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凶行》小生月歌

16、第4祭 死者无泪 三

　　「我知道。」四十九院说，「三年级的那个女生，原本就有鼻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一个礼拜鼻子能通气就不错了，在春季这种花粉症也很盛行的时候夺走嗅觉，连她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被夺走听力的是酒井和另一个女生，先不说酒井作画的时候会用耳机，另一个女生是混摇滚乐团的，一直处在有很多噪音的场所，就算你不夺她的听力恐怕她的听力也不会长久了。」

　　「所以说，如果要被浪费掉，还不如为我所用。」小林像是捧哏一样补充道。

　　「可是你还夺走别人的味觉和视觉甚至是触觉！」四十九院握紧拳头。

　　小林伸出一只手指做出不赞同的表情：「我是在帮她们呀。夺走两个宅女快要坏掉的视力，夺走快要得肥胖症的甜食控的味觉，夺走总是遭到同学虐待殴打的可怜人的触觉……我这是为她们的生活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好。」

　　对这种伤害了别人，还一副要人感恩戴德态度的人，四十九院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才解气，平时负责骂人的四十八愿现在明显脑充血状态，不知道他脑子还在转否？

　　「而且你想，夺五感，本来只要一个人就够了，为了减轻负担，我从八个人身上分别取得两个耳朵的听力、两只眼睛的视力、味觉、嗅觉以及两个一半的触觉，还给她们一段时间适应。」小林简直对自己佩服极了。

　　「脸皮比城墙还厚。你这样只是害了更多人而已。」四十八愿突然淡然开口。

　　小林冷哼一声：「反正你们也拦不住我。」

　　四十九院见四十八愿一出口就是标准的讽刺语，十分欣慰，原来他没事啊。然后对小林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自然就有方法对付你。」

　　小林冷笑：「哈，天已经黑了，还来得及吗？」

　　小林一挥手，房间里的灯灭掉，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小林双臂高举向天召唤他收集的五感，不过当然没有任何动静。

　　「你这个术只要有一感不完整就无法召唤五感，我把三井的右眼和你的联系切断了。」四十九院说，「其他人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还好有三井在。这么说来还多亏你把人数增加了。」

　　「你竟敢……竟敢阻止我！」小林愤怒极了，几条章鱼腿像是他愤怒的具象化一样不断上下舞动，甩得四十八愿都快吐了。

　　「你还是死心吧！早点升天早点投胎才是最正当的重生之法，没必要执着于这个世界吧？」四十九院义正言辞地说。

　　小林摇头：「我还没死，我为什么要投胎？我现在不还站在这里吗？而且……少了一只眼睛的视力？别说笑了，我手上还有两只呢。」

　　四十九院心里刚浮出一点不安，小林的一条章鱼腿已经向四十八愿袭去，只听四十八愿「啊」一声痛呼，小林在四十九院面前摊开手心：「你看，现在我又有一只眼睛了。」

　　「绫人！」四十九院头脑充血，看到四十八愿脸色苍白，右眼已经成了空洞流下血水来，什么也顾不得了，飞速念咒一下子就放出七个式神。

　　金光闪过，本来就显得很挤的房间又挤了獬、牛、蝠、鼠、燕、猪、貐七只动物，正是北玄武星宿的七大式神。

　　七个动物又摇身一变成了人形，随时准备在主人的一声令下齐齐向前攻去。

　　不过没等四十九院有动作，四十八愿突然开口了：「小林同学，你被打坏了脑袋也就算了还要动用你那插了烤炉碎片的脑子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真是想佩服你了这就叫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凭你那半桶水的智商还想用这种办法重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夸你！」

　　四十九院听到四十八愿一串不带喘气的咒骂，明白四十八愿是真的生气了，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绫人，你没事？」

　　「没事个屁你倒是看看我现在被绑着还被弄走一只眼睛以后就是独眼龙了这个样子能没事吗我看你才是那个被戳瞎了眼睛的吧！」四十八愿火气奇大，嘴上的机关枪不带标点地向周围扫射。

　　「还有你！头上长角了不起啊额头高了不起啊说的就是你不用看旁边！」

　　站在四十九院旁边的式神斗木獬摸了摸自己额上的独角，没想到连自己都会中枪……

　　不等四十八愿骂到下一个式神，小林突然发狠：「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没脑二缺你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反射弧不要太长好吗你以为你这样耍天然卖萌有用吗只会让我以为你的耳朵也有问题而已好吗唔……」四十八愿还没说完就被小林的一只章鱼脚塞满了嘴巴。

　　小林看着四十八愿被逼帮一条触手玩深喉的样子，高兴地笑起来：「我就说没有人能阻止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小林重新沐浴在月光下，举起双手召唤五感将其聚于己身，身后的四十九院和七个式神自然是不会让他顺利如愿，可是小林背后的触手迅速出击，八个人与触手才缠斗没一会儿，天空就有七颗小光球向小林飞过来。

