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歌》静渊

1、第 1 章

　　下午和女友去逛街，正好遇上李宁的teenage系列打折，忽然想起过几日便是自己20岁生日，现在还算是teenage，于是选购了两件。女友阿宁听说我还未满20岁之后大惊失色：“难道我们家达也竟然是个恋童癖？”达也是我男友，阿宁的死党。那段时间我和阿宁狂看《棒球英豪》，正好他名字里面有个达字，于是我们就叫他达也，一来二去也叫得顺了口，就这么一直沿用下去了。
　　我似笑非笑的横了阿宁一眼：“你们家达也，叫得好顺口阿。”
　　阿宁忙握住嘴，笑道：“木木你吃味么？我以为你根本不喜欢他呢？”
　　我随手捡起一件衣裳，慢慢翻看：“就算是不喜欢，他也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既然现在都担了这个虚名，我自然是要有个做人女朋友的样儿。”
　　“好个冷面冷心的丫头，难为我们家达也还对你那么好，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我把他抢过来。”阿宁半真半假道。
　　我心中一动，抬眼看她正色道：“阿宁，我也不说什么让不让的话。我只和你说，你若想要，我不和你争。我和达也，没到谁也离不了谁的份儿，他也未必拿真心对我，我也不会巴住他不放。你，放心。”
　　阿宁一怔，随即又笑起来：“木木你这话说的，倒是弄得我摸不着头脑了。你看这件，颜色是不是很适合我？”她捡起一件衣服往身上比比。
　　我也笑道：“都奔三的人了，还穿这么小孩子气的衣服，办什么青春，你还是穿你的淑女装是正经。”笑笑闹闹之间，倒也是把达也抛到了脑后。
　　晚上回到学校，正是晚饭时间，阿宁是美女一个，想和她吃饭的男生还需排着队，自然是轮不上我。且被冷风一吹，我也没什么胃口，只懒懒坐在电脑前吃着几片面包，顺手发条短信给达也撒个娇儿说想去外面吃点东西。我也知道最近他忙，本只想他说几句话哄哄我也就过去了，谁知他半天不理我，到了八点半钟告诉我他和室友一起去外面吃烧烤去了，没顾得上回我短信。我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想想直接骂他也好没意思，又失了风度，话里带刺这人也是不懂，倒白费了自己心思。末了也只能装大方淡淡说没关系。心中暗想自己反正也不在乎他，何苦气着了自己。但又觉得虽然自己不在乎他，可他又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想当初他表白的时候看起来是何等的小心翼翼，现在名分一定也就是仍在一边不管了。

　　“算算算，反正到最后每个人都孤独，一个人过也不错。”我一边恨恨的啃着面包一边安慰自己。

　　在网上正好遇见安平，前几日他发给我一个曲子，说是托我帮他添个词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我听那曲子从头苦情到尾，比小刚多了一份矫情，比张信哲又少了一份婉转，这样的曲子如何能入了那些校园歌手评委的耳，那些人也就会喜欢水木年华的风格。可安平根本就没有那种校园阳光的气质，只是一味的凄惨，想去参加不铩羽而归才怪。本想拒绝，可又有些不忍。现在都大四了，难得他有兴致参加，能帮忙就帮忙吧。费了几日呕心沥血写了个词，又劝他把曲风改得轻快一点，要校园一点，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刚发条信息问他，他便说：“阿木，帮我看看这词如何，我花了一个下午写的。”

