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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七章 ...

  •   【三挑少林(一)】

      “圣僧究竟是何人?”
      “少林弟子。”
      “法号为何?”
      “白衣圣僧。”
      “师从何人?”
      “无师自通。”
      穆玄英停止发问,白衣圣僧反倒问:“不信?”
      “倒也不是。”穆玄英将信将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圣僧所言,晚辈信几分。”
      “几分?”
      想了想,穆玄英竖起一根手指。
      “哈哈哈哈哈!一成也足够了!”白衣圣僧笑罢,好一会儿了,突然说:“四月后,成败在你。”
      盘腿正坐的穆玄英闻言,翻身便站起来,居高临下凝视白衣圣僧,表情像是在想什么,却也不像。
      “怎么?”白衣圣僧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抬头回视,“看我作甚?”
      许久,穆玄英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圣僧。”
      待天亮后穆玄英才修习结束,回到住处,远远便看见觉远那小沙弥蹲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在打盹。
      “觉远小师父?”
      “唔……穆施主!”觉远醒来,笑呵呵道,“你回来啦,前些日子你要借的《金刚经》我师兄读完了,我给你送来。”说着便双手递上一本经书。
      穆玄英一怔,笑道,“不过是闲聊时随口一说,我眼下须得专心一意修习……”却见觉远神色有些低落,当即话锋一转,“不过,还是借我看几日。多谢觉远小师父。”便接了过来。
      觉远欣喜,“师兄说,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愿意研读经书,我也觉得穆施主颇具慧根,应多受点化。”
      穆玄英点头,“有不懂的地方我会请教你。”
      “不敢不敢。”觉远站起来道,“穆施主今日可还有时间与我闲聊?”
      穆玄英笑,推开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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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噼啪啪,篝火烧的很旺。
      火堆旁的树下靠着一人,纵然黑夜之中也能看清此人光头素衣,应当出身少林。他抱臂熟睡,对洛道的荒山野岭丝毫不见惧色。
      嗖!
      此人立即睁眼环顾,可见方才是假寐。
      嗖!
      移动极快,他目光上瞟,似乎已察觉什么,却不动声色地伸手拿树枝去摆弄篝火中的干柴。
      火光跳动,映出对面的人影。
      “阁下好身手。”和尚开口,放下树枝,理了理素衣长袍,“可惜我身边不乏轻功过人之辈,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你指的是沐云冲,还是张行天?”来人开口。
      和尚一听神色大变,登时站起身来,“你是何人?”
      “莫雨。”
      和尚了然,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反倒冷静不少,偏偏要说道:“恶人谷,久仰。莫雨?不曾听过。”其实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实在和传说中杀人盈野的“小疯子”实在不像,但和尚也见过世面,此话更多的是为了讽刺莫雨。
      “你不知我,我却知你。”莫雨却毫不在乎,缓步往前走了走,踩的枯叶吱吱作响,方才道:“你奉命到洛道、白龙口详查沐张二人的死因,我若说,他们二人死于我手,是否可信?欢歌。”
      和尚名叫欢歌,隶属于长安城中一个极大的杀手组织——凌雪阁。和半月前死去的沐云冲、张行天一样,他们只听命凌雪阁阁主,替出得起价钱的人杀想杀之人。
      欢歌出身少林,不知是何缘由入了凌雪阁,此后十几年间,日日刀口舔血,莫雨的这番话虽然让他惊讶,但不足以威慑。
      “你既然知晓我是谁,就该知道凌雪阁做的是生与死的买卖,结仇如家常便饭,生死更是相伴左右,他们死于谁手并非我凌雪阁关心的事。”欢歌顿了一下,“只不过,凌雪阁从不与恶人谷……”
      “依你所言,今夜你若死于我手,也无人会问?”莫雨打断他。
      欢歌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那要看你能否杀得了我。”
      莫雨却也点头,“不错,要取你性命的确不容易。少林神功‘金钟罩铁布衫’并非浪得虚名,这些年有金钟护体,想必你的命值不少钱。”
      恶人谷的十大恶人之一突然与凌雪阁动手,动机不明,听了此话,欢歌猜测,“为钱而来?”毕竟江湖上的确是明码标价,通缉凌雪阁这几位鼎鼎大名的杀手。
      莫雨笑,“为了给凌雪阁送一份见面礼。”
      不等欢歌再说话,莫雨扔了一个盒子过去,欢歌接住,莫雨却又笑了,“不怕我在盒子上动手脚?”
      有毒?
      欢歌立即封住大穴,再去探脉,却是脉象平稳如常,便知被戏耍,带着怒气道:“这是何意?”
      “一看便知。”
      欢歌本担心莫雨在盒中动手脚,但既然盒子上没问题,想必他是不打算这么做,就放心地开了盒子。
      “这!”欢歌骇得一跳,盒子里放着一个血淋淋的舌头,看形状大小,是人的舌头,“这是什么意思!”
