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 ...
-
第二章
稀稀疏疏的枝叶投映在纱帘上,影影绰绰。
凌晨三点时分,夜阑人静。
耳畔是陆衍衡绵长沉重的呼吸声,江熹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陆衍衡。借着头顶那盏暖橙色的壁灯,在黑暗中依稀可以辨清他的五官,深邃立体,她悄悄的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看到他轻微地蹙了蹙眉头,江熹吓的立即缩回了手。
然而很快,江熹就察觉出不对劲,陆衍衡的呼吸粗重灼热,她半撑着身子,将细白的手掌往他额头上一搁,手心触摸到滚热的温度。
江熹眉目一拧,手指微动,想要唤醒他,眸光不经意间睨见他眼角下的青影,伸出的手却骤然盘旋于半空中。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到卫生间,将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给陆衍衡擦拭额头。
夜里,江熹几次辗转醒来察看陆衍衡的温度,这样反复多次,最后江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没察觉。
翌日。
是陆衍衡先行醒来的,胸膛处软软的似羽毛轻拂的异样触感促使他苏醒,他低眸,入眼的是一张恬静酣睡的面容。
怀中的女人兀自睡的香甜,乌黑亮丽的长发遮掩了半张脸,隐约露出秀巧莹润的鼻梁,她薄而粉的唇微微虚启,安稳毫无警戒的睡容带了几分小女孩的娇憨。
两人结婚小半年,这还是陆衍衡第一次这般细致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的睡颜。
以往,两人同床而眠,她总是规规矩矩地占据床的一侧,克制疏远,哪还会像今天这般亲昵的将一只手横卧在他的腰间处。过去他总以为是她个人的睡眠习惯使然,如今看来也绝非如此。
陆衍衡一手拄着床借以半撑着身子,他低眉扫了眼紧贴着他裸露的腹部处的那只白嫩凝脂般的小手。
只见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而那只手又不安分地往下滑了几分。
若远若近,似触非触。
陆衍衡的呼吸一滞,深沉的眼眸不由地幽暗了几分,他抬手轻轻移开腹部处的细手,一面观察身旁熟睡的人,谁知他的手刚触碰到她纤细的手腕。
江熹就悠悠转醒,她睡眼惺忪地望着陆衍衡,迷糊懵懂的模样:“早。”
江熹的视线由陆衍衡清隽的眉目缓缓下移,直到视线触及到她搭在陆衍衡的小腹手,脸颊一烧,宛如惊弓之鸟般嗖地缩回了手。
江熹揉着头发坐起身子,两颊似晕染了的晚霞,她抬眸仔细地瞅了瞅陆衍衡,见他面色柔和,才慢慢地解释说:“我不是。。故意躺的这么近。。昨。。。昨天你。。”
陆衍衡幽幽地叹了口气,出声打断她:“江熹,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江熹怔愣了片刻,才明白陆衍衡话里的意思,是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饶是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又遑论她紧挨着他而睡这样小的事呢?