　　收了文件打开一看，又是一从头苦情到尾的词。我叹了口气：“安平，你这词恐怕不成。”
　　“怎么？”他疑惑。
　　我本就心情不好，随手打字：“没深度，没意境。”
　　他似乎有些恼了：“我怎么没深度了……”
　　“至少不讨巧，不讨人喜欢。”我啃了一口面包，尽量说得云淡风清，顺手打开winamp，听首歌也好。可是怎么没声？我疑惑的看看，原来是没开音箱。
　　伸手插上电源，这时□□上跳出安平的回复：“木木，虽说你文笔好，但也不用看不起别人写的东西吧，我还是想用我自己写的词。”
　　我手一抖，正好拨开音箱开关，tension的歌声一下充满整个房间：“聪明，不要以为自己那么聪明……这个世界你不算聪明……”
　　我的心登时一灰，一股很深很深的倦意忽然从骨子里泛出来。我这又是何苦来，人家的事是人家的事，我管那么多岂不招人讨厌……这个世界上，谁又真的在乎谁，说到底，每个人最爱的都是自己。
　　对面镜子里的我嘴角微微笑着，眼里却满是冰冷。我慢慢打着字：“安平，我的词也不至于那么不入你的眼吧，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不过说起来也是，还是你填的词比较适合你的曲风。”
　　“呵呵，阿木你说的这句话我爱听啊。以后我帮把你这首词写个曲子吧。”
　　“可恶，我需要你的怜悯么？你想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可范不着拉我来做陪衬。”我心道，可屏幕上出现的字却是：“不用了吧，按照词填曲子很难的。”我现在扮演的是个善解人意的可爱女孩子，“我有些累了，以后再聊吧。祝你歌手大赛能出线哦。”

　　关了□□，我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女孩。里面的自己即使不笑时嘴角也是微微上翘的讨喜模样，还是个还不到20岁的甜美女孩，可心境却是老了。虽说在清华这个校园里定然是比外面单纯的多，可又是什么让我心觉得如此之累？我厌倦这个世界，情人间的蜜语于我不过是费力遣词造句的无聊调笑，朋友间的促膝谈心也仅仅是我角色的表演。我微笑，并非因为高兴，而是因为大家觉得我应该微笑；我学习，不过是为了完成我的本分，讨得父母的欢心；我呼吸，是因为我没有死去的权利和勇气……我活着的一切一切理由，都是由于别人的存在。我甚至相信，若是全世界的人同时闭上眼，这个世界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一切都会在瞬间崩溃……宛如潮水般的崩溃……

　　崩溃，就让我崩溃吧。我闭上眼深深呼吸，如果这个世界将我抛弃，我为什么还要存在。所谓一生一世的诺言，在说出口之后立刻成为了往事，所谓友情，只是大家相互利用的真想前罩的一层美丽面纱；所谓爱情，不过是心情愉快时的一件精致的玩物。我没有理由指责达也，更没有理由责怪安平。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感到在意，为什么我感到委屈，为什么我会哭……说到底，我仍是个性情中人，做不到像阿宁说的“冷面冷心”，我只是尽量不在乎罢了。
　　呆呆坐了一阵，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头也有些晕，索性洗漱了准备上床睡觉，刚换好睡衣，阿宁忽然来电话。电话那边的阿宁十分的兴奋，絮絮叨叨只顾形容她今天见的那个网友是多么的帅，多么的温文尔雅，难得她也有被迷昏头的时候，这下恐怕她是要动真格儿的了。等听她唠叨完，我已经是穿着睡衣在客厅里站了40分钟了，只觉得晕得更厉害，而且浑身颤抖。爬上床躲到被子里，仍然是全身抖个不停。窝在给达也发了条短信，这次倒是回得快：“不会是感冒了吧。”
　　我叹了口气，哪次我感冒会脆弱到和他报告，抖着手再发条短信：“希望睡一觉会好。我休息了，晚安。”
　　晚上我一直做着类似《超级立方体》的奇怪的梦，一个一个的房间像是永远也走不完，而且梦境真实的不像一个梦。每次我总是迷迷糊糊从梦的纠缠中醒来一阵，感觉嗓子干得厉害，然后摸索着找到水杯喝水，然后又继续走那变形了的房间。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开，一个声音告诉我下一次就可以到尽头，可是下一次却永远都不到来。等到第二天我彻底醒来一量体温才明白我那时是烧胡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