      莫雨含笑,“听闻莫言从不说话,不说话的舌头,留有何用?”
      “你!”欢歌先是一惊,继而立即否定,“不可能!你杀不了莫言!休想骗我!”
      “呵呵呵。”莫雨笑罢,“阁下凭什么以为我杀不了他呢?他在嵩山追查山河社稷图的下落,孤立无援,犹如待宰羔羊,我与康雪烛二人联手,想让他死,他就必须死。”
      欢歌失了冷静,怒吼:“恶人谷为何要对凌雪阁下手?你这么做又为了什么?是谁?是王遗风指使吗?”
      莫雨脸上还带着一抹笑,“事到如今还有心思关心这些?难道不该想想自己如何保命吗?”顿了一下,摸摸下巴道,“金钟罩也并非无法可破,毕竟只需拜访隐元会,总是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欢歌很清楚,隐元会无所不知,闻言心惊肉跳,面上故作冷静说:“你既然掌握了杀我的法子,为何还不动手?”
      “留你的命,只是有一句话想带给贵阁阁主苏婉婷。”
      “以恶人谷的本事,何不自己去说。”
      “呵呵,我会的。”莫雨道,“不过眼下还不是见她的时候。沐云冲和张行天只是顺手解决顺便栽赃给浩气盟,至于你们‘何日把酒言欢’,你们是开始。莫言就是我送给凌雪阁和神策军的第一份礼物,望笑纳。”
      这句话后,莫雨消失无踪,只留下欢歌在原地,看着手中血肉模糊的舌头,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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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
      穆玄英刚躺下不过两个时辰就被陈月叫醒,开了门,陈月闪身进来,开口就说:“你可听说了吗?这一个月小雨哥哥在江湖上大肆屠杀,至今日,死在他手里的人已二十余人。”
      穆玄英神色惊讶无比,半晌却开口,“恶人谷行事作风向来如此,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还少吗?”
      陈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小雨哥哥他这两年已很少滥杀,你……你竟然不生气不惊讶吗?”
      穆玄英摇头,“没什么可惊讶,他本就……小月,他已经不再是稻香村那个小雨哥哥了。”
      “毛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是小雨哥哥啊!他是我们的小雨哥哥!你忘了吗?他为了你……”
      “小月!”穆玄英打断陈月,扭开头说:“我眼下只想专心修习《易筋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不必再跟我说。你先回去照顾叶姑姑吧。”
      陈月愤然,转身就走,出了门却站住,又转身说道:“毛毛,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怎么了,但是谁也改变不了,他是我们的小雨哥哥。你心中若还有他,希望你能拉他回来,不要让他一错再错,不要让……让我们三个再也回不去。”顿了一下,“他杀的人中虽大多是名门正派,但我看过名单,大部分都是凌雪阁的人,最近的两人是颇有名气的杀手组合‘何日把酒言欢’中的莫言和欢歌。你若有心,就想办法问清楚此事,想想小雨哥哥他究竟在做什么。”
      陈月离开后,穆玄英伏在案上,久久无言。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小月,你知不知道,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激怒我、报复我吧?滥杀江湖正派,做回恶人谷的十大恶人,手起刀落,斩杀那些他厌恶的人,以此斩掉我和他之间,最后一点牵挂。
      回想这一桩桩,一件件。
      穆玄英双目含泪,握拳,哽咽道:“他不是我的小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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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是深秋。
      三个多月过去,时光匆匆,白云苍狗。
      在少林清修的日子格外充实忙碌,穆玄英和白衣圣僧正在藏经阁内切磋武艺,忽闻钟声响起。
      白衣圣僧停下,穆玄英自然也住手。半晌,钟声毕,白衣圣僧问:“几声?”
      “五声。”
      见白衣圣僧不说话,穆玄英问,“圣僧,可是寺内出了什么事吗?我到少林这么久,除了晨钟暮鼓各一声,从未听过五声钟响。”
      白衣圣僧道:“今日就到此吧。”
      既然他不肯说,但看他还算冷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穆玄英也知礼数,便躬身行礼,先离开藏经阁。
      近来每一日都来和穆玄英讲经、闲聊的觉远不在门口等着,反倒是陈月徘徊在穆玄英住处门外。
      见到穆玄英,陈月略有犹豫。
      穆玄英笑了一下,“有事?”却看陈月面色不好,当即一惊,“叶姑姑出事了?”
      陈月忙摇头,“不是的。”便看了看左右,上前低声说:“你听到钟响了?”
      穆玄英颔首。
      “我从僧人那里听说,是少林抓住了江湖上的一个恶人,眼下方丈等大师正在布阵,要将他终生困在少林寺内。故而警钟长鸣,昭示天下。”
      穆玄英心一颤,强压心头的情绪,问:“是谁?”
