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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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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你听说那个消息了吧?”
“什么消息?二殿下那个吗?”
“是啊,我昨日上街买菜,京城里都在传,我猜多半是真的了。”
“嘘,别乱说,万一给秦侍卫听去了,仔细扒了你的皮!你忘了他嘱咐过的话了?”
“可是万一二殿下真的回不来了,我们该去哪儿?”
“你这话说不通了,这跟二殿下有什么关系?”
贤王府厨房内,厨师老王和烧火的老李边做饭边扯闲篇儿,扯着扯着就扯到自家主人身上了。
见同伴怎么也不明白,老李都有点急了:“哎呀老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贤王就是皇上的眼中钉,要不是有二殿下在,他早就给皇上弄死不知几回了。这二殿下万一不回来了,你以为皇上能放过贤王吗?”
听他这么一说,老王似乎也明白了,怔怔出了会儿神,道:“这又关咱们什么事?咱们是皇上派来的,这边的事了结了,自然是该回哪儿回哪儿。”
老李冷笑道:“你还真以为能活着回去哪!皇上要杀死贤王,咱们这些个小鱼小虾也不见得能活命。现在就盼着二殿下能平安无事地回来,他回来,贤王不死,咱们也就有救了。”
这两人只顾说闲话,并未注意到外面有个人已经伫立了好久,过一会儿,那人悄然离去。
这日的晚饭是银鱼羹、豆腐干丝、碧螺虾仁、樱桃肉,俱是贤王爱吃的菜。老王像往常一样上菜,却未见到贤王,只看到秦侍卫面色凝重地坐着,心中不由暗暗纳罕,平日这个时候他俩都在的,今日是怎么了?
老王虽是皇帝派来的眼线,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询问出岫的去处,只得退下去。却听秦侍卫道:“贤王今日身体不适,要迟点才过来用膳,你一会儿不必过来收了,我替你收了。”
老王唯唯诺诺。
华灯初上,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非但各个酒楼人满为患,那些白日里不能见人的行当,在夜间纷纷出动,形成京城特有的一道风景。
京城外通往西北的大道上一匹白马飞驰而过,马上的人也是一身白衣,只因马跑得太快,路人皆看不清马上人生得什么模样,只隐约觉得似乎是个少年人。
“听说二殿下被西北焉知国的人重伤俘虏了,后来还被焉知国公主招为驸马……”
“乱说,二殿下那种人岂是这么容易屈从的?”
“哎,你说得也对,也许只是缓兵之计……”
市井百姓间悄悄流传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出岫就算不相信却也无法坐视不理,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总要亲眼看过才知道。
难怪这些天来秦冲和雨儿总是看上去心事重重,想来也是在为这件事烦恼吧!若非无意中经过厨房又刚巧听到那两人的议论,恐怕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秦冲也是用心良苦。
但是云出岫并非如他们以为的那般软弱,有些事他宁可自己去发现,哪怕最终看见了真相的残酷,也不想做一个只被他们保护的懦夫。
京城的繁华渐渐远去,越往前风景越是苍凉,远处天狼星发出幽蓝的光。
逸尘,你那边怎样了?
出岫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大脑也越来越迟钝,但是他不敢睡,他不知道这次睡下后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他要趁着自己还醒着的时候尽量赶路。
出城两个时辰后,出岫停下来让马歇一会儿,自己也喝口水提神,然后继续上路。
第二日清晨,旭日东升,京城已在几百里之外了。翻过一个山头,忽见前方旌旗蔽日,烟尘滚滚,看不清当先的将领之面目,只能从帅旗上隐约看出是北国的军队。出岫突发奇想,不知逸尘是否在里面?
想到这,出岫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马长嘶一声向前冲去。
原逸尘奉命回京,距离京城尚有几百里地时,贴身护卫小石头忽然遥指前方不远处,奇道:“殿下,那不是、那不是沈公子吗?”
望着前方骑白马飞驰而来的人,原逸尘愣了一下,随即右手一挥,身后的骑兵分散向前,将云出岫团团包围。望着停在原地的白衣人儿,原逸尘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这人,不会又想逃离吧?不是说好的等他归来吗?难不成之前说的都只是骗他的?一念及此,手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他轻扬马鞭缓步上前,毫不掩饰心中怒意,问:“你又想去哪儿?”
出岫微微一愣,见到他眼中的沉痛与不甘,知道被他误会了,但又不想在众将面前承认自己是来找逸尘的,便微笑道:“王府太闷,出来走走。你要陪我么?”
