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狐》山中草

5、游方货商

　　游方货商是个比较特殊的职业。他们和一般的商人不同，因为他们的足迹遍布天下，哪怕是再偏僻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交易方式除了正常的以钱换物之外，还接受以物换物。通过将不同地域的物品交换有无，甚至是将在交换过程中获得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卖给那些感兴趣的人，从中获得利益。这些便是世人对于游方货商的普遍认知。鲜少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又将去到何方，如何经受那些日晒雨淋，如何在深山密林内躲过野兽甚至是那些传说中的妖兽的袭击，护得自身及货物的周全，也不会有人去在意，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否当真只是因为物主的有眼无珠。所谓鼠有鼠道，每一行都会有它内在的门道，这是偶有人好奇问起时，旁人对他的劝告，更多的人则纠结在柴米油盐的日常生计中，无暇去思考那些与自身无关紧要的东西。
　　对于偏僻的杏花村而言，所卖东西价格便宜又新鲜，还能用家中无用的东西与之互换些实惠的用具的游方货商，无疑是受人欢迎的。
　　四月杏花飘雪之时，杏花村又来了一个游方货商，而且据说他那里的稀罕玩意儿可比往常的游方货商多了不少，平日里用的玩意儿也实用漂亮很多。
　　私塾里的学生一放早学便撒开脚丫子往村中那棵足可四人环抱的大杏树下面跑。娃娃总会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那些从外面带来的东西即便不能买回去，光是那些货商们的介绍就能让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新奇不已。
　　杨惊鸿看着那些活泼的孩子，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收拾书本。白素熟门熟路地跳上杨惊鸿肩头。
　　“小狐，若闲得无聊，你也出去玩儿吧，听说那边的新鲜玩意儿蛮多的。”
　　白素眯着眼睛趴在肩上不动，杨惊鸿便也只是一笑，摸了摸白素的头，便往家中走去。
　　远远的便见叶小翠在杨惊鸿家门口招手：“惊鸿哥！”
　　正逗弄白素的杨惊鸿便笑着快走了几步：“小翠。”
　　“惊鸿哥，正等着你呢。”
　　“怎么了？”
　　“呐，这是我烧好的饭菜，爹爹前些日子在地里发现的菇儿长得差不多，今早摘了，大部分拿去城里卖，一部分留在家里自己尝尝鲜。早先我尝过了，可鲜着呢，特意给你留了些，你快尝尝。”说话间两人已进了杨惊鸿家门，叶小翠熟门熟路地将菜蓝里的饭菜摆在饭桌之上，都还冒着气，家中一时便飘满了一股子鲜香味儿，显见叶小翠用了心思的。
　　“嗯，真香，小翠真是好手艺，”杨惊鸿没有客气，笑着坐下，又单独取了些出来放到白素专用的碗里，看着白眼睛亮亮地埋头吃，这才拿起筷子，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叶小翠原先看到杨惊鸿对白素实在太好，还隐隐心中不快，如今却也被夸得满脸笑容，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她脸上隐隐的一层薄红。算了，不过是只宠物罢了，还能和它计较不成？
　　“小翠，这菇儿当真美味，多谢你和叶叔叔。只是以后倒真不必特意给我留着，我如今已能自己养家，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这菇儿新鲜，拿去多换点银子补贴家用才是正经。”
　　“惊鸿哥，你不用担心。爹说了，这是咱家地里自己长的，是老天爷开眼才送来的。爹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有好东西哪能不心疼着给你尝尝？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一会吃完了陪我去大杏树那儿。听说这次来的游方货郞有不少漂亮的玩意儿，我刚还看到小燕绑了根新头绳，上面缀着白毛儿，可好看了。”叶小翠有意无意地省略掉那是小牛送给小燕的事实。
　　“嗯，也好。一会若小翠看上什么，哥哥买了送你，也算哥哥的一番心意。”
　　“真的？！”叶小翠心中惊喜。
　　“呵呵，傻丫头。”
　　“惊鸿哥，咱们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好好，不反悔不反悔。”
　　白素食不知味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再看叶小翠高兴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只觉心情异常烦闷。
　　“咦，小狐这是怎么了？是这菇儿不合味口？刚刚看她还蛮喜欢的。”杨惊鸿放下筷子，略带担忧地抱起白素。亲自将饭菜喂给白素。白素最终还是将没吃完的东西全部吃完，她觉得自己无法拒绝杨惊鸿，而且杨惊鸿的在意让她的心情慢慢地变好起来。尤其当她看到对面叶小翠眼中隐隐的失落时，心情莫名地便立刻飞扬起来。
　　无意中扫过杨惊鸿红润的唇，白素突然想起那天杏林里小豆子对小梅说的话，想起杨惊鸿曾经也亲过她……白素想得出神，杨惊鸿却再次担忧起来：“小狐今天好像精神不……”
　　“……！！”
　　“……！”
　　白素看着呆愣的杨惊鸿，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反应？记得那天那小牛和小燕亲亲了以后可是很高兴的。难道时间不够长，也对，小牛和小燕可是亲了好久，要不再亲一次，这次亲得慢点？
　　白素想着，于是再次凑到杨惊鸿面前，湿润的舌头慢慢地舔过杨惊鸿的唇。然后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杨惊鸿，虽然你是个人类，但是白素一样喜欢你。
　　呆愣的两个人终于回过神来。
　　“惊鸿哥！好脏！我拿水给你洗洗！”
　　白素猛地转过头，趴低身子，对着叶小翠发出威胁般的低吼声，竟然说她脏！白素决定从今天起真正地讨厌叶小翠!
　　“小翠，无需大惊小怪，小狐只是喜欢我，所以才会对我表示亲昵。小狐，是吧，哈哈哈。”
　　杨惊鸿抱起白素，丝毫不介意地当着叶小翠地面亲了亲小狐。
　　“惊鸿哥，你……”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游方货商那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杨惊鸿率先走出家门。没有人知道当那小狐那软软的舌头舔过他的唇，当那双纯净的黑色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时，他心中那一瞬那的剧烈悸动。杨家祖上曾有一本杂记，上面曾有记载：青丘有狐，可化人形，形貌极美……
　　“那……好吧。”叶小翠看着脚下生风的杨惊鸿，眼底闪过一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