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峰回路转 ...
-
谢云湘吓得连连后退,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大声叫着:“死人啦啦啦——”
一连串的脚步声自远处跑来,韩子昭最先到达,见到了案发现场。他轻轻抚了抚谢云湘的脑袋,镇定地说:“勿慌!”
见巡回使带着一群人气势冲冲朝这里来,他眼底带着寒意,显然是被激怒了。
“不得善动遗体!”
“我这是捉拿犯人!”巡回使颐气指使着。
“退下!”韩子昭面带怒气,斩钉截铁到,“高大人,勿欺死人无法开口辩冤。”
这话让一干人略微踌躇了下,气势也灭了不少。
韩子昭不理会他们,回过头来询问谢云湘事情经过。
谢云湘自然一一相告,末了,一个冷酷而又得瑟的声音回答:“罪犯畏罪自杀,不正好省了追捕的麻烦。”
“选择在这个地方自杀,未免也太过违反常理了。”谢云湘小声嘀咕。
巡回使横了她一眼,说:“许是这犯人有特殊癖好。”
谢云湘知道这人是一口咬死要找个替罪羊,便不再说话,跟着查看尸体。只是,谢云湘走了几步,脚边吉祥却呜呜呜直叫,浑身毛发倒立。
她才恍惚觉得脚底有点不对劲,抬起脚来,一群小黑点似是受到了惊吓,迅速沿着地板的缝隙四散而去。
“是蚂蚁!”她吓了一大跳。
“大惊小怪,”巡回使哼了声,“人死后自然百虫前来附食。”
谢云湘很想抽这个文盲还装流氓的巡回使,这蚂蚁是最常见的黑蚂蚁,噬甜不吃腐肉,很明显就是这个掌柜的患有糖尿病嘛!
再抬头一看,果然,掌柜的身下已聚了一堆堆黑蚂蚁,还有蚂蚁爬上他的身。
“掌柜的必定是患了消渴症,”韩子昭一语点破天机,“患者便溺甜,易吸引蚁虫。”
巡回使犹自不甘,正要强辩,一声呼声让所有人回过头去。
“大人,发现一张药方。”一个衙役将写着药方的方子递了上来。
韩子昭看了下,递给巡回使:“高大人,这正是消渴症药方,若不信,可唤镇中其他大夫询问。”
巡回使恨恨地接过药方,喝着身边的一个衙役:“把镇上的所有大夫通通找来!”
衙役去了没多久,就找回了一个小老头儿。彼时,巡回使正站在掌柜的尸体边,吹胡子瞪眼睛,鸡蛋里挑骨头来着。
“这位是开药方的大夫。”衙役抹了抹汗,谨慎回复。
“建阳镇只有这一个大夫?”巡回使嘲讽着,“亏得这里还以草药之乡自称。”
“回大人,自从谢神医医死人后,建阳镇的大夫都搬家到外地去了,”衙役继续抹汗,“这一个还是游医,幸亏赶得巧,他明天就要回老家去了。”
“这又是什么典故?你的意思是,这个小镇子没有大夫,你们生老病死都自己一手操办吗?”虽然当年谢神医一事闹得建阳镇人尽皆知,但时过境迁,也只有当地的老人偶尔会提起这件事,更别提外地来的巡回使了。
“这、这……”衙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事情太复杂了,说起来还要牵扯到很多事情。
“这位老人家,明月客栈的掌柜患有何病?”韩子昭的问话将巡回使的问话岔开来。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小老头儿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他抚了抚几根发白的胡须,不慌不忙道:“这位掌柜噬甜,多尿,多食,偏偏又瘦得厉害,正是消渴症的征兆。”
“尸体本身是不会吸引蚂蚁的,那么只有自杀时失禁的尿液才会吸引蚂蚁,所以,明月客栈的掌柜是自杀的。”巡回使一套推理逻辑下来,在场的人几乎都要晕了,听着似乎也有道理。
“是的,患者的尿液会吸引蚂蚁,不过……”小老头儿迟疑地说,“许是消渴症病发致死,恕小的直言,若是服毒而死,亦会失禁。”
无论如何,掌柜必定与此案有不可分割的关联。他一死,这线索不免就断了。
韩子昭陪着仵作验尸,见掌柜十指指腹光滑无茧,臂膀也不见有肌肉,必定不是江湖习武之人更不是提笔蘸墨的书生,便觉得奇怪。世间有士农工商,想来掌柜的应是世代为商,家产颇丰,是以才手上无茧。
这种人,生活无忧,又不曾习武,文字造诣也不深,要造反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用谢云湘的现代化来说,就是作案动机严重不足。
仵作验了尸,掌柜并非中毒而死,但是否病发而死就不清楚了。
