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收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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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的情绪表现的很明显吗？
这还是周灿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江宇泽，睁着无助的眼睛，有些局促和不安。是了，外表看上去再要强的孩子，也终究只是个孩子，他们的内在恐怕比一般人还要柔软和敏感。
不然，他也不会问她这个问题。周灿知道，她已经渐渐地开始被这个少年接受了，因为，他会在意她的感受。
周灿做了个很久以来一直想做的动作，她伸手抚上他头顶乱糟糟的头发，柔声道：“不，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气的只是你那不靠谱的父母。
手掌下的那刻脑袋僵了僵，却没有躲开。
江宇泽闷着头，主动提起地上那些塑料袋，周灿嘴角咧了咧，却没有发出声音。
一路上坐车、转车、步行，江宇泽都没再主动开过口，但一直都很乖巧的跟在她身边，没离开半步。
周灿万万没想到，她昨晚才在一个男人家里过了夜，今天就要收留另外一个男人，不，男孩，在自己家留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过好在江宇泽今晚出乎意料的听话，虽然一直闷着不说话，但最起码她说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了，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转折了。
她知道自己家里乱的不行，把门打开后就叮嘱江宇泽先在门外稍等，自己先进去把沙发、地上乱扔的衣物一股脑儿抱起来，暂且丢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江宇泽在门外站着，却透过门缝不经意看见里面忙碌不停的某人和满室狼藉。
客厅橘黄温暖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在肩头散开。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比常人还要白皙的皮肤，白得甚至可以说成是苍白，现在看过去，被灯光一照，却是温暖一片。
温暖？
江宇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小的时候，他都是和乡下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后来长大了些，爷爷奶奶相继病故，然后有一天，他那没见过几次面的父母驾着名贵的轿车来到他的身边，告诉他要带他回家。
一直以来，他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只有他，连见父母一面都很困难。他们也会经常寄钱回来，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但却连听一通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所以，现在，他的父母驱车前来，说要接他回家，这是多么大的诱惑，江宇泽没有多考虑的就答应了，他以为，回家了，就能享受到曾经他盼望已久的亲情。
但现实告诉他，他只是从一个冰冷的地方搬进了另一个冰冷的地方，这里不叫家，只能称作房屋而已。因为，即使是这里，也不是江氏夫妻的常居地，只是他们名义下的一处房产罢了。
屋子很大很漂亮，刷得雪白的房屋，各式各样的进口家具电器，有那么一刻，江宇泽真的以为自己多年的梦想就要成真。
开始的几天江氏夫妻还会在家里吃顿饭，渐渐地，温情不再，一个又一个晚归的电话打回来，歉意的解释自己工作繁忙，他一次又一次心灰意冷的挂上电话。
站在人间仰望天堂的人，心里存着满满的期盼，但他们因为从未登上去过，所以最终，心里也只会留有遗憾。然而，短暂进入了天堂再跌下来的人，会直接跌进无尽深渊，因为心里有了眷恋。
一开始他还会难受，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不过其实也算不上麻木，只是他学会了伪装。
江父专门请了阿姨照顾他的生活，据说是江母的一个亲戚介绍来的。那位阿姨笑得很和蔼，在他父亲面前一直夸他看上去就很听话聪明。
可是，在他父母外出不在家的日子里，那位阿姨经常以要照顾正在备考的女儿为由，一天只来给他做一顿饭。后来更是摸清了他父母的行程，只隔三差五过来看他一次，然后抢在他父母归来前把家里彻底打扫一次。
江宇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找了个时间在电话里提了提。江父却不耐烦的说一定是他太调皮了，坚持相信那位阿姨的人品，希望他能听话好好和她相处。
他立刻就把电话挂了。后来，他宁愿天天煮泡面吃，也不愿再多说半句。有很多事情，说一次就够了。
周灿过来开门迎接这位小房客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那儿发着呆，她笑着拍拍他的肩，“愣在那儿干嘛？快进来呀。”
……
他可能真的饿急了，周灿打包来的外卖被他吃掉两份，她怕他噎着，关切的问他还需不需要喝些饮料，少年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人在看着他，他把外卖盒往前推了推，有些羞涩的偏过头，“不，不用了。”
他这种表情真难得，周灿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这副样子真是可爱。”
江宇泽有点哽住。
“可爱个鬼！不要这样说我！”某人突然炸毛，眼神不屑，表情嫌弃，又恢复到一贯的傲娇模样。
周灿只是笑了笑，收拾好饭盒去丢掉，顺便催促他早点洗漱睡觉，明天还要陪他去取钥匙。
等她收拾好书房的床铺，出来就看见歪靠在沙发上已经熟睡的江宇泽，安静下来的他少了平日的戾气，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嘴唇周围已经出现了细细短短的绒毛。
她轻轻推推他，“江宇泽，回屋睡。”
少年揉着惺忪的眼睛醒过来，但是显然意识还没跟上，就这样听话的乖乖跟着她回了房间，最后竟然还和她道了晚安。
周灿轻轻关上房门退出来，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披上外衣走到阳台上，开始拨电话给傅一恒，已经十点半了，但愿他还没睡，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懂了她的意思没。
就像是他一直把手机捏在手里在等她电话一样，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还没睡吗？”她问。
“还没。”在一直等你的电话。
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只手握着电话和她说话，一只手捏着她留下来的那张纸条，纸上的字也许是被摩挲过太多次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看见我的字条了吗？”她咧着嘴，眼睛弯成月牙。一只手插在腰上，抬头看着这片没有星光的虚无夜空。
“嗯。”他只是淡淡的一声，周灿本来有些失望，只是这种反应嘛？
就听见他又说：“我很高兴。”语气依旧很平淡。
周灿有点郁闷，真的吗，怎么一点都听不出高兴的语气来呢？
“晚上去‘兼职’了多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自从知道她要去做心理辅导，就一直把她这类行为自动归为“做兼职”。
“啊，没什么，路上比较堵而已。”怎么可能说真话，告诉他那孩子正在她家床上睡觉，按照傅一恒一贯的性子来说，那不就是找死嘛？
“不是坐地铁吗？怎么会堵。”他轻轻拧眉。
“……那边地铁正在修检，我就转车回来的。”她果然不适合撒谎。
“嗯，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怕你工作太累才没找你嘛~”
清风明月，万家灯火，耳畔是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她一手扶着窗台的围栏，脚尖在地板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
又和他说了几句，周灿就被对方强制要求去睡觉，她只好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捏着电话走进客厅，屋子里没有开灯，比较暗，她却模糊的看见一个黑黑的人影站在客厅中央，走进了看才发现是应该已经睡着的江宇泽。
“怎么还不睡觉？”她问。
“男朋友？”他几乎是同一时间问出口。
竟然被这个小鬼听见自己打电话了。周灿脸一红，幸亏周围黑黑的，看不出来，她咳了一声催他：“快去睡觉，不然长不高的。”
周围暗暗的，江宇泽的眼睛却亮亮的，如同黑夜里的一盏灯，他似乎弯了弯唇角，语气带了丝嘲讽：“阿姨，你刚刚笑得好花痴。”
……她眼睛瞎了吗，竟然会觉得他今晚格外乖巧听话。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收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