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峰回路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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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简点点头：“那人似是对山庄内的地形布置十分熟悉，少谷主和龙三他们不过追出几丈便被他们左弯右绕地逃脱了，柳姑娘你又是如何受的这身伤？”
想到眼前之人也算救了自己一命，柳如歌便不打算隐瞒，简单讲了昨晚偷听的经过，却被叶简大呼不值：“不过是为了查案，稍稍打探下飞花谷的底细，即便被发现了也有正当理由，柳姑娘又何至于受这些罪！”
柳如歌抿了抿唇，义正言辞道：“不行，倘若我暗查被发现的事传扬出去，到时候不知江湖上会有多少人嘲笑我神机门无能，我不能丢师父的脸！”
“柳姑娘，柳门主的颜面真的这般重要？甚至让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如果哪一天有人想取他的首级，你又该如何？”
叶简似是对这种所谓师以徒荣的忠义颇有些不能理解，但凡在太平盛世加入武林帮派的小部分是为了学习武艺强身健体，绝大多数倒是穷苦人家为了领门中月钱补贴家用。
“那便先过了我柳如歌这一关！”
不知是叶简这个半吊子的郎中水平不错还是柳如歌本身底子好，总之躺了不过三天，除了肩头伤口愈合留下的粉红色一道淡疤，少女又恢复了以往的行事利落，不过看在知情人白无忆云夙二人的眼里，到底又有不同。
比如无意间柳女侠与叶书生对视时，前者闪烁不定，复杂难辨的神色和脸上不自觉泛起的红晕。
再比如如歌小姐贴身收藏女儿家小玩意儿的荷包里新增加了一个甜白色的小瓷瓶，拔出木塞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
还比如柳姑娘吃饭喝茶甚至上茅房时多了一个对着自己左肩发呆的习惯。
不要问无忆是如何捕获像如厕这般私密的小细节，不过是素来唧唧歪歪不着调的云小狐狸似是对这最后一盏马灯的获取隐隐有些迫切起来，时时掐着隐身诀跟在人家姑娘后头，仿若雪地里觅食的野狼，寻伺的下手机会。
白无忆看他不安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次，只听他挑眉反道：“无忆不想早些寻回记忆？”
白衣少女虽然疑惑，但算了算为这三盏马灯确实在人界耗费了不少时间，便不再多言，又听到前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陌生的互相问候的寒暄声，以及隔壁柳如歌房间开门的声音，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又是谁来了？
这日白鹭山庄果然迎来了几拨贵客，且都是江湖中响当当又与眼前案子有所牵连的人物。
先是死了掌门的黑水帮，青莲派，归鹤堂和佟家堡不知听到什么风声，得知飞花谷的少谷主姬无欢在白鹭山庄做客，四个门派的二把手联袂而来，口口声声要求飞花谷给个交代；
正当后者被这帮无凭无据的哀兵吵得神烦不堪，一把乌木檀香扇煞气毕现，眼见着又要闹将起来时，传闻卧病多日的飞花谷老谷主姬庭坐着八人抬的簪花轿子，神采奕奕地出现在白鹭山庄气派的山门外，惊掉了一地下巴。
然而真正让柳如歌露出惊喜之色的却是最后出现在花厅的两人——着玄色宽博直缀的男子，四十出头，行止儒雅，面目俊朗，尤其是那双深沉内敛的眼睛，睿智又犀利，仿佛世间所有肮脏与罪孽在它们的审视下都无所遁形。
旁边的青年年纪与叶简相仿，眉眼和双手看上去都十分干净，唇边总是似有若无地噙着一抹淡笑，给人温文有礼的感觉。
“师父，南宫大哥！”柳如歌轻呼一声，单膝跪地行了师门大礼。
柳轻尘急忙扶住，略略打量了一番，似是自责又似责怪道：“瘦了！”语气中的慈爱，让在座诸位英雄豪杰微微动容，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想不到神机门的柳门主和天香楼的南宫楼主也来了庄子里，必定也是为了最近武林中发生的几桩命案！”
“可不是，江湖中许久不曾出过这样大的连环案了，当真弄得人心惶惶！”“连环案？你也觉得是飞花谷所为？”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短短十日八条人命，死的又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岂是一般小门小派所能作为的？”
“我听说前日已有传言，飞花谷不安于目前武林中三派鼎立的局面，似是有一统江湖的野心呢！”
