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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沧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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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芸从昏沉中渐渐苏醒,头疼欲裂,她想抬手轻轻敲打一下额际,却传来一股钻心的噬疼。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帘,恍惚中看不真切,她再次凝了凝眉,定睛望去。
依旧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这是死了吗?那这里是天宫还是地府?萱芸挣扎着起身,左肩的锥心之疼更加猛烈,令整个脖颈乃至头部都好似不是自己的。
她强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让自己斜靠在床栏上。
是的,映入眼帘的景象虽还是迷蒙一片,但她已能判断这是一间上好的厢房。鼻翼吸入的气息有着淡淡的沁人清香,外面传进的箫音如此委婉悠扬。
她觉得自己意识已完全清醒,顺着模糊的视线与屋外淡淡的亮光向外蹒跚走去。
箫声停止,萱芸听闻潺潺水流以及隐隐的清泉溅落水潭中的滴答声响。她迷蒙的视线可及之处,望见的是水光潋滟的池水旁有一条碎石小路,一旁还有青石护栏。
她手扶着围栏向外走去,另一旁是姹紫嫣红的艳丽花朵,由于看不真切,她只能感触混淆一片的绚丽七彩。
“你醒了?”
忽然传来的话语使全神贯注吃力向前的萱芸微微惊了一下,她顺着声响回过头去,跟前这个人的样子还是看不分明。
只能知晓他一袭雪白没有一缕瑕疵,墨发随意散落于肩头,他倚在雕花石栏旁,手执一管玉箫。
“你是谁?”萱芸轻蹙眉心,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奈何还是犹如宿醉,唯有混沌的画面。
“你昏迷了两日,我扶你进入躺一下吧!”他的嗓音或虚或实,有些飘渺,犹如幽涧滴泉,清冽而空灵。
“是你?”萱芸终于辨别出了这个声音,他就是那两次夜闯使馆,轻浮挑衅于她的黑衣人。
那人不语,将她横抱起,缓缓朝屋内走去。这次,她总算看的清楚了一些,尽管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摇晃变成数个人影,但萱芸已能看出他的脸上有一面白色的面具。
每次出现,他都没有用真声与真颜相对,到底是何身份?她没有问出口。
而他只是将她小心地放回榻上,再将衾被为她拢上。
“你的伤不轻,头上受了撞击,要好好休息。”他坐在榻旁,轻柔地交代。
萱芸抬起右手,轻轻抚触上额头,果真包扎了一层纱巾。
“他们呢?”她轻声问出,觉得他可能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于是又说:“与我一起的人呢?”
那个人起身,走出几步又返回来,萱芸才察觉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应当是一个手执托盘的紫衣女子。
他小心的将她扶起:“你刚醒来,还很虚弱,喝些参汤。”萱芸双唇抿着,没有张口。
他知晓她在等他的回答:“他们全都在另一个院子修养,没有大碍。”
“你……救了我们?”
“应该算是我的属下发现了你们,是他们救了你。”他说完,便一勺一勺地小心喂给她参汤。
萱芸淡淡地点头,“谢谢”二字也许因为先前对他的反感,此刻就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怎么会是你的人救了我们?”喝完参汤,萱芸在他的帮助下小心地躺下。
“我得到消息,你往溱归县来寻我,那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我怎会不去寻你?”
“你是萧擎宇?”萱芸吃惊,立刻问出心中所想。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原来你是来寻他的,我还以为你如此厉害,竟查到了溱归县,是我自以为是了。”
萱芸听他这样说,心中开始整理着萧逸口中所说关于溱归县的一切。
溱归县最为扬名的并非这里著名的九龙瀑,也不是风景如画的百花谷,而是妶山上迷踪崖的另一边山脉。
据说那里诡异得很,到过那里的人几乎就只在迷踪崖顶转悠,传说到了此崖必被鬼蒙眼。而也有人说,最神秘的天澜阁便在那无人去过的另一边。
天澜阁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几百年来没有参与过江湖纷争,也不结交任何门派。阁内的人鲜少在外走动,但是鲜少并非没有。据说,华国的谢氏一族便是与天澜阁有了过节,结果一夜之间满门全无生息。
谢氏曾是华国第一旺族,是华国太、祖开国功臣中的其中一族,几百年来数位皇后出自谢族,其地位无人比拟。可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都如同拔草般一夜枯萎于天澜阁之手。
而朝廷全力彻查与缉拿疑凶,却让天澜阁至今没有任何一丝影响。有人传说,天澜阁若想颠覆萧氏江山,那是易如反掌。可就是这样,华国皇室竟无法将他们铲除,其骇人的实力,足矣让“天澜阁”的威名震慑天下。
思及此,萱芸试着问出:“你是天澜阁的人?”
“你还不笨。”
“难怪你不以真面目示人。”
“天澜阁有规矩,阁主是不能让旁人见到真实面容的。”他说着,将身体俯低,在她耳畔放轻嗓音说道:“除非阁主夫人。”
“……”
他见萱芸没有应答,竟探手将她的衣领向旁拉了些许,萱芸大惊:“你干嘛?”
“别怕,我就是看看你的伤口,方才你自己起身走出去,怕你的伤口再次裂开。”
“不是有婢女吗?唤婢女来?”萱芸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衣襟,全身紧绷很是紧张。
他还是不放弃,大掌抚上她的手:“你昏迷这几天,我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你这时候才抵御,怕是迟了。”
“……”萱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恼他的趁人之危,竟不讲究男女有别。
他不理会她的不悦,而是再次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说道:“你的腋下两寸处,有一颗似怒放寒梅的胎痣。”
萱芸藏在被褥内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怒发冲冠,却因受伤而拿他无法。
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极为找死地戏谑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你想死?”萱芸咬牙切齿,硬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那人却笑道:“想你什么时候做我的夫人。”
萱芸不屑的冷哼一声,启动唇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如果是想看我的样子,我会很高兴应允的。”
做梦,看你的样子不就成了你的夫人,简直痴心妄想,萱芸愤愤不平地瞥着他:“想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太监侍从。”
“倘若你终身不嫁,那么化作太监随你身畔那也不错。”话语间,他不顾萱芸的不情愿,强行将她的衣服拉至肩下:“差点裂开了,你别再乱动,否则我会一直跟你耗,耗到药上好为止。”
萱芸无奈,干脆将眼帘紧闭,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
他将那带着淡淡清香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处,肩颈上药的冰凉与他滚烫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将她的肩伤包扎好。
萱芸没有说话,双眼依旧紧闭,不去看他。
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竟坐在一旁吹起了玉箫。那曲调轻柔悦耳,犹如雨后清荷令人舒缓,萱芸不自觉地沉浸在他吹奏出的唯美曲调中。
一曲终,萱芸佯装面无表情,不想让那个人知道她的意犹未尽。
他沉默了一下,才启唇说道:“你……还没问我的名字。”
“你想我报恩?”萱芸打开眼帘,望着模糊的床帐:“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
“我叫沧澜。”
萱芸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几次轻浮挑衅,却又真真实实救了她的性命,她本应感恩却又实在无法和颜于他。
她不想将矛盾挣扎的凌乱思绪继续下去,开口问出:“我……能见一见他们吗?”
“两日后我会送你们离开,到时候会见面的。”沧澜似漾起了一缕伤感,再次说道:“你还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会送你离开。”
萱芸似被那缕忧伤感染,竟不再冷言相对,轻声吐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