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青誓

7、但是爱骤变芥蒂后

　　亲吻逐渐由温凉变得热烈，徐尘紧紧按着他的后腰，不遗余力的攻城略地。江离微微喘息，并不纠缠，将主动权交由他，似乎并无拒绝的姿态。
　　细微的火种轻易地点燃了身体的热情，徐尘一用力将他推到床上，手撑在他身侧，俯身凑近了，声音低哑：“这样也可以？”
　　江离有些茫然的睁着眼看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近在咫尺的那双眼中透着浓郁的欲望之色，他略微低了眼帘，最后闭上了眼睛：“……可以。”
　　徐尘的呼吸顿时一重，扯开他的衣领，露出那生得精致漂亮的锁骨，先是温柔的亲了亲，而后在那肩头咬了一口。
　　江离身体一僵，随后像是想躲开一般仰了仰脖颈，那看起来轻飘飘的睫毛仿佛被浸湿了，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齿间甚至泛起了细细的血腥味，徐尘忽然停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眉头皱起，力道温柔得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江离缓缓睁开眼，对上那目光，似乎有些不解，稍显冷冽的眼微微眨了眨，虽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却似透出了脆弱的神色一般。
　　徐尘松了力道，头埋在他颈边，静静的抱了他一会儿，忽的撑起身下床，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江离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渐渐瘫软，只觉得满心疲惫。
　　热度散去后才感觉出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冷，江离也不想去调，脱掉鞋子，换了个姿势，枕上柔软的枕头，又将被子拉上，蜷在床上只想睡一觉。
　　浴室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他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昏暗的，原本只拉上白纱的窗子此时被厚重的帘子挡住了，从缝隙透入的光是淡淡的昏黄。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么？
　　江离想掀开被子起身，这才发现身后还躺着个人。那人胳膊搂着他的腰，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温暖的感觉透过衣裳传递到皮肤，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你醒了？”
　　他一动徐尘便觉察了，低声在他耳边询问。
　　江离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翻过身来看着他。
　　徐尘也望着他，随即又垂下眼帘，低声道：“对不起。”
　　江离没有答话，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徐尘咬了咬下唇，搭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攥住那单薄的衣裳，闷声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江离……”
　　他就像个小孩子，紧紧抱着喜欢的玩具，低声控诉。
　　江离皱起眉，并不适应他这个模样，顿了顿，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说着，他掀开被子坐起身，便要下床。
　　然而，衣角却被那人紧紧的拽着，不肯放手。
　　江离背对着他略等了等，那人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而这个动作中带着的撒娇和温存之意也让他不愿冷硬的打断。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江离回头，轻声道：“怎么了？”
　　昏暗中看不清晰表情，徐尘低低道：“你为什么一直住酒店，不回家住吗？”
　　江离沉默了一阵，答道：“没有家。”
　　他的语气很平淡，也听不出或喜或怒的任何情绪，好似只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徐尘蓦地想起他提到方家和方铭烨时说的话，心头一沉，半晌，似乎是缓和气氛一般开口道：“那你也不租个房子吗？钱多得没地方花了……还不如给我。”
　　江离眉梢微挑：“刚回国这阵子没什么时间顾及房子的事，不过住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每天有人打扫，省了我很多事。”
　　“你个土豪……”徐尘半是埋怨半是调侃的说了一句，顿了顿，语气忽而沉静下来：“我们……嗯，住一起吧？”
　　江离没说话，似乎在沉思。
　　徐尘磨蹭道：“我会好好打扫，保证你跟住酒店一样省心……我还可以做饭给你吃……”如果你吃得下的话。
　　……当然后半句不能说出来。
　　徐尘搜肠刮肚的思索“同居”的好处，江离却应道：“好。”
　　徐尘不料他这么干脆，反倒一愣，“你答应了？”
　　“嗯。”江离无甚犹疑：“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吧？”
　　徐尘听话放了手，却坐起身，从背后将那人圈入怀里，在他后肩蹭了蹭，低低唤道：“江离……”
　　气氛过于温情，江离也冷硬不起来，只静静坐着，看着从窗帘缝隙中透入的微光，许久没有说话。
　　他觉得有些恍惚，这个环抱的姿势，还有眼前的情景，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有彼此的时候，当然也不敢回家，只是在学校旁边的旅馆里。床不算大，空调也不够冷，被子里狭窄的空间一片炽热。一开始当然是疼，到了后来却变得恍惚，不知道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等到一切平息下来之后，他坐在床边，徐尘便从身后抱住他，低低的唤他的名字。
