迫他与之对视。

　　“您太看得起我了。”麦门冬承认，在立场方面他是不如眼前的男人坚定，毕竟他不是专业洗脑，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他说不来，被对方绕进圈也很正常。

　　“麦老师，是您太看轻自己了。”男人勾起嘴角，僵硬的表情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您和其他人类不一样，您是特别的，独一无二。”

　　“难道我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吗？哪里不一样了。”麦门冬觉得好好笑，前一刻还在苛责他，这一刻就把他捧得老高，看来真是很需要他的协助了……如果他是个理想主义，很有可能被这类“鞭子和糖”的手段所蒙骗，可他是位家庭教师，经常和那些小朋友斗智斗勇，调|教人这点小方法他还是很擅长的。

　　“您的学生将是这个世界的未来。”男人似乎为麦门冬构造了一个光彩四射的宏图伟业，“他们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成为革命者。”

　　说到这里，麦门冬总算明白这个男人的目的了。

　　“我从来不给学生灌输思想，只交给他们看清世界的方法。”麦门冬反客为主，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了他的教学理念，“该做什么并不是由我来定，而是由他们自己判断。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好不好、人类是什么、可以吃吗，这些全部都交给他们定夺。”麦老师的学生为什么会一个比一个强大？因为他们珍惜被爱，懂得去爱，有了自我，有了梦想，拥有了人类最可贵的情感。

　　芒花花问过龙擎天如何才能变强，麦门冬知道他最后是如何回答她的，因为曾经的龙擎天也问过他相同的话。

　　——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我们就会变的强大。

　　“他们会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我一直相信着。”麦门冬慧心微笑，“只是这个未来，并不由我、或者你、或者任何人来决定。”

　　“这么说……您是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男人肃然而起，高大的身影一瞬间笼罩住麦门冬，就像一只野兽盯上了猎物。

　　“是啊，从开始就说过了。”麦门冬咬字清晰、铿锵有力，“我拒绝。”

　　肃杀之气直逼麦门冬，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一下降低了好几十，像是跌进了冰窖，从脚尖开始渐渐失去了知觉，血液仿佛静止凝固，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

　　“嘀——嘀——”警报声响，整座实验室回响一级报警，有外来人员入侵！全员戒备！

　　“怎么了？”男人侧过头像在和人说话。

　　“有……入侵者。”回答他的那个声音很惊慌，爆破声不断从那边传到这儿。

　　“都是什么人？”男人追问。

　　“对方……人数不明、能力不明、战斗指数……无法预测。”嗞、嗞。

　　两声音波干扰，他们的通话切断，室内照明灯嘭地一声爆炸，四周一片漆黑。

　　“喂喂？Test，test！”一个声音重新连接了通话，不过不再是之前那个惊慌失措的人。

　　“你是谁！”男人戒备地问。

　　“喏，通了，给你。”接通对话的那人把对讲机给了另外一个人。

　　“放了我老师，给你一条生路。”宛如天籁般动人的嗓音蒙上一层冰。

　　“你是……”男人很快认出了这个独特的声音，“船王后裔……何泫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