她心思微动,嘴角浮现淡而浅的笑。
——
陆母梁吟秋生性温婉喜静,步入中年后便喜爱饲养些花花草草,这样一来陆宅闲置出来五十平米的小院子,便成了陆母的小天地,春夏四季总是一片花红浅绿。
陆衍衡刚把车子停在院子里头,江熹便瞧见陆母掩映在那浓翠浅绿中,手上拿着修枝剪正一丝不苟地修剪那盆茏苁青翠的锦松。
两人下了车,梁吟秋朝两人看来,江熹一见到陆母,便恭恭敬敬打招呼:“妈”
江熹生性腼腆木讷,向来不知该如何与长辈相处。她与陆衍衡确定要结婚时,就担忧自己恬淡不圆融的性子不招得陆母喜爱,好在梁吟秋并非她想象中的严谨刻板,待她也向来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软软糯糯的嗓音,梁吟秋听了浅浅地微笑:“小熹,来了啊,别站着,快进去吧,徐姨煮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其实梁吟秋对于向来桀骜不羁儿子最终娶了这样一位性子温顺随和的女孩,倒是颇感意外。这并非是指她对江熹有什么意见,她也并不是那种古板守旧有门第之见的父母,只是感慨缘分的奇妙罢了。
席上用餐时,陆父陆承志难得也在家。陆父虽位居高官,委任Z省的省长,但一年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出差在外,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由江熹和陆衍衡结婚后,这小半年的时间才和陆父见过两面的频率便可见陆哲珉的忙碌程度。
陆父为人肃穆庄重,但见了自己的儿媳妇,一贯不苟言笑的面容也是和蔼松动了几分。
午饭后,江熹则陪着陆母在客厅聊嗑,而陆衍衡则被陆父叫到书房。
——
陆父的书房是出自国内知名的设计师刘华为老先生之手,现代与传统的巧妙融合,古意盎然,高雅别致。博古架上陈设的稀世古玩瓷器,墙上悬挂的字画挂屏,细致之处皆可彰显主人家品味的风雅。
“那项目审批下来了?”陆父温厚沉重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陆衍衡听到这话,倒是微感讶异地挑了下眉头,父亲弃商从政后,向来是不过问也不插手他生意上往来的事,而如今却主动问起近期他的那个楼盘开发项目的进程来,这倒是新鲜事儿。
不过很快,陆衍衡就了然父亲问这话的用意,他笑道:“陆省长,您是想问华荣是不是投标人的之一吧?华荣确确实实是购买了这次楼盘项目的招标书,怎么,您难道是想让我替你报周世昌当年对你的侮辱?不过我可是生意人,在商言商,一切以利益为主,可不关心过往的恩怨情仇”
陆父曾经接手陆氏集团,因经验不足管理不当,让家族企业的集团陷入危机中。那时,陆父走投无路,便四处寻求帮助,不成想华荣的管理人周世昌严词拒绝陆父后,还加以一番冷嘲热讽。
不过也正是那场危机,让陆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具备管理公司的才能,陆父才得以从商转政。
陆父此次会提及这事,也是顾虑这行事作风向来狠辣果决的儿子,会因为周世昌当年对他的事,乘机肆意报复,罔顾大局。
善谋者谋全局,不谋者谋一域。
想来是他想多了,这三年来儿子商业上手腕虽不减犀利,性子却是越发的踏实稳重。
陆衍衡从书房出来,在客厅逡巡了一圈,却没见到江熹的身影,最后还是在厨房发现了她。
瓷白的料理台上放置着一碗深棕色的中药汤,釉色澄净外形精巧的骨瓷碗盛装着色泽通透的药汤,看起来倒也清新。只是鼻息间氤氲着浓郁刺鼻的苦涩味,让江熹几次想要拿起瓷碗的手,悬而不决。
陆母梁吟秋得知她这几日关节炎又复发了,便特意托中医抓取了几剂中药,她还未到陆宅前,陆母便让徐姨用陶瓷砂锅煎煮。
她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伸手拿过骨瓷碗,却在凑近唇瓣时,又退缩了。余光触及到一尘不染的洗碗池,她心思微动,拿着瓷碗的手微微倾斜。
身后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江熹。”
江熹手一抖,明净的料理台霎时多了几滴棕色的汤渍,她拿了边上的抹布抹了几下,这才心虚的回头,她撩了撩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唔,你和爸爸谈好了?”
她此刻心虚遮掩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做坏事被家长逮到的小孩,惶惶无措中却有那么几分笨拙的可爱。
陆衍衡抬手点了点料理台上热气氤氲的中药汤,慢条斯理地问:“不想喝?”
他尾音拉长,虽是疑问的口气,却带了几分迫人的强势。
江熹摇头:“啊,没有啊,有点烫,我想凉会儿再喝。要不你先到客厅吧,这中药味怪难闻的。”
她的体贴,陆衍衡却没领情,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瓷碗细腻的碗身,清冷幽邃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江熹的脸上:“陆太太,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江熹脸上一赧,蹙着眉头嘟囔:“可是真的很苦啊。”
语气里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而某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却抬手拿过那浅绿色的瓷碗,递到她的眼下:“良药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