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等你》樱朗

15、徐娘半老

　　黎艾敏是个女人，一个半老的女人，一个心气儿很高的半老女人。

　　普天之下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女人。

　　她作为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万分满意。她有老公，有儿子，还有一份相当体面的职业。在她心里，笃定了这世界上活的比她好的女人，不多！因为这份自信，黎艾敏看人的时候格外的严苛。

　　她觉得自己是矜持的，高贵的，因此格极其厌那些轻佻浮夸的人，尤其是女人。

　　方佳妮算不得女人，但她已经有了轻佻浮夸的苗头，这会儿正在熊熊燃烧，几乎要把她身后那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给烧到了，顺便的，也把黎艾敏那颗古板资自矜的心给烫着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一视同仁这回事，在黎艾敏心里，越发没有。

　　她带的是理科班，理科班里出成绩的都是男生，所以她自然而然偏疼男生，就像林修恺，虽然也有淘气的时候，虽然成绩也是忽上忽下，可小男孩从不多嘴多舌，也从没有□□的时候，当然，他还有个知道上供的娘。再看看方佳妮，成日的搔首弄姿，勾三搭四，叫人看了简直心烦。

　　黎艾敏板着脸走过去，圈起食指重重地扣在了林修恺的课桌上。方佳妮惊到了，抬起红扑扑的脸蛋去看黎艾敏。她长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眼睛里留了方才大笑留下的余韵，一看之下，确实可爱。

　　黎艾敏那样小的眼睛，也许无法含情脉脉，可翻起白眼来却毫无障碍，她没说话，只是有些鄙夷地瞧着方佳妮。

　　方佳妮被这一眼看得心虚，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黎老师这样看着她，那她一定是做错了。随后她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今天的值日还没做，连忙起身去教室后头拿扫帚。

　　黎艾敏的到来，就仿佛一片乌云，从众人脑袋上划过，即便不下雨，也带出了风雨欲来的警醒。

　　在教室的学生一个个默默地掏出课本早自习起来，林修恺一早上的心情挺好，却因为黎艾敏的到来灰了一半。

　　陈建安等黎艾敏走了，这才悄么无声地滑进了座位，他弯下腰，藏在桌子背后吃掉了他的早饭。

　　林修恺打开了一本物理习题集，随便选了几道做做。

　　学生们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方佳妮也打扫好了走廊，坐回了位置上。

　　烦闷而沉重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任课的王老师是个快五十的和气老头，因为手上的东西多，于是请温越帮忙发一下上礼拜的月考卷子，言辞里很是客气，连说了几声麻烦你了。

　　温越接过卷子，本能地接连鞠了几个躬，嘴里直说没事没事，应该的。

　　她抱着卷子走进教室，见黎艾敏还在，便将成绩统计单交给了黎艾敏，随即一张张将卷子发到了学生的座位上。上月的物理月考兴许太难，温越发现卷子上的成绩普遍不高，六七十分是大头，三三两两的还出现了几个不及格的。

　　陈建安一包奶嘬得缩成了一团，看见温越走过来发卷子便连忙举起手去接。

　　温越看了一眼上面的分数，78，于是冲陈建安笑笑道：“真可惜，再多两分就能上80了。”

　　陈建安原本就觉得温越漂亮，这会儿见温越对着他笑，顿时有点发懵，脸一红，嘴一张，叼着的牛奶袋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方佳妮就瞧不上陈建安这没志气的样儿，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想骂他又不知道骂什么，只能嘟囔了一句“小色鬼。”陈建安听见了，憨憨一笑。他捡起地上的牛奶袋子，凑过去想看方佳妮的成绩，谁知方佳妮啪一下用手按住了，可她随即想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又挪开手，露出了卷首上那个不怎么好看的63分。

　　“怎么才这几分，你上课咋不听呢。”陈建安说，一边去拿方佳妮的卷子看她的错处。

　　方佳妮心里也低落，觉得今天真是祸不单行，她冲陈建安狡辩道：“谁说我没听了，我分明听了，就是听不懂而已。”

　　陈建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后指了几道题冲方佳妮说：“这几题上课说过差不多的例题啊，你没记吧，等等，我找笔记给你看去。”他说着低头在书包里翻腾起来。方佳妮原本还在烦他，可看见他为她去找笔记本，低下头露出了脑门上两个旋儿的时候，突然就不生气了。她抿着嘴瞧着他的脑瓜顶偷偷地笑了，就仿佛那两个旋儿长得有多讨人喜欢似得。

　　温越发了一圈，终于看见了林修恺的卷子，出乎意料的是，林修恺居然考了第二高的好分数，这让温越几乎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可以啊。”她给他卷子的时候忍不住赞了一声，“简直偏科小王子啊。”

　　林修恺皱着眉头瞧着温越，不知怎么回她这声戏谑好。他不喜欢温越用这种大人对小孩儿的口吻对他说话，她比他大，可也没大上多少，怎么凭她多吃的这几年饭就成他长辈般的人物了。他不乐意，也不服气。

