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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砒霜奇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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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皇上后,谢云湘的心情很忐忑。在不安中,三天的期限很快到来,她将院子洒扫了数次,又一直跑到前面看韩子昭从宫里头回来了没。
直到上了灯,谢云湘坐在他屋外打瞌睡,韩子昭才匆忙赶回。
“韩大人!”一看到韩子昭,谢云湘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怀里的吉祥也动了动身体,那炸弹似的小身体挣扎着跳下了云湘的怀抱,走到一旁去。
失去了吉祥这个移动火炉,谢云湘搓了搓掌,紧张兮兮地看向韩子昭。
“收拾收拾,明日辰时出发建阳县,”韩子昭吩咐完,又蹙眉到:“晚上早点休息。”
哈,就这样子?没有多余的话,让像斗鸡一样做好满满准备的谢云湘一下子有些泄气。
本以为会让自己呈诉状,走司法路线,现在看来,是要暗地里来了。这样子,对自己来说,是大大的保护。如果暗地里调查,没有真凭实据告倒对方,那么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如果有了证据,那么再上公堂,两方对峙。
第二天,谢云湘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她还得继续扎马步。吉祥站在一边,监督她的功课。自从吉祥被韩子昭一剑削去尾尖那挫毛后,就很没骨气地屈服于韩子昭的淫威下,成了韩子昭的狗腿子,韩子昭让它往东它绝不往西,让它往西它就绝不会朝东边去。牲畜比人还精,谢云湘暗叹一口气。
“今日练功到处为止!”一声平淡无波的话将她从手脚发麻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这个侍卫是昨日跟着韩子昭一道回府的,身材健硕,蜂腰猿背,属于粗犷型男,走起路来却跟猫一样,因此谢云湘叫他“夜猫”。韩子昭忙了起来,就由夜猫监督她的功课。
夜猫不爱说话,总是铁着一张俊脸,但韩子昭对他有几分客气,其中原因谢云湘猜测有两点∶一,这位仁兄多半是圣上派下来的;二,这位大哥多半是身怀绝技之人,可堪大任。
这次,他将随行前往建阳县西边的横屏山麓。
建阳县处于横屏山麓的一个东边开了个豁口的谷中,凡是前往横屏山的人几乎都是从建阳县沿着修好的官道走。
但也有人为了省下官道上的过路费,抄着另一条小路走。这小路险峻崎岖,一边是刀削的光滑崖壁,一边是万丈深渊,其中小路仅容一人通过。平常,除了极为熟悉山路的山民,这路甚少有人使用。
正是瑟瑟寒冬,这条难于登天的山路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一头黑色小毛驴顶着风走在最前头,尽管它身后的小主人脸色发白——不知是吓到还是冻到的,它还是无畏无惧地甩着小尾巴儿脚步轻快地跑过这条小路。
紧接着是一个眉眼十分精致的小童,两只眼紧紧盯着脚底的路,似是怕一不小心就给掉下去。
身后那年轻人似是有几分看不下去了,道:“云湘,胆大心细,你步伐都拉不开,走到明天也走不出去。”
“哦——”小童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一副老成的大人模样。
“咳咳咳,”队伍最后面的是一个背着刀的高个男人,他轻声到,“后头有人。”
闻言,前头的小童才赶紧往前走着小碎步。
“吉祥,挡着别人啦?”谢云湘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吉祥嘀咕。
谁知吉祥却一反身,朝着跟在队伍后的那人窜去。
“吉祥!”谢云湘大惊,以为它发疯了要咬人,急急喊它,“别乱咬人!”
路太窄了,她只能努力回着头看向后头,只依稀看得一个戴着斗笠的模糊人影。吉祥朝他扑了过去,被他一手捞住。也不知道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夜猫停下了动作,快速抽剑劈向他。
“呵!”那人连连后退几步,夜猫一剑劈在山壁上,霎时间,火花四射。
紧接着,下一刻,那人开口唱起了歌:“直如弦,死道旁。曲如勾,反封侯。”
“一派胡言,”谢云湘身后的韩子昭蹙眉,“现如今乃是太平盛世,怎会有这种乱世之音!”
夜猫的脊背也一下子挺得更直了,他正要往前与对方一战,那人却又换了个曲儿:“父言儿忤逆,儿忍泪把那奸佞小人来杀,到头来落得一败涂地……”
这歌一出,夜猫与韩子昭却是都变了脸色。
“你是何人?”韩子昭失声大喝,“为何唱这歌!”
那人倚着山壁,跟他们保持一丈距离,不前也不后,偏又一直哼个不停。韩子昭起先内心震惊,而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继续走,”他转头对谢云湘大声到,“不要停,不要回头!”