“难怪姬庭那老狐狸在他的狐狸窝里也呆不住，要出来了！”
江湖好汉素来嗓门粗大，即便压得再低，也可以清楚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秃鹰，龙三和黑水帮等人越发激动起来，不自觉地都将手按在了刀把上。
姬庭和姬无欢身后的飞花谷弟子也暗暗握紧了各自的武器，倒是姬家父子慢条斯理地拿茶盅盖细细地淌着茶水面上的浮沫，神情安逸得好似冬日里在自家后花园晒太阳一般悠闲。
“柳门主和姬谷主都是江湖上声望高远的前辈，想来这几个案子不日便可以水落石出了！”贺凉沉朝二人微微弓腰抱拳，做足了后生应有的谦逊姿态。
柳轻尘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姬庭却是终于放下早已凉透的茶盏，缓缓道：“这些事与我飞花谷无关！”
老爷子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中气不足，然而语气中的威严和微微外露的杀意让济济一堂的各路英雄迅速噤了声。
贺连封看了看自家年轻的庄主，后者朝他轻缓地摇了摇头，出人意料的静谧维持了几息，花厅中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还是柳轻尘哂然一笑：“这几个案子的经过我已大致了解，小徒技艺拙劣，听说此番帮忙验尸的是蜀中万剑门的一位叶少侠……”
“不错，正是叶先生！”或许是对叶简大胆收殓夜枭头颅一事颇有好感，秃鹰豪爽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大掌，让其一个不防脚下打了个凛冽，大喇喇地从人群中凸显出来。
“多谢叶少侠一路对小徒的关照，柳某感激不尽……”
柳轻尘笑着望了望身边的关门弟子才将视线投放到叶书生身上，却不知为何突然怔住了，笑容僵硬在嘴边，说到一半的话语也停了下来。
倒是一旁闭目养神的姬庭微微睁开老眼，又缓缓闭上：“这小子长得倒像多年以前的一个故人！”
再看柳轻尘，面上的异色已悉数敛去，恢复到原先的温和慈煦：“叶少侠精通歧黄之术，对验尸一道也颇有天赋，待此间事了，不知可有意向来我神机门坐坐？”
柳轻尘此话一出，不止柳如歌大吃一惊，连姬庭也不由得向他投去复杂又嘲讽的一瞥，更遑论在场的其他英雄。
如果叶简是个无党派的自由身，那么得到堂堂神机门柳门主的赏识，愿意将其纳入麾下，简直可以说是这个蜀地来的山村小子交了狗屎运了。
然而，虽说万剑门在武林中无甚名气，前不久又刚死了掌门，但到底没有被人灭派，新上任的门主陆振宇也正值盛年，柳轻尘这番举动落在众人眼中不免有挖人墙角之嫌，怎么看也不是君子所为，唯有贺凉沉目露思索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看那叶书生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垂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讷讷道：“多谢柳门主好意，只是敝派掌门尸骨未寒，叶简若此时改投神机门下，恐怕不妥！”
轻轻柔柔的声音一如以往的软弱可欺，却不知为什么听在柳如歌耳中，有种冷嘲热讽的鄙夷，心中对他的婉拒又有些许失望。
对于叶简无意间点出陆海天的新丧，柳轻尘面色不改，只说自己一时惜才倒是未曾考虑到这一点，两人又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
最后还是生性急躁的秃鹰忍不住打断道：“不知柳门主对我大哥的死有何看法？”说完又有意无意目带凶光地瞟向飞花谷众人，惹得白莲恨不能一把梅花针废了他一双招子。
“柳某此番前来却是想还飞花谷一个清白，暂且不说其他几位掌门的死，杀害七十二寨大当家的凶手只怕并非黎右使，而是另有其人！”
柳轻尘抬手示意这位绿林莽汉稍安芜杂，又意味深长地在屋内环视一圈，视线并未在某个特定的人身上停留，却都让人感觉自己被怀疑了一般。
“柳门主何出此言？”秃鹰想到夜枭死时攥在手中的那枚令牌，看向柳轻尘的目光多了一丝不确定。
“二当家看了这个想必就明白了！”柳轻尘对身边的南宫流毓点了点头，后者一挥衣袖，便有两个十五六岁着白色纱衣的美貌少年从门外抬着一副蒙了白布的门板进来。
秃鹰狐疑地掀开白布，露出一张青白浮肿的面容。
那人不知死了多少日，露在外面的皮肤现出深深浅浅的红色尸斑，已然散发出阵阵尸臭，顿时心中一惊，手里一抖，白布就要落下，却被身后之人大力推至一旁，惊呼出声：“黎青！”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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