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流徽

14、真相

　　短短一年多，娴皇后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原来的一头乌发此刻竟变得灰白，细腻没有一丝皱纹的鹅蛋脸上满是象征衰老和忧愁的皱纹。若非那声熟悉的“小云”，出岫差点没认出她。
　　是什么让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子在这么短时间内变成伧俗的老妪？
　　娴皇后抱着出岫哭道：“我的儿！上天有眼让我又见到你了。”
　　出岫眼中也泛起点点泪花，柔声道：“母后，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娴皇后听了这话反而哭得更伤心：“是母后的错，母后怎么生养了那么个白眼狼，害苦你了！若非池雨告诉我，到今日我还被蒙在鼓里……”
　　这时，一旁的池雨公主抽泣道：“我无意中偷听到皇兄的阴谋，原来一切都是他设下的陷阱，二哥哥是清白的。可是池雨没用，池雨不敢把这些话告诉父皇和母后。”
　　出岫叹道：“算了，我都知道了，都过去了。”
　　原逸尘冷冷道：“你们让他冒着生命危险赶回来，不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忏悔吧？”
　　娴皇后与池雨俱都神情尴尬，出岫皱眉：“二殿下，这似乎不关你的事！”
　　原逸尘也不气，揉揉鼻子，心道，只要关系到你的安危就关我的事。
　　娴皇后收起眼泪，哽咽道：“那不肖子登基后不理朝政，整日寻欢作乐，为了拉拢大臣，不惜把雨儿送给行将入土的老头子。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送入火坑，想来想去，如今也只有你才能救得了她。因此特意让雨儿修书一封让心腹想法子送到你处，就是希望你能带她走。”
　　出岫沉吟道：“我若这么带雨儿走了，他必不会放过你，不如我带你们一起走。”
　　娴皇后摇头，道：“我不能丢下你父王。你们走吧！”
　　池雨抱着她哭道：“母后若是不走，雨儿也不走。”
　　“母后，父王若是在世也不会让你身处险境，你还是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娴皇后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了，勉强笑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点细软，都是你父王留下的遗物，我不想丢弃。”
　　出岫等人便在厅里等着。
　　娴皇后回到卧房，从梳妆盒底部取出一幅女子画像，画中女子的容貌跟出岫有七八分相似。
　　她对着画上的女子凄然微笑：“妹子，当年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你总可以放心了，你的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我也终于可以以死谢罪，我若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他平安。”说罢，她取下头上的凤钗，对准自己的咽喉猛刺下去——从今往后，终于再也不必受良心的谴责，再也不必担心梦见那个向她索命的女子。
　　瘦弱的身体因疼痛而佝偻着，梳妆台上的女子画像轻轻飘落覆在她胸前，被血染得面目全非。
　　却说出岫等人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人来，隐隐觉得不妙，冲入房内时娴皇后已然断气。池雨当不由得放声大哭。
　　出岫将娴皇后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褥，对池雨说：“雨儿，我们走。”
　　原逸尘拿起那幅染血的画像看了一会儿，心想怎么南国皇后会穿着异族女子的服装？还是，这画中女子另有其人？正出神，肩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你走不走？”
　　原逸尘丢了画像，说：“走，这就走。”忽然，他发现出岫的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忙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出岫摇摇头。
　　他二人带着池雨迅速离开皇宫，当闻讯而来的南国官兵追来时，他们已经与等候在皇宫外的秦冲和北国战士汇合。小石头一连射出三箭，对原逸尘道：“殿下，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原逸尘拍着他肩膀说：“不要恋战，我们这次不是来打仗的。”
　　“得令！”
　　出岫与秦冲交换一个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逸尘，出岫，池雨快马离开京城后便放缓行程，傍晚时分，小石头等人终于追上来，除了小石头负了轻伤之外，其他人均完好无损。出岫对原逸尘感激地一笑：“这次多谢你了。”
　　原逸尘慨然笑道：“好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一次出岫却没有回应他。
　　池雨崇敬地看着他，问：“你便是北国的二殿下？”
　　原逸尘并不知云从曾有心将女儿许配给他这件事，当下只是淡然一笑，道：“我是，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池雨摇摇头，只是笑容越发娇羞——这样的神情，原逸尘再熟悉不过，只因他也在自家妹子脸上见过，每次见到出岫，岚烟便是这种表情。想到这，原逸尘便留了一份心，同眼前这把他当大英雄崇拜的少女保持些许距离。
　　原慎思得知原逸尘所为之后大为震怒，这样贸然闯南国未免太过轻率，就算如今北国国力远在其他邻国之上，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会引人诟病。为惩罚他的鲁莽行动，原慎思下令削掉他兵权，并令他一个月内不准出宫，留在恒德宫闭门思过。
　　闭门是做到了，思过可就未必。原慎思忘记了一件事，芜园本就在恒德宫内，原逸尘根本无需出宫便可见他。取消兵权，他更是乐得逍遥自在。
　　接连几日，原逸尘用过早膳便往出岫居住的小园跑，陪他说说话。也许是感激他之前的相助，亦或许对他被削掉兵权一事心存歉意，出岫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好很多。要说有什么让他尴尬，那便是每次去都能遇到池雨。虽说原逸尘另外给她安排了住处，想是思念亲人之故，她还是每日来芜园找她的二哥哥。
　　这日原逸尘练完功用过早膳后便意欲去看望出岫，却见小石头欲言又止，便问：“你有话便说，干嘛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