　　黎艾敏站在讲台上看成绩汇总表，目光在林修恺那一栏停留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找到了方佳妮那栏，一看见那个刺眼的63分，黎艾敏就忍不住恨恨地想，不好好用功，心思都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女孩子到了高中就是不行。

　　因为大家的这烂成绩，黎艾敏的脸阴得越发厉害，没人敢发出任何声响，直到物理课的王老师走进来。黎艾敏向王老师询问了一下这班学生上课和作业的情况，然后十分威严地扫了底下这班学生一眼，离开了。

　　早自习还没结束，王老师也没打扰大家，他将课件和教具放在讲台上，绕着教室缓缓走了一圈，然后又站回到了讲台上

　　“我打扰大家一下说两句啊。”王老师声音不大，但班里的同学纷纷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事儿，抬起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讲,“大家应该都拿到卷子了，可能大家也看到了，成绩都不是很好，不过不要紧，我们才学这部分内容，知识点对我们来说都是新的，所以一时掌握不好也很正常，大家不要觉得气馁。物理虽然难，但其实也不是不能攻克的，学好物理其实理解比记忆要重要，而做题是一个很好的理解方式，我不想要你们做很多题，搞题海战，但我希望你们每道题都能做懂做透。所以今天下午我可能会占用自修课的时间给大家讲讲卷子上的题目，我们乘着刚学，记忆还热乎的时候对知识点进行巩固，融会贯通一下好不好。”

　　王老师问好不好，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只能好，不能不好。可王老师那样和蔼，那样好，所以他问出来，大家便同意得心甘情愿。在座的学生没有谁发出不满的呻|吟，方才拿到成绩后流露出的惶恐神色渐渐从他们的脸上褪去了，王老师的那番话让他们从绝望的灰烬里又扒出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得用功啊，他们在想，不然简直对不起王老师啊。

　　温越站在教室最后听着，对王老师也是万分佩服，她心里想，这才是为人师表，尊重学生，学生自然也尊敬他。靠黎艾敏那几嗓子凶吼最多换来点学生的阴奉阳违罢了。温越心里对做老师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只是她觉得，若是真要做，也定然要做王老师这样的，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自修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学生们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来，交作业的交作业，上厕所的上厕所。温越准备回办公室拿笔记本，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了姚慧。姚慧是特意来找她的，一见着她，就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边。

　　“今晚上你打算回寝室吗？”姚慧问道。

　　温越心里奇怪，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回啊。怎么了，学校有事？”

　　姚慧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说和不说之间有点犹豫。温越推了推她示意她赶紧的。

　　“学校没事。”姚慧说，“就是咱们寝室里出了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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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艾敏是个女人，一个半老的女人，一个心气儿很高的半老女人。

　　普天之下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女人。

　　她作为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万分满意。她有老公，有儿子，还有一份相当体面的职业。在她心里，笃定了这世界上活的比她好的女人，不多！因为这份自信，黎艾敏看人的时候格外的严苛。

　　她觉得自己是矜持的，高贵的，因此格极其厌那些轻佻浮夸的人，尤其是女人。

　　方佳妮算不得女人，但她已经有了轻佻浮夸的苗头，这会儿正在熊熊燃烧，几乎要把她身后那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给烧到了，顺便的，也把黎艾敏那颗古板资自矜的心给烫着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一视同仁这回事，在黎艾敏心里，越发没有。

　　她带的是理科班，理科班里出成绩的都是男生，所以她自然而然偏疼男生，就像林修恺，虽然也有淘气的时候，虽然成绩也是忽上忽下，可小男孩从不多嘴多舌，也从没有□□的时候，当然，他还有个知道上供的娘。再看看方佳妮，成日的搔首弄姿，勾三搭四，叫人看了简直心烦。

　　黎艾敏板着脸走过去，圈起食指重重地扣在了林修恺的课桌上。方佳妮惊到了，抬起红扑扑的脸蛋去看黎艾敏。她长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眼睛里留了方才大笑留下的余韵，一看之下，确实可爱。

　　黎艾敏那样小的眼睛，也许无法含情脉脉，可翻起白眼来却毫无障碍，她没说话，只是有些鄙夷地瞧着方佳妮。

　　方佳妮被这一眼看得心虚，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黎老师这样看着她，那她一定是做错了。随后她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今天的值日还没做，连忙起身去教室后头拿扫帚。

　　黎艾敏的到来，就仿佛一片乌云，从众人脑袋上划过，即便不下雨，也带出了风雨欲来的警醒。

　　在教室的学生一个个默默地掏出课本早自习起来，林修恺一早上的心情挺好，却因为黎艾敏的到来灰了一半。

　　陈建安等黎艾敏走了，这才悄么无声地滑进了座位，他弯下腰，藏在桌子背后吃掉了他的早饭。

　　林修恺打开了一本物理习题集，随便选了几道做做。

　　学生们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方佳妮也打扫好了走廊，坐回了位置上。

　　烦闷而沉重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任课的王老师是个快五十的和气老头，因为手上的东西多，于是请温越帮忙发一下上礼拜的月考卷子，言辞里很是客气，连说了几声麻烦你了。