谢云湘虽然担心吉祥,但也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大概是迫于压力之下,居然几下就轻松跃到了十来步外。
小黑驴甩着小尾巴儿,内心很是得意。吉祥这家伙傲得要命,老是一副我是大爷的拽样子,它老早就看它不爽了——嗯,算了,其实它对备受宠爱的吉祥还是有点小嫉妒的。
那人复又唱了片刻,抬头看向茫茫大山,忽而纵身跃下万丈悬崖,谢云湘差点失声叫出。这人是疯了!
夜猫和韩子昭也皆是大吃一惊,幸得两人江湖经验丰富,马上沿着山道疾走,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出了这羊肠小道,眼前就是横屏山。虽然这次来是调查谢父砒霜案,但韩子昭还是让夜猫前去那人跳下的地点寻找尸体。奇的是,到了崖底却一无所获。
“那人躲闪的身法极为诡异,武功高强,未必会摔死。”夜猫说。
韩子昭沉吟片刻后道:“这人身份想必不一般。”
一行人没有因此停留,而是继续赶路。约摸过了个时辰,韩子昭问谢云湘:“云湘,谢神医的墓穴位于何处,你可还记得?”
谢云湘想了想,指向临近建阳县的方向,面带怆色说:“被拖出来扔在乱葬岗,早就烂透了,只靠衣物认得人。后来,我们就在乱葬岗旁边选了块地皮下葬,只是许久不曾祭拜打理,大概被草覆盖住了。”
正说着,远处的山林间,传来了一声尖叫。夜猫脊背一崩,立马朝着声源处奔去。谢云湘和韩子昭紧随其后,只见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从远处坡上滚落了下来,形状极为狼狈。
那人一边叫一边踉跄跑来,看到他们便大声呼到:“救命——”
韩子昭皱了皱眉,看向那人身后,只看到一个瘦长的模糊人影站在掩映的丛林下,似是在看着他们。
夜猫已经追上去了,那人反身就要走,但夜猫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大剑一横拦住他的去路。那人身形滑溜,跟夜猫虚晃几招,就钻入了灌木丛中,消失了。
此时,呼喊救命的人已经跑到他们面前了,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松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谢云湘抬头看向这人,眼前这位其貌不扬,肤色极黑,脸上还带着方才那惊恐的神色,一看就知道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再看他的背篓,里头还有几根草药,不过看起来大部分都已经在方才的逃亡中摔落了。
“多谢恩公,在下姓常名贵,”那人跪倒就拜,“要不是今日有几位在,在下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鬼医坡了。”
谢云湘极为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鬼医坡”一词,追问:“这里何时出了个鬼医坡?”
常贵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迟疑了片刻,他才说:“大概一年前,建阳县出了个砒霜治死人的奇案……”
一听这开头,谢云湘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而韩子昭和夜猫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常贵打量了几个气度不凡的贵人,见韩子昭朝他点了点头,便知道这是示意他接着往下说,说起话来便滔滔不绝。
“谢常明神医乃是回春圣手,就算是阎王指名要的人,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被抢回来……”这个常贵跟说书似的,还兴一咏三叹,一波三折,处处悬念。
见几人依旧脸色不变,他有些失望,只好顺溜地往下讲:“偏偏栽在一奇病中,县中首富杨家独子得了种怪病,听说是经常出入花街柳巷才有的那种,找遍了名医都治不好,最后杨家请出了谢神医……”
韩子昭听到这里,眉毛微微挑了挑,这些他都知道了,不过他也不催常贵,反而颔首问:“接下来呢?”
“谢神医是什么人呐,他素来瞧不起这些仗势欺人的权贵,自然是不肯,不过最后还是出山了,听说是杨家上头的那位动了点小手段……”常贵竖起手指朝上指了指。
谢云湘马上会意,想必就是宫里头那位受宠的杨妃了。韩子昭和夜猫都是聪明人,想必更清楚其中道道。
“可不巧,这位公子的病前所未有,乃是奇病。谢神医研究许久,最后摸索出以砒霜治疗此病的法子。不想,砒霜方子给杨家后,忽而有一日传来了那公子暴毙死讯。接着,谢神医立马被下狱。三堂过后,县令严刑逼供,谢神医却铁骨铮铮,据理力争,争辩自己的药方乃是外敷,以毒攻毒,并无治死人之理。但彼时人证物证俱在,任他百般辩白也不过是枉然。”常贵脸带唏嘘感慨之色。
他所诉说的这些事,谢云湘早已经历过,此时再次提起,往事历历在目。谢父一身血渍的傲然身姿再次出现眼前,让她几欲泪下。
这案子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他拼死力争,最后也不过落了个被一破草席裹尸扔在乱葬岗的下场。
这个常贵扯了这么久还没说到韩子昭他们关注的重点上,夜猫只好出声问:“那这案子又与鬼医坡有什么关系?”
常贵神色一肃,神秘到:“关系可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