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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瞬逝 ...

  •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满是好奇紧张的老成脸。
      后来,我知道那是我这辈子的老爹,一个有着俗气名字的男人。

      我名为宇智波奈何。

      而我的父亲,宇智波田岛,据说是这个名为宇智波的落后族群的族长。也许是因为一直对自己的名字不甚难过,他起的名字都绞尽脑汁,结果倒也挺娓娓动听。

      “奈何,过来。”

      天边的晚霞很红很红,我扬起头,带着脖子有些酸。父亲身材很高大,他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霞光映衬着他黑衣上的徽纹,让整个世界都染上了血色与黑灰。

      他摸摸我的脑袋,说:奈何,这是宇智波的荣耀。

      “宇智波的荣耀”,这是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犹记得那时,父亲笑得比我后来第一次叫他爸爸还要快乐,仿佛他一生最大的爱不过只是宇智波的荣耀。

      这么想着,我走向前方笑得温柔的女子。

      坟墓的堆积程度和装备的样式使我认识到,这个时代处于硝烟弥漫的战国。
      而战争的弱肉强食所导致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使作为他长女的我的出生十分珍惜。所以我心怀家人的父亲老成的脸上,总是持着很想宠溺又不得不严厉的纠结心态,愈发显得刻板扭曲。于是,唱白脸这个重任交给了我的母亲。

      “小何,乖,睡觉了。”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女子基本是被保护起来担当“生产战力”的重要任务的,但母亲却是小花中的一朵奇葩。据说,宇智波未年,我的妈妈,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大美人。
      身为一代鼎鼎天才,其武力值比男性更为强悍,战场上杀敌无数,但与父亲戏剧性的相爱却让她消磨了刺目的锋芒,持起务活杂事,在家做一个温柔又体贴的好妻子——这样的传说,总是有人津津乐道。

      然她不过是我的母亲而已。

      “…一抹池水静悄悄,一泉云霄破山高,二日相争万岭枯,三月默落五花娇……”

      这一年,我一岁,伏在母亲腿上,她拍着我的背,温柔而不厌其烦地教育我何为风范气度,何为善恶对错,何为谦逊包容——我想我知道她希望成为一个撑得了大场面的贤妻与顶梁柱,远离危难战火,于是我听话地被一遍遍纠正一切行动。

      而闲暇时的夜晚,我会看着漫天的星芒晕染出巨大的宇宙,伴随着偶尔传来的短兵相接的声音,轻轻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奈何!!!”
      “啊!阿奈来了啊!”

      这一年,我两岁。

      “嗯。”

      “真是的小奈每次都板着脸。”女孩摆了摆手指,“明明是可爱的小孩,为什么要那么老练?…话说今天我们干什么?”她的语气隐隐带着跃跃欲试。

      “今天的课程,是毒物的分辨,真绘桑。”

      两岁时,我被允许在族内自由走动,父母非常鼓励我的交友,无论是哪个年龄层的朋友,于是我教导开导他们且放在心上,尽己所能。然后有一天我知道我错了。

      “未年夫人,奈何大小姐,这是今天的例录。”
      “嗯,麻烦你了。”

      母亲引导着我的小手,指上伤亡名单。出面安抚族心也是作为族长夫人的职责。

      “宇智波纪,亡,年十;宇智波三郎,亡,年八;宇智波早稻,亡,年十六…”我挨个念着。

      “宇智波真绘,亡,年八。”
      “宇智波空,亡,年六。…”

      后来,母亲问我知道错了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

      因为那天他们抬回了真绘和空的尸体。一个崇拜我母亲脾气火爆的女孩,以及一个在角落里被我拉起从此想要变得坚强的男孩。
      我本以为这个时代潮流所驱使的人们总有上战场的一天,所以不得不去做,所以不如轰轰烈烈。
      只是原来死亡并不都会轰轰烈烈,大多数时候,它简单而不动声色。

      族人说,一刀毙命没有痛苦,很幸运,尸体是完整的。

      真绘的父母说,她是一个英勇的战士,死得其所,我们不该悲伤,因为这是对她的侮辱。

      空的父母已经死了,他三岁的妹妹看着大哥的小棺木瞪着眼睛大滴大滴地流泪,然后我看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非常茫然。

      ——原来投入过多感情,只会让一切更加糟糕。

      我站在几个大坑前,母亲拉着我的手,前方,画有族徽的棺木被泥土一点一点掩埋,像是掐断了最后一条奔向天国的路。
      我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人,想着怪不得宇智波的族装是黑色的。

      战斗至死,尸体完整,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幸运。

      与此同时,我的第一个弟弟出世。

      “小何,要好好照顾他哟。”

      那一年,母亲牵着我的手,指了指神色扭曲的父亲怀中睁着乌溜溜大眼睛挥手,然后因为无人搭理而哇哇大哭的刺头小婴儿。
      看来我的药理课程要再次缩减。这么想着,我点了点头:“奈何知道了。”

      “未年。”其乐融融了一阵儿,这时,父亲意外开了金口。
      “怎么了田岛?”母亲立刻面带关心地转头。

      “……”父亲似乎斟酌了一会,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斑尿了。”

      ——日日昙花开,桥桥水流穿,空空木,轻轻响,木琴余少合,莫待流风恼,一梳卷袖结年好……

      从我的幼年一直到童年时代,母亲的安眠曲伴随着我走过了八个春夏秋冬和上千个日日夜夜,也给我带来了六个弟弟。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我叫不醒妈妈?!”