　　小林接到小光球马上就将其吞下，最后像是炫耀胜利一般向四十九院亮了亮手里的四十八愿的右眼，然后将它放进嘴里。

　　四十九院已经来不及觉得生吃眼珠很恶心了，眼前一红以一张符纸就爆掉小林一条触手，一下子尸水四溅。

　　小林吃痛，恶狠狠地盯着四十九院说：「我已经要变成人了，你再做什么也没用了。」

　　他主动收回了那些触手变回双腿，四十八愿的嘴巴一离开禁制马上又开骂：「别把这么恶心的东西特么塞在老子嘴里本来就已经被烧成一条碳了又被摔得血肉模糊你以为老子会吃你的触手吃出被人嚼得稀巴烂的过期萨拉米味来吗」

　　小林也顾不上被四十八愿说什么了，他静静地等着自己变成人的那一刻，一束白光从他体内向外散出，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来，但是白光迅速灭了，七个他看着胸口七条流着尸水的不同刀刃和从伤口飞出的七个光球，困惑地转头。

　　「你也得感谢我们，我们只是给你一个痛快而已。」四十九院走上前，推了小林一把。

　　小林一屁股坐到地上，摸了摸胸口的大洞，洞里流出的并不是新鲜血液，而是他那死了两次的尸体已经腐化的尸水。

　　「说你智商低你还不信。」没了章鱼脚的束缚，四十八愿跪坐在地上捂住右眼的空洞，血液从指缝流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应该已经变成人了吗？」小林喃喃地捞起地上的尸水，往自己胸口塞去。

　　四十八愿说：「你还不明白吗？此五感非彼五感。」

　　「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复活之前也一样能听能看能言，为什么还会需要听觉、视觉、味觉、触觉和嗅觉这五感？拥有五感并于圆月夜重生，这个五感是指心感、触感、意感、人感和情感。」四十九院走上前扶起四十八愿继续说下去。

　　小林仿佛没有听到两个人在说什么一般，还是不停地试图将尸水装回身体。

　　「你无心、不触、薄意、非人、冷情，当然没办法再重生。」四十九院瞪着小林，「你抢来的五感可以还回去，可是绫人的眼睛怎么办！」

　　小林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胸口还是会不断漏出尸水来，他无助地看向周围的一票人：「怎么办，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才十六岁，我才刚刚上高中，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是处男，我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我……」

　　「有些事不是你希望就能做到的，回炉重练吧。」四十九院一手扶着四十八愿，另一手将一张符纸拍在小林脑门上，打碎了他剩下的话，以及那些无法实现的愿望。

　　四十八愿闭上能视物的左眼不去看那一地散发恶臭的尸水：「这房间我没法住了，烧了吧。」

　　「让他们七个收拾。」四十九院给了七个式神一个眼神，便扶着四十八愿去了自己的房间。

　　*

　　四十九院走进房间，一颗眼珠迎面扑来，他一把抓住它准备往边上甩，突然又收回手，把它交给躺在自己床上的人：「哎嘿嘿，太顺手了，不小心就……」

　　四十八愿接过夜窥就重新往眼眶里塞入，淡定地继续看书。

　　被小林挖去的眼睛是不会回来了，但是运气很好的是两个人之前养了一只夜窥，就算它不愿
　　意也可以强制它成为四十八愿的眼睛，不过让它与四十八愿的视力连结的时候它也没反抗，就没有给它加上任何强制的咒术。

　　只是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夜窥爱玩又喜欢耍人，总是从四十八愿的眼眶里跑出来乱飞。吓吓四十九院也就算了，在有学生的时候也这样，不如说就是有学生的时候才故意从四十八愿的眼眶里掉出来。

　　「小林的事情算是完了吧，这下他总不会再来死一次了吧。」四十九院说。

　　「其实小林根本活不过来，就算他聚集了真正的五感，他的灵只有一半，也承受不住五感重塑新生。」四十八愿说着，夜窥在他右眼的眼眶里转了一圈。

　　四十九院想了想：「啊，电梯里的是他另一半的灵？」

　　「没错。所以入学那一次他根本就是被自己的怨灵弄死的，又怪不得别人。」四十八愿摸了摸右眼。

　　「对不起，绫人，还害你受伤。」四十九院低下头，「如果我更厉害一点，更有用一点……」

　　「没事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四十八愿看向四十九院，「再说我现在有了小夜，我的视力比之前更好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而且夜视力也特别突出，如果必要的话透视能力也……」

　　四十九院抬头，发现四十八愿意味深长地瞄了两眼自己的下半身，忍不住用手捂住下面。

　　「你……你……」四十九院使劲组织着语言，也找不到话来指责眼前的骂神。

　　「我耍流氓？我不要脸？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喜欢我嘛……」四十八愿讥讽地看向四十九院。

　　「不要再读我的心了！！！小夜快点阻止绫人！！！啊不对，绫人快点阻止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