　　暖热的皮肤贴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无法降温。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错是对，只觉得很茫然。面对身边的人，面对家人，面对未来。他不害怕，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一旦去想那些未知的一切便觉窒息。
　　那时候徐尘抱着他，轻声的问他在想什么。他就问了个如今看来十分可笑的问题。
　　他问，你会离开我吗？
　　其实他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想得到一个理由，坚持走下去的理由。
　　徐尘却答道，不会的，江离，我喜欢你。
　　然后他再也没有说什么，喜欢这两个字，他听徐尘说过太多遍，以至于听到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什么激动之意。
　　或者说，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两个字所能持续的时限。
　　而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也像是讽刺嘲笑一般，告诉他现实就是这样，誓言和承诺，都是不堪一击的东西，轻轻一挥手，便能打碎得彻底。
　　“你在想什么？”
　　仿佛过去与现在重叠，听到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江离恍恍惚惚的答了多年前的那句话：“你会离开我吗？”
　　话音刚落，他便清醒过来，可惜，却无法把那句话收回来。
　　徐尘似乎也愣住了，料不到他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就像是热恋中人故意想要得到甜蜜的情话一般。
　　他们不过是契约恋人，各取所需，江离怎么可能是为了得到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不知道。”
　　江离微微松了口气，闭上眼淡淡笑了笑。
　　这样的答案，才是最真实的。
　　徐尘看不到他的表情，等了许久也听不到任何应答，于是又开口道：“你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搬到我那儿吧。明天周一，你又要上班，再去折腾也挺累的。”
　　“嗯。”江离应了一声，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外边恰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光线并不强烈。他又打开了房间的灯，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并不多，主要也就是些衣物罢了，很快就收好了。徐尘拿了钥匙把东西放到车上去，江离则去大堂办理手续。
　　待一切妥当后，江离在徐尘的指引下把车开到了他住的地方。
　　徐尘家在九楼，打开门，江离看着里面杂乱无章的景象，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呃……这个……”徐尘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信誓旦旦的道：“给我五分钟！”
　　“我在外面等你。”江离点点头，直接把他关进了门里，然后点上烟抽了一口，皱着眉头舒了口气。
　　门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江离倚着楼梯的扶手，静静的把一根烟抽完。
　　突然里面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徐尘哎哟的一声痛呼，他蓦地觉得有些好笑，方才生出的多余情绪也渐渐消散，犹如呼出的烟雾一般，消失得不着痕迹。
　　然而不待他收敛笑意，门再度打开，徐尘揉着额头眼泪汪汪的看向他，启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在抬头的瞬间又硬生生顿住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时谁也没有先开口。
　　徐尘盯着他的唇角，心想，好像自从江离回来，都没见他这么笑过，除了在鬼屋看不到的那次，这人的笑大多都带着冷漠嘲讽的意味。
　　江离，你应该多笑笑啊，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然而看着那人敛起的唇角，这句在嘴边打转的话又咽了回去。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味，徐尘讷讷道：“你又抽烟……”
　　江离挑了挑眉，没说话。
　　徐尘把人拉进门里，然后一边搬东西一边念叨：“烟抽多了真的不好，你这么抽下去可就不能长命百岁了……”
　　江离无所谓的道：“我没想活到那时候。”
　　徐尘瞪他：“那怎么行？”
　　江离疑惑：“为什么不行？”
　　“呃……”徐尘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刚刚想说的是，你还得陪我呢……
　　好在江离并没有计较太多，抬目打量了一下潦草收拾的屋子，刚刚扔在地上的衣服很明显被塞到了阳台的洗衣机里，垃圾桶里载满了各类零食的袋子，桌面上硬生生清出一片空余，然而勉堆在一起的东西正摇摇欲坠。
　　他实在没有兴趣去参观也无法想象徐尘的房间，便道：“我住客房吧。”
　　“啊？……哦……好吧……”徐尘撇了撇唇角，其实他想跟江离住一个房间，每天晚上抱着睡觉，就像刚刚在酒店一样，既亲密又温暖，想想都觉得开心。
　　但是他说不出口，好像从作出那个决定开始，两个人之间明明算是更进了一步，却偏偏好似多了某种隔阂，感觉得到，却说不清究竟是什么。
　　或许因为他们只是契约关系，完全没到那一步吧。
　　大概，江离也是那么想的，才会提出住客房。
　　徐尘忧愁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江离去了客房。
　　这屋子两室一厅，但房间都还算宽敞，客房只简单摆放了衣柜、桌子和床铺，但是好在没有受到主人的摧残，没有多余的杂物，倒算是……干净整洁？
　　徐尘扪心自问，似乎很久没有擦过客房的家具了，虽然看起来还行，但是……他伸出手指蹭了蹭桌面，果然粘上了一层灰。
　　江离也注视着他的手指几秒，不语。
　　“这个……”徐尘心里都快被自己蠢哭了，转身冲出房门：“我这就擦干净！”