      我端坐在母亲旁边,收回放在她腕上的手,小小的泉奈的疯狂地摇晃我,斑上前一把拉开他,抓住蹬手蹬脚的泉奈,咬紧牙关怎么也也不放手。

      风啸,还有排行小二的双胞胎流火和冶火,他们坐在旁边,显然若有所悟、反映不能。
      宇智波田岛表情未变,但微不可见地浑身僵硬,问了因果,沉着脸拉门而出。最近我族接受了雇佣,他在准备一场与千手的大战,无暇顾及其他,尽管那是他的妻子。

      “…姐,这是真的吗?”斑端正地跪坐着,纯黑色的眸子洁净无暇,我的弟弟问得很认真,眼里哀色浓重。

      说起来,作为长子的斑从小被人说有天赋,是作为重点对象培养的。他第一次上战场多少有人给他分担,但即便如此,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有轻伤——五个血窟窿。
      连他都这样,就别说资质平庸温温和和的云游了。

      我想到刚刚对父亲说的话。宇智波未年是极度抑郁而死的,也许还要加上生产过多所导致的身体大亏损。
      我又想到母亲领着我参加每一场族人的葬礼,包括我的二弟,宇智波云游的。

      站在母亲墓前,身后是众多族中家眷,我作为领头,站出来,在所有人悲戚的目光中,献上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泣,然后随之感情被带出,仪态尽失痛苦绝望,但是什么都没有。她的死亡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简单,没有任何预兆和喘息的时间。

      身后寂静无比,我转身,许多人在没有一丝声响地流泪,亦或者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在流泪。

      太恨,但是无处发泄;太痛,可是不屑自怜。我想,这也许是宇智波血液里流淌着的骄傲。

      在全族敬重的母亲死后,父亲所带领的那场战争似乎与平时格外不同。

      我知道那是一种发泄的杀戮,关于爱与绝望,生与死,以及余下的麻木或疯狂。

      据说,那次的平原之战血流成河,巨坑遍地,焦黄的土地冒着黑烟。宇智波一族的一位博学者,拿起半没进土地的树枝,末梢带起深处的泥土,他用手指搓了搓,然后说,此处三十年内,必定寸草不生。

      总来而言,这次战争是宇智波的大胜利,千手一族损失极大。虽然宇智波也好不了太多,但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在平原之战结束的那一天,斑浑身是血的被人背回来,据说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需要好好养伤。
      我站在远处,看着父亲从母亲的墓地面无表情地离开后,走上前,一摸,石碑上是潮湿的。
      原来父亲也会流泪。

      然后很多滴水珠滴上去,我以为这次独自一人,我应该哭的,不过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
      嗯,宇智波尤擅火遁,那么多大火球不搅浑天气还真是奇怪了。

      “姐姐!”身后传来一声坚决的大喊,是风啸咋咋呼呼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到三弟稚嫩的小脸满是固执,我知道那种固执,那是一种燃尽灵魂的坚强。

      我平静地开口,“小风,你怎么来了。”

      说起来风啸也算是一朵奇葩,怎么说呢,嗯,非常活泼。我接住扑到我怀里的小风,摸摸他的脑袋,他埋下头,浑身都在颤抖,稚嫩的吼声穿透了雨幕。

      “未来我也要上战场!为云游和妈妈!”

      我看了自家弟弟耀眼得像是太阳的黑色眸子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

      好。

      我本来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是这个世界太扭曲,还是我的心态太平常。不过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母亲和云游离开半年后,在宇智波风啸的葬礼上,我终于幡然醒悟:武力至上,横扫千军。

      第二天,我走进族中的训练场,在父亲的注视下拿起他的一只手里剑,然后扔向靶子——穿心透木而过。

      “…你是第一次吗。”
      “是的。”
      “谁教你的?”
      “看多了,就会了。”

      父亲那时的神色,我似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里面似乎是有痛苦的。

      那之后,茶道花艺便鲜少再出现于我的生活当中。何为战略部署,何为御下之道,何为趋势大局,何为政治动向…耳边充斥着血与荣耀,我是知道的,此后,我胸膛里那颗振动着的心脏,就不是我的了。

      再是两年后,我十岁。在那一年的有一天,青灰色的天空乌云翻滚,高高的墙隔挡了远远传来的几声肃杀,风带着枯叶旋转着飘落泥间。黑衣长领,红与白交错,递给我一把比我还高的长剑,我的父亲笑得难得很温和。

      接过来拔出鞘,纯黑色的,铮铮低鸣。

      我轻轻地将其刺入身旁作为成年试炼牺牲品的他族忍者。对方挣扎了一下,断气得很利落。
      果决的身手,没有一丝颤抖,父亲的神色看起来满意极了。

      他说:奈何,这就是你的十岁成人礼,祖传的。

      名为浮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年瞬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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