“好,我陪你。”原逸尘一口应承下来,对身边的小石头叮嘱道:“小石头,你先带人回恒德宫。”
小石头迟疑道:“可是皇上……”
“父皇那边我自己跟他说,你先带人走。”
小石头暗暗摇头,殿下只要见到沈公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连皇上也放到一边。但自家殿下已经发话了,他也只有照做。
两人并辔而行,原逸尘看见出岫眼眶处的青灰,问:“你没睡好?”
出岫答非所问,笑道:“听闻你受伤了?听闻你被焉知国招为驸马爷?”
这便是他出城的缘故吗?原逸尘忽然醒悟,原来是自己错怪他了。不过,既然说好与他携手共度此生,又怎会做别人的驸马?他指着自己受伤的那条胳膊,朗声笑道:“的确受了点轻伤,但我却无意做他人驸马,要做也只做云出岫一人的。”
出岫但笑不语,绽放在略带病容的脸上的微笑,却如出水清莲,美丽中带着孤清。
原逸尘看得心旌动摇,愣了一会儿,道:“出岫,我们先不进城,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策马当先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出岫紧随其后。
行了约二三里,二人进入一片幽谷,幽谷尽头是一片桃花林。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谷中桃花却开得正艳,微风吹过,落英缤纷,宛如仙境。
不远处泉水淙淙,细看下似有雾气升腾,出岫正疑惑间,只听逸尘道:“我小时候常偷偷来此练武,前边是一处温泉,习武后泡一下温泉再舒服不过。只是每次都是我一个人来,大哥最是遵守清规戒律,我常笑他不如出家做和尚算了。出岫,你喜欢这里吗?”
出岫含笑点头。
解了马缰,任由马儿在树下吃草休憩,两人并肩坐在桃树下,出岫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避讳,偎依在逸尘怀中,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会受伤的?”
逸尘轻描淡写道:“一小队焉知国骑兵偷袭我军,我率兵去追缴,不小心被他们射伤了。如今已恢复大半,不碍事。”
出岫沉吟道:“焉知国乃游牧民族,世代逐水草而居,原本与神州诸国井水不犯河水,但近十年来频频犯边,若不能安抚之,的确是国家之隐患。”
原逸尘刚想点头称是,却听出岫话锋一转,笑道:“传闻焉知国公主艳冠天下,她既然相中了殿下,不如顺水推舟娶了她,此后两国结为姻亲,或可保证边境的和平。”
“好啊你,又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原逸尘又好笑又好气,扳住他肩头将他纳入怀中,低首轻吮他莹润的唇瓣,开始是极温柔的啜饮,渐渐啜饮的力道加大,用舌启开他牙关,仔细地扫荡他的口腔,吮吸其中的蜜液,放肆地逗弄他轻轻试探的嫩舌,旋转,纠缠,含住并细细咀嚼,仿佛享受稀世的美味。
三天后的黄昏,在恒德宫内醒来时,逸尘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叹道:“你可醒了,秦冲差点要杀了我。”
秦冲端着一碗补药进来:“你还说!又不是不知道他身子,做起来一点不知道疼惜……”
出岫轻咳一声,道:“逸尘,我有话同冲哥讲,烦请你回避一下。”
逸尘心中老不乐意,但又不敢违拗他,用目光警告秦冲一眼才离开。
出岫红着脸向秦冲道歉,这几天他一定没少替自己担心。
却听秦冲叹息一声,道:“公子,你还打算瞒他多久?他迟早会发现的。”
“能隐瞒多久便隐瞒多久,反正是无药可救了。”出岫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地笑了,“连明月夜都解不了的毒,试问世间还有谁能解?”
秦冲迟疑道:“听闻明月夜暗与二殿下是老相识,还对二殿下暗生情愫,谁知道他是不是……”
出岫正色道:“冲哥,不可这么说!不管怎样,明月夜于我始终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他,早在两年前我就死了,根本不可能得到逸尘的爱。所以,刚才的话万不可再提起。”
秦冲叹息一声,躬身道:“是!”
“这两日皇上可有为难他?”秦冲尚未回答,只听门外原逸尘的声音由远及近,并隐隐透着不满:
“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啊?天天见面还有说不完的话?”说话间,他已步入内室,自秦冲手中拿过那碗药,道:“我来喂他。”
秦冲看一眼出岫,轻轻道:“属下告退。”
出岫微微点头,向逸尘伸出手,笑道:“你不说要在边关驻守三年么?怎么不到一年就回来了?”
原逸尘一脸为难,似有难言之隐。犹豫片刻,原逸尘握住他的手,沉吟道:“出岫,有件事我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