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GL美食文）》宁远

13、备料（13）

　　陈千语兴致勃勃地开车到她来到一处熟悉的小区。
　　那是个老小区，六层高的红砖房，小区里杂草丛生垃圾一堆堆一个月。
　　昏暗的楼道里白天都不见得能透进光，写满了□□电话间隙中盖足了装拆空调通下水道的联络方式。

　　当初陈千语大学毕业没向家里要钱，用投稿赚来的一点可怜的稿费，和一位同学一起租了这里的房子。

　　那时年纪小，心怀梦想，整个人就像是上紧了发条，根本就不觉得这儿环境恶劣。
　　就算小偷来这小区偷东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随性，陈千语都没搬走。

　　其实她是舍不得，舍不得这里便宜的房租，还有小区门口那家无论春夏秋天风吹日晒都从日落出摊一直营业到凌晨两点的小摊。

　　小摊卖烧烤和麻辣烫，还有些简单的炒菜。夏季提供饮料啤酒，因为实在太好吃，老板又颇为大方，经常给顾客抹个零什么的，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陈千语就是闻到张静欣烤肉的味道，忽然想起这多年没光顾的小摊。
　　当年她搬离这里直奔东三环的时候，还想着以后一定要再回来吃。
　　可人就是这么容易喜新忘旧的动物，从这儿搬走后这是第五年了，陈千语第一次回来。

　　将车停在路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小摊上还有几个下夜班的男子，和一位坐在角落里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女子。

　　陈千语搬了椅子坐好，叫老板。
　　“老板——”
　　“哎，来了，想吃点什么？”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瘦小男子，脸上总是挂着笑，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脾气好好的模样。
　　腰上系着脏兮兮的围裙，手里的大勺滴着汤汁。
　　老板一见到陈千语突然愣住，缓了半天脸上的笑容将皱纹都挤到一块儿去了，用勺指着她，“大明星！陈千语！哎哟都多久没见了，今儿您怎么想起回我这儿来啦？”

　　陈千语没想到老板还记得她，周围的食客纷纷回头，陈千语如果再没出息点儿这能把包举起来挡脸。

　　“好久没回来了，今儿特别想吃您这儿的烤串，先来十个串，四个鸡翅两个脆骨，来盆水煮鱼。”
　　“好咧！马上！”
　　“还有一瓶啤酒，我自己去拿麻辣烫。”
　　“行咧！”

　　陈千语走到麻辣烫的炉子前边，闻了闻香气，果然还如同五年前一样。
　　十年老汤放在街边炖麻辣烫，也只有这位市井高人才能这般舍得。

　　陈千语回头看一眼老板背影，老板寸头，一半的头发花白了。短袖短裤拖鞋，虽穿着邋遢，皮肤却很白，很明显是常年在室内工作的人。

　　老板从水桶里抓了一只活鱼，摔在厚木桩板上，横过刀砸在鱼头上砰砰作响。
　　鱼被敲晕，凸眼张唇，被拍了几下鱼尾鼓了几下鲜红的腮，不动了。

　　从尾鳍往鱼嘴划口，力度刚刚好划在内脏表层。
　　老板甩刀定板，将内脏掏出丢在垃圾桶里。温水清洗鱼身，小刀斜向鱼头刮除鱼鳞，再洗一遍，去头去尾，沿鱼骨平刀片肉，刀刀飞快，片好备用。

　　陈千语见过许多大厨杀鱼，老板无论是手法还是速度绝对一流。

　　“姑娘，别看了。”老板回头把帘子拉上，笑嘻嘻道，“祖传手艺，可不能被人偷师了，抱歉抱歉啊。”

　　陈千语这才发现手里想要装麻辣烫的盘子里空空如也，一双眼睛只顾着盯老板做菜了。

　　“职业病，别介意。”陈千语道。

　　老板笑得爽朗，半透明的塑料帘子之后，火光冲天，辣椒油香扑面而来，陈千语回神先吃点儿麻辣烫！

　　久违的心满意足来自于老板的水煮鱼。
　　鱼肉没有一点儿土腥味，下锅之前腌制得当。陈千语吃得出这辣椒来自重庆，麻椒为贵州产，辣椒与麻椒爆锅之后香味都能把小区六楼的人都给勾下来。

　　辣的确是辣，麻得也过瘾，吃完之后却不觉得烧心，只留嘴间浓香。

　　陈千语不是一个不懂浅尝辄止的人，可是这一盆的水煮鱼她愣是一个人全部吃完……还要了一碗米饭。

　　饭饱之后看着见底的水煮鱼大脸盆、盛麻辣烫的盘子和一桌的烤串签子，陈千语竟觉得意犹未尽。

　　忽然想起“用盆吃饭”姑娘，是不是每顿饭之后也是这样的光景？

　　想起那姑娘陈千语忍不住想发条微博。
　　点开微博吓了一跳，近5000条留言一堆的转发一水的赞……

　　陈千语都有点忘记自己发了什么了大家最近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回头一看，记起表述自己是直人的微博。

　　【陈老师这是吃大醋了么？】
　　【陈老师这么强调“弯”，肯定是做贼心虚！】
　　【说吧，你收了花前月膳多少钱这样拼命打广告？】
　　此三条留言分别收获899赞、660赞和1054赞……

　　想起张静欣的话，陈千语觉得最近还是不要再提到她和她的餐厅，免得人家还真以为自己上赶着往上贴，多想帮着宣传一样。

　　陈千语将她今天如海食量拍下来发到微博：
　　【今天绝对是用盆吃饭。】

　　陈千语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路上行人稀少小摊冷冷清清，温度也降了下来。
　　陈千语将钱放在桌上准备离开时，发现一辆面包车停在摊子后面。

　　老板踩着拖鞋啪啪啪都过去，陈千语侧目望去，发现老板给钱，从面包车上卸货。

　　这一桶一桶的食材指不定饱含多大的秘密，瞧这车牌尾号417，死要吃。
　　如果截下这批货，说不定能解开一个市井传说！

　　陈千语对于烂店非常执着一定要拆穿它的真面目，但对于一家好店哪怕只是路边摊她都想要好好保护。

　　老板卸好货咬着牙签对陈千语回眸一笑，陈千语拍拍肚子提包走人。

　　陈千语心情极好，顺着午夜的月光往家走，而她的邻居心情却没那么好了。

　　“静静，等一下静静听我说……”
　　张静欣将栅栏门横过来，将人挡在了外面，严肃道：“桑青雅，你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这么玩有意思没意思？”

　　桑青雅就是先前在阳台上亲了张静欣脸一口的奥迪车主人。

　　桑青雅笑道：“别啊静静，这就生气了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也不是这么不经逗。而且你现在把我赶走那一大摊的烧烤是你要一个人吃吗？你那猫一般的食量，没我为你分担可是要剩下的，你不是最讨厌剩菜了么？”

　　张静欣把栅栏栓好，“我吃不下还有小杜。”
　　桑青雅：“……”

　　快到家的时候陈千语见迎面开来一辆奥迪，两车擦肩而过陈千语纳闷了：张静欣居然不留宿女友？

　　陈千语吃饱睡觉，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睡到日晒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