      “你觉得是谁?”
      “我不知道。”
      陈月叹气,也不再纠结,只说:“是明教龙王萧杀。”顿了一下,“我来找你,是因为小雨……是因为我知道了稻香村的大仇是萧杀所为,你们曾在塞外想过找他报仇。眼下他就在少林。”
      穆玄英又惊又喜,“当真?”
      陈月点头,“我不清楚少林为何要擒萧杀,又将他困在此处,但是毛毛,你若想开口求方丈,恐怕没有用。”
      穆玄英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沉下去,沉思片刻后也点头,“不错,我刚才是想过向玄正方丈说明事情缘由,请他将萧杀交给我们处置,以少林的公正和不问世事,想必也有几分可能。但是暂且不想少林是如何捉住武功高强又藏身于大漠的萧杀,他们没杀他。”看着陈月,“以萧杀在江湖上的作为,和恶人谷的恶人无异,少林却不杀他,反将他带回囚禁。其中意味就让我想不明白。”
      陈月道:“我也觉得此事不能鲁莽。萧杀这么多年来混迹江湖,要抓住他,在塞外没有明教的襄助,绝无可能。”
      “你的意思是……莫非……明教内乱,有人出卖了萧杀?”穆玄英又立即否定,“不会。明教弟子齐心团结,对明教的信仰更不会轻易改变,不会是内乱。”
      陈月又道,“你想,少林如没有明教襄助,要生擒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萧杀,还将他带回中原,谈何容易?况且,如果明教与此事无关,得知萧杀被生擒,难道不会设法相救?纵然少林弟子众多,但明教弟子也非泛泛之辈,这一路上,竟然都没能救走萧杀吗?”
      穆玄英思忖道:“那就只有一个道理。生擒龙王,是陆危楼教主的意思。或者说,至少他并不反对少林此举。”
      陈月立即赞同,“嗯!而且,萧杀藏匿于大漠龙窟,旁人是不会轻易见到他的。恐怕是陆危楼出面诱出他来。”
      “那是为何呢?”穆玄英又疑惑了,“龙王虽然暴戾,但对明教的忠心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当年大光明寺一战,若非是他实力退敌,挺身力保,事后忠心不改,辅佐陆教主,江湖上哪里还有今日的明教?”
      陈月不语,只是叹了口气。
      穆玄英又说:“陆危楼教主心怀天下,我是亲眼见识过的,他绝不会因此防备萧杀,他……”突然顿悟,“莫非是陆危楼教主一直以来虽然看不惯萧杀滥杀无辜,但萧杀毕竟是有功之臣,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那一次在大漠中,我觉得萧杀言语间似乎已经失去束缚,连明教也无法再约束他。陆教主深思熟虑,为免江湖上再多祸患,只能大义灭亲,联合少林再一次把萧杀生擒来囚在少林中?”
      陈月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你所说也不无道理。我们怎么办?”
      “要求玄正方丈,恐怕行不通,不过不试一试也不甘心,我这就去见方丈。如果不行,咱们只能想法子打听到萧杀被囚何处,暗中找他报仇。”
      陈月惊讶,“你的意思是,我们偷偷潜入、偷偷杀了他?”
      “不,我们偷偷去,是为不惊动少林,但我要和他光明正大了结此仇。”穆玄英握拳,道:“事后我若还活着,自再向少林寺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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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施主?穆施主!你又走神了!”觉远小师父笑起来。
      穆玄英哑然失笑,道:“对不住,近来太累了。”
      觉远道:“我看你也面露疲色,想必十分辛苦。不过精气神却好像比原来好了很多,眉眼间真气充盈,自有一股正气在。”
      穆玄英只当他安慰自己,便笑,“你刚才说什么了?”
      觉远正色道:“我想说,其实那一日方丈大师拒绝穆施主的请求也实属无奈,穆施主的遭遇小僧听了也不禁神伤,方丈大师慈悲为怀,必定是同情穆施主的,但萧杀不可死在少林,还请穆施主不要为此事对少林耿耿于怀。”
      “不会,我能理解方丈大师有不能言的苦衷。大仇终有一日能报,我能等。”穆玄英却转念,问,“等等,你刚才说萧杀不能死在少林,是为何?”
      觉远道:“此事本不该我置喙,但穆施主也有权知道。是我师兄听来的。此番我寺众高僧能生擒萧杀,得益于明教教主陆危楼的出手相助。其实也不算出手相助,只不过陆教主书信一封召龙王萧杀离开龙窟,然后的事,陆危楼教主只是不插手罢了。”
      “这么说,的确是明教也参与其中?”
      “嗯,听闻陆危楼教主与方丈大师约定:事前明教暗中襄助、事发明教绝不插手、事后明教绝不营救。”
      穆玄英道:“陆危楼教主正义凛然,倒是叫人佩服,但他应该也有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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