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鬼离末》舞月裳

15、第十四章

　　第二日醒来的苏雅，愕然的发现手心里的那个‘离’字，颜色竟是突然重了许多，比之几个月前刚刚被离末烙上去的时候还要深上许多，甚至有些暗红色隐在里面。她想是不是昨夜离末又与他重新下了契约，这次比之前的要长，所以这字的颜色便重了呢？

　　这么想着，苏雅心里很高兴，总算他们的牵绊又深了一层呢。

　　看到屋里屋外已没有了离末的身影，猜想他又是离开去寻找灵泉去了，便也没多想，如往常一样收拾了自己，吃饭、上课，等着他再回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月，这三十天中离末一次也没有出现，风铃再没想过。除了她手心里那个离字还在以外，苏雅身边再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出现，甚至有一次苏雅故意让孔妍依欺负侮辱，也再没见过她跌倒或是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

　　苏雅心中慌乱的无以复加，不住的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寻找灵泉的时候是不是又遭遇了勾紊？那日中秋的游玩后期就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却被他轻佻的逗弄给糊弄过去，她应该追问清楚的！如今他消失这么久，她又能到哪里去找他？往日总是被动的等着他来，也觉得他不会丢下她不管。如今再没有他的音讯，苏雅惶恐的不知该如何能再与他有所联系……

　　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三个月，马上就要过年了，离末还是没再出现，期间柳监院还来找过她，说是常伊莲家中有变，空出来一个院子可以给她居住，而孔妍依也已没有了异议。然而苏雅却拒绝了，她要守在这个小院里等他回来，这是他们共同的院子。

　　她这三个月已是把他们二人共同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一起采买用品的集市，中秋夜逛得每一个摊位，离末第一次出现的原先苏雅居住的前山小院……

　　她甚至跑去问了孔妍依，当初磕掉半颗门牙时有什么异状。

　　还将书院的后山能去的地方都去探了探，想要找找他说过的那个灵泉，然而却也是一无所获，蛛丝马迹皆无。

　　她等不来离末！她失去他了？！再也见不到他了么？！

　　空洞的双眼，盯着草堂小院的院门，期待能有一个深色的衣角不期然的出现，进来到自己面前，告诉自己：“苏雅，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

　　轻抬起毫无情绪的双眸，苏雅看这眼前这个高大清俊的男子，他一袭绫罗外衫，俊朗丰神，气宇不凡，浑身透着富贵之气，举手投足全是意气昂扬。眼中情意深深，激动笑意的看着自己……

　　然而他不是他，不是她等着盼着的男子，他不是离末！

　　“连子轩，你来干什么？”苏雅垂下双眸，不看那个让自己万分失望的脸孔。

　　她眼里的失望之色，深深的刺痛了连子轩的心，只这半年多的时间，他的小雅就变了么？她之前眼里的期盼与希望，是为了谁？

　　“小雅，我是来接你回连家！”连子轩开口说道。

　　“为什么要回连家？我们不是解除婚约了？”苏雅不解的问道：“你和那丞相的独女常伊莲定亲了呀！”

　　“今年开春的大考，我已是中了进士甲科，入朝为官，与我父一起暗中搜集了常丞相贪官舞弊的的证据，经过半年的博弈，终于是将他扳倒了。如今我父已是取而代之，成为当朝丞相。”连子轩眼中竟是兴奋得意的神色：“小雅，我怎可能再娶那罪官之女，我……”

　　连子轩上前一步欲要拉起苏雅手臂，却被她躲开了去。

　　“连公子请自重，如今我与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了。”苏雅心中厌恶，不愿他再碰自己一下：“况且你不要忘了，我也是罪臣之女！”

　　“小雅，你怎么算是，我和我父亲都知道苏伯父是被常丞相陷害的。”连子轩感觉到苏雅的抗拒，心中慌乱。当初那个温柔可人的苏雅，怎么会如今这样冰冷的与他说话？

　　“唉！”苏雅深叹了口气：“子轩，当初你可以因为我父入狱，就与我是所谓罪臣之女解除婚约，全然不顾多年情意。如今也因常丞相势力已倒而背弃了常姑娘。她也是个弱质女子，对你自是一往情深，在你们的权利角逐中，她有何辜？我与她不过都是你们斗争的牺牲品罢了。我只问你，在你与我的关系中，甚至你与常姑娘的关系中，你是如何看待我们的？”

　　听着苏雅冷静的询问，连子轩觉得很是难堪，只面色不豫的回答：“小雅，她与你如何一样，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情意自是不比他人……”

　　“你错了！”不耐再听他的解释，苏雅打断了他：“如今我与你已无半分情意！连子轩，说到底，你不过是只想着你自己和你们连家，你心里从来没有常姑娘，也并没有我。子轩，我们回不去了……”

　　“不可能，怎么会回不去？你和我回连家，我们重新来过，你……”

　　苏雅用力的摇摇头，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希望他能就此离开。

　　然而连子轩却不甘心，赤红了双眼对着她怒吼：“你是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一直没有忘了你，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啊！”顿了顿后仿佛想到什么，又嚷道：“小雅，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是不是？我之前听伊莲说，见过你与另一个男子一起逛街。小雅，你涉世未深，又孤身一人，不要被人骗了！”