　　温越接过卷子，本能地接连鞠了几个躬，嘴里直说没事没事，应该的。

　　她抱着卷子走进教室，见黎艾敏还在，便将成绩统计单交给了黎艾敏，随即一张张将卷子发到了学生的座位上。上月的物理月考兴许太难，温越发现卷子上的成绩普遍不高，六七十分是大头，三三两两的还出现了几个不及格的。

　　陈建安一包奶嘬得缩成了一团，看见温越走过来发卷子便连忙举起手去接。

　　温越看了一眼上面的分数，78，于是冲陈建安笑笑道：“真可惜，再多两分就能上80了。”

　　陈建安原本就觉得温越漂亮，这会儿见温越对着他笑，顿时有点发懵，脸一红，嘴一张，叼着的牛奶袋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方佳妮就瞧不上陈建安这没志气的样儿，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想骂他又不知道骂什么，只能嘟囔了一句“小色鬼。”陈建安听见了，憨憨一笑。他捡起地上的牛奶袋子，凑过去想看方佳妮的成绩，谁知方佳妮啪一下用手按住了，可她随即想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又挪开手，露出了卷首上那个不怎么好看的63分。

　　“怎么才这几分，你上课咋不听呢。”陈建安说，一边去拿方佳妮的卷子看她的错处。

　　方佳妮心里也低落，觉得今天真是祸不单行，她冲陈建安狡辩道：“谁说我没听了，我分明听了，就是听不懂而已。”

　　陈建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后指了几道题冲方佳妮说：“这几题上课说过差不多的例题啊，你没记吧，等等，我找笔记给你看去。”他说着低头在书包里翻腾起来。方佳妮原本还在烦他，可看见他为她去找笔记本，低下头露出了脑门上两个旋儿的时候，突然就不生气了。她抿着嘴瞧着他的脑瓜顶偷偷地笑了，就仿佛那两个旋儿长得有多讨人喜欢似得。

　　温越发了一圈，终于看见了林修恺的卷子，出乎意料的是，林修恺居然考了第二高的好分数，这让温越几乎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可以啊。”她给他卷子的时候忍不住赞了一声，“简直偏科小王子啊。”

　　林修恺皱着眉头瞧着温越，不知怎么回她这声戏谑好。他不喜欢温越用这种大人对小孩儿的口吻对他说话，她比他大，可也没大上多少，怎么凭她多吃的这几年饭就成他长辈般的人物了。他不乐意，也不服气。

　　黎艾敏站在讲台上看成绩汇总表，目光在林修恺那一栏停留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找到了方佳妮那栏，一看见那个刺眼的63分，黎艾敏就忍不住恨恨地想，不好好用功，心思都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女孩子到了高中就是不行。

　　因为大家的这烂成绩，黎艾敏的脸阴得越发厉害，没人敢发出任何声响，直到物理课的王老师走进来。黎艾敏向王老师询问了一下这班学生上课和作业的情况，然后十分威严地扫了底下这班学生一眼，离开了。

　　早自习还没结束，王老师也没打扰大家，他将课件和教具放在讲台上，绕着教室缓缓走了一圈，然后又站回到了讲台上

　　“我打扰大家一下说两句啊。”王老师声音不大，但班里的同学纷纷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事儿，抬起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讲,“大家应该都拿到卷子了，可能大家也看到了，成绩都不是很好，不过不要紧，我们才学这部分内容，知识点对我们来说都是新的，所以一时掌握不好也很正常，大家不要觉得气馁。物理虽然难，但其实也不是不能攻克的，学好物理其实理解比记忆要重要，而做题是一个很好的理解方式，我不想要你们做很多题，搞题海战，但我希望你们每道题都能做懂做透。所以今天下午我可能会占用自修课的时间给大家讲讲卷子上的题目，我们乘着刚学，记忆还热乎的时候对知识点进行巩固，融会贯通一下好不好。”

　　王老师问好不好，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只能好，不能不好。可王老师那样和蔼，那样好，所以他问出来，大家便同意得心甘情愿。在座的学生没有谁发出不满的呻|吟，方才拿到成绩后流露出的惶恐神色渐渐从他们的脸上褪去了，王老师的那番话让他们从绝望的灰烬里又扒出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得用功啊，他们在想，不然简直对不起王老师啊。

　　温越站在教室最后听着，对王老师也是万分佩服，她心里想，这才是为人师表，尊重学生，学生自然也尊敬他。靠黎艾敏那几嗓子凶吼最多换来点学生的阴奉阳违罢了。温越心里对做老师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只是她觉得，若是真要做，也定然要做王老师这样的，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自修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学生们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来，交作业的交作业，上厕所的上厕所。温越准备回办公室拿笔记本，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了姚慧。姚慧是特意来找她的，一见着她，就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边。

　　“今晚上你打算回寝室吗？”姚慧问道。

　　温越心里奇怪，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回啊。怎么了，学校有事？”

　　姚慧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说和不说之间有点犹豫。温越推了推她示意她赶紧的。

　　“学校没事。”姚慧说，“就是咱们寝室里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