谢云湘陪韩子昭在掌柜上吊处,掌柜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
仔细打量,才发现这是一间堆杂物的小隔间,地上乱七八糟的,有铲子、锄头和扫把等物。
“云湘,有何发现?”韩子昭见谢云湘蹲在地上,四下查找,便问。
“自尽用的椅子啊!”谢云湘一边说一边比划,“选在如此狭隘的小隔间,而且绳子看起来似乎也太长了点。”
“可掌柜的看起来并非死后被人吊上去,”韩子昭说,“舌头吐出,放下时亦口吐鲜血,且又失禁,仵作切开手腕骨,骨色鲜红,想来死亡时间并不久,且确是自杀后的死状。”
“如果是被自杀呢?”谢云湘只一句,韩子昭何等聪明,立马就想到另一个可能,不由得大惊。
“云湘,你是说……”他说着,又有些惭愧,自己断案多年,居然连这一层都没想到。
他也不拿乔,问谢云湘:“你有何推断,不妨细说。”
“首先,作案地点,”谢云湘指了指小隔间,“凶犯选择此处正是因隔间狭隘,方便行凶。”
韩子昭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隔间,不过肤寸之地,两个大男人站在里头都嫌挤。
“其次,最重要的作案手段……”谢云湘一一道来,“首先,这间小隔间占了天时地利,本就是放杂物的地方,人落脚的地方非常有限,仅容一板凳,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
话已至此,韩子昭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猜的出。
“凶手用蒙汗药之类的迷药将死者迷昏,搬到此处斜躺于放好的杂物之上,脖颈套上打了死结的绳索,再将板凳置于斜放着的杂物前。”谢云湘比了比姿势。
“可是,还有一个疑问,”韩子昭问,“做这一番必定要花费不少时间力气,何况也要拿捏准距离,确保死者醒来就会碰落身下的杂物,并且垫身的杂物落时,不会成为死者的垫脚物……总而言之,如果不是抱了死者必死的心,这么做太危险了。”
“所以,凶手如果不是精通此道之人,那么便是在此处试验过无数次……”为了验证自己的推理,谢云湘小心翼翼蹲在木壁之前,伸手抚摸上面因被利器划开的木茬,“这么多道划痕……”
韩子昭闻言,立马跟着翻看地上杂物,而后恍然大悟:“果然,这是个死局。”
谢云湘笑了笑,韩子昭果然聪慧,她只消一说他便知道她要表达的。
“地上多是尖锐之物,且已经有人事先磨利,有意将利刃朝上,如果死者不死,那么便会踩中甚至摔伤于此处。”
“对,”谢云湘接着说,“事发时正是半夜,任他上天入地求救无门,届时造成失足摔死的假象。”
“如果凶手这么做的话,那这根绳索?”一直默不吭声的少年此时忽然问到。
谢云湘笑了:“这根绳索到时候就是证明他摔死的证据,不然掌柜的为何三更半夜来这小隔间,正是本欲自尽,不料心神恍惚,摔死此处,不正是天意嘛!”
少年击掌:“这么一说,最大的疑犯便是熟悉这客栈之人!”
谢云湘和韩子昭闻言,两人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悚的情绪。
“这不可能!”谢云湘斩钉截铁到,“我亲眼看着他坠入水银池,墓穴崩塌后,他必死无疑!”
“除了客栈的店小二,还有谁会对客栈了如指掌,何况试验多次?”韩子昭忽然说,“还记得我说过双月映湖的事情吗?”
谢云湘心里一咯噔,说:“见过双月映湖的人都死了,龙王爷把他们带走了。”
“世间有没有龙王爷我不知,但有被撞破试验而杀人的龙王爷倒是知道。”
少年这时拍了拍掌说:“以讹传讹后,人们的恐惧敬畏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便有了这个传言。”
“我猜那店小二是见到了客人就说双月映湖这事。”谢云湘无奈。
“一切都是推测,我们有的只是这墙上的各种划痕和长得不太合理的绳索。”
“我最担心的是掌柜本身与刺杀案无关,只是被事先选好的替罪羊,”谢云湘担忧地说,“这正应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古训。”
总之,这就是一个大大的倒霉蛋!
“那么,这案件要怎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