　　不一会儿，他打了一盆清水回来，拿着抹布浸湿，努力擦起桌子来。
　　其实江离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了，毕竟……刚刚客厅那个样子……
　　“还有抹布吗？”
　　“啊？”徐尘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颇有些不可思议，但见江离并无玩笑的意思，连忙点点头：“有，挂在阳台。”
　　江离闻言转身出了房间，不多时，又拿着一块抹布回来，在清水里搓洗一下，打开衣柜擦拭起来。
　　徐尘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扶着柜门，抬手擦着柜子的上部，头稍稍仰着，侧脸的弧度安静且美好，右耳上那枚耳钉随着动作微微闪烁。
　　不知怎么的，徐尘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温暖的，柔和的，无以名状的感触。
　　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人，直到江离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道：“偷懒？”
　　“……”徐尘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低头用力擦着桌子的每个角落。
　　真是的……为什么脸好像变得热起来了。
　　两个人换了好几盆水，终于把家具都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徐尘找出了备用的床单被子交给江离，便自告奋勇的前往了厨房。
　　拉开冰箱门，徐尘简直要飙泪了——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外，就只剩下……啤酒。
　　徐尘默默打开下方的冷藏柜，触目尽是各种口味的雪糕。
　　他平时都在黑森林跟沈彦青他们吃工作餐，回家最多泡个面，然后就是啃零食，做饭什么的……不把鸡蛋烧焦就不错了，也就泡面的时候打一个……
　　徐尘合上冰箱门，学习兔斯基用头撞门。
　　“哎哟卧槽！”
　　差点忘记刚刚收拾的时候磕到了额头，疼死了嘤嘤嘤……果然坑蒙拐骗什么的是要遭报应的！
　　“怎么了？”
　　徐尘一回头，只见江离站在厨房门口，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啊？”徐尘捂着额头，道：“那个……晚上吃面行么？”
　　“嗯。”江离点点头。
　　徐尘心虚的道：“那你先去收拾吧，不用管我，做好了我叫你。”
　　江离挑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徐尘用捂着额头的手碰了碰经历两次碰撞已经肿起的地方，疼得直吸气，只好暂时不管它，转身到厨房的角落里找出了放泡面的箱子。
　　取出三袋泡面，又从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徐尘在锅里接了水开着火等待煮沸。
　　煮面的过程还算顺利，毕竟跟泡面差不太多，但是等到放调料的时候徐尘却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担心自己调味会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来，便还是用了泡面袋里的调料包。
　　把两碗面盛到碗里，又煎了两个差点烧糊的鸡蛋放在上面，徐尘把碗都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对着客房喊了句：“吃饭了！”
　　江离应了一声，很快便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的洗手台洗净双手，这才坐到桌边。
　　徐尘心虚的递上筷子，心想，江离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忘记这边泡面的味道了吧？更何况，当年在学校的时候那人也不怎么吃这东西。
　　江离拿着筷子，看着那边缘烧黑的煎蛋几秒，又抬眼看了看徐尘，见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睛盯着自己，还颇为讨好的眨了眨，便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先拨开鸡蛋，夹了一筷子面条。
　　徐尘眼巴巴的看他吃了一口，期期艾艾的问：“好吃吗？”
　　江离颔首。
　　徐尘顿时眉开眼笑，也夹了一筷子面条准备开吃。
　　江离眉梢一挑，淡淡道：“红烧牛肉面？”
　　“呃……”徐尘一呆，面条又滑溜溜的跑回了碗里：“……你怎么知道……我以为你很久没吃过了……”
　　江离道：“你忘了丢厨房里的泡面袋子。”
　　“……”徐尘默默的低头吃面。
　　今天智商一定没有上线！
　　等解决了泡面和有些烧焦的煎蛋，江离道：“你打算一直给我吃这个？”
　　“啊？不是不是！”徐尘连忙否认：“这不是冰箱里没有存货了嘛……明天我就去市场买菜！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
　　江离想着刚刚勉强咽下去的烤焦鸡蛋，看了一眼徐尘，道：“随便，只要你会做就行。”
　　“哦……”你今晚吃的是我唯一会做的了！
　　徐尘内心宽面泪咬手帕，表面努力强装淡定。
　　江离收拾了碗筷，道：“我洗碗吧。”
　　“诶……”徐尘愣了愣，就见他端着碗筷进了厨房，随后是哗哗的水声。
　　徐尘支着下巴看着他的侧影，不知不觉就出了神，刚才那种温暖柔和的感觉又涌上来，他看了半天也不觉得无聊。
　　江离擦干净双手出来时，就见他这么趴在椅背上望着这边，便走了过去。
　　徐尘眨了眨眼，觉得心脏砰砰的跳起来。
　　江离走到他面前，微微俯下身，两人一时靠得很近，呼吸相闻。
　　徐尘几乎想屏住呼吸，生怕打断那人的动作。
　　再低一点，再近一点，就能碰上那看起来薄情的唇。
　　然而江离却停住，眉头皱起，抬手摁上他的额头：“这里肿了。”
　　“嗷！”徐尘疼的差点跳起来，眼泪汪汪：“你你你……轻点！”
　　江离挪开手：“上点药吧，药箱在哪？”
　　徐尘小声道：“没有药箱……”
　　“……”
　　“要不……”徐尘抬眼打量他，调戏的话脱口而出：“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
　　“嗷！放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