　　苏雅冷笑：“我有什么可值得人骗的？”

　　连子轩一愣，也是，苏雅如今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却是不值得骗，可是……

　　“许是那人贪图你的美貌，想要轻薄……”

　　“你住口！”苏雅怒不可遏，大声呵斥：“连子轩，没想到你这么肤浅！”

　　“小雅，我是为你好，你还是和我回连家，即便你不原谅我，也好在你一个人住在这破烂的地方。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人若是真有心与你，怎不见他好好对你，起码帮你找柳监院通融，让你回去前山居住？”

　　“连子轩，你别说了，我总归还记着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没有怨恨于你，请你也不要自取其辱，好歹给彼此留个好念想吧。你走吧，以后无事也别来找我，咱们如今门不当户不对，真的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苏雅心中无奈叹气。

　　连子轩眼眶通红，身躯轻颤，不可置信的看了苏雅好一会，终是再没能在她脸上找到如当初那样的仰慕与信赖，心中这才相信，他已被她移除了心底，再没有可能了。哽咽的道了句“保重”，便脚步踉跄的奔出了院子，自此以后再没来找过苏雅。

　　苏雅转身进了厨房，去了木桶到井中汲水，很快便将水缸打满。没了离末，她已能自己不急不喘的注满这一缸的水了，好似没有他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能顾好自己。然而顾得好这些，却顾不了自己的心，苏雅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对离末的思念折磨的她心神剧痛，只觉这院中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却让她摸不着也抱不到，她真的好想他……

　　年关将至，学院里的先生和学子都回家准备过年，苏雅还我在这小院中过着自己浑浑噩噩的日子。除夕之夜，远处传来阵阵热闹的炮竹声，一个人包了饺子，坐在房内吃着，咸肉白菘的陷里好似是忘记了放盐，苏雅也不在意，这几个月她都完全不记得她都做了些什么，吃过些什么，原本圆润的俏脸，双颊早已塌陷下去，突显出尖尖的下巴，眸中一丝光彩都无，只觉大而无神。

　　苏雅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若是有朝一日离末回来了，是不是都要认不出了。收拾了碗筷，无事可做，便坐在桌前望着天上的弯月，回忆她与离末相识的点点滴滴。

　　当初自己还是在前山的院子，听了庙中卦师的蛊惑，贸贸然的行了那扶乩之术，才把离末招了出来，要不是那次请仙，他们恐怕还没有之后的这段缘分呢，那次请仙……

　　请仙！！！

　　对呀，既然那次能把离末招出来，是不是可以再试一次，兴许他就能回来。或者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不知道我还在等着他。不是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吗？也许他去了什么与人间时间不同的地界……

　　越想越是兴奋，苏雅猛地站起，到一旁的厅堂找了扶乩所用的一应事物，来到院中，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大年三十之夜，又是在山中，苏雅一出屋子就被外面冰冷的气息冻僵了身子，只得用力的跺了跺脚，让自己不再那么僵直。摆好了沙盘，凭着记忆念出了那几句符语，随后就紧张的盯着远处的虚空，连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了一丝空气中的波动。

　　果然过了半晌，前方的空气中出现的一丝波纹，一个浅浅的影子显现，渐渐形成一个佝偻着的男子形貌。苏雅仔细的看着这个男人，好半天才认出来，此人竟是勾紊！！

　　“是你？！”苏雅大为诧异，没想到会把他招了出来。

　　“对呀，就是我，你很失望？”勾紊落到地上，往苏雅这边走来。

　　苏雅看他走进，忙退后几步呵斥：“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我有话要问你！”既然勾紊与离末曾是同意族群的魇鬼，也许他会知道现在离末在哪里，不如问他一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离末的事情？”没想到勾紊直接说出，苏雅一愣，随即释然，也好，免得她多说。

　　“不错，你可知他现在什么地方？为何几个月都不见人影？”

　　“哈哈哈，他是魇鬼，你是人类，居然能相互恋慕，也算一大奇闻了。我勾紊活了这近两百年，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呢！奇哉怪哉！”

　　苏雅为他轻佻的语气恼怒，却也不可奈何，他目前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再没有她可以想到的人是认识离末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小姑娘，我当然知道，不过告诉你之前，我倒想问问你，你又知不知道离末为了你，放弃了什么？”早就想尝尝这妮子的味道，之前她被离末护卫的太严太好，勾紊完全没有机会下手，如今那障碍已被除去，他才好过来好好享用，必得要吸的干干净净，半点不留。而此时她的气息还太弱，根本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待将真相告诉你，看你能放出什么样的甜沁来！

　　“我只是知道离末已是退出了他的族群，将首位让给你了，这样，你还不满足吗？”苏雅皱着眉回到，从他的话里，她感觉到危险的信号，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哈哈，谁稀罕那首位，和灵泉的灵气相比，那不过是杯水车薪，有何用处？”

　　“你找到灵泉了？！”苏雅大惊，他先于离末找到灵泉，那离末怎么办，他怎么办，他会不会被他……

　　“当然，否则怎能除掉那个不自量力的离末？”勾紊继续说出了更令她震惊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