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不妖君

36、第 36 章

　　卓一航很可能即将肄业的事惊动了家里，江南温婉水墨画似的母上大人在学院主任办公室呆了半个小时后，把卓一航给领回了家。按照卓一航父母的本事，是不可能让他肄业的，但有的是法子折腾他。
　　没几天，卓一航就在电话里跟林远哭诉留学的事，说是父母给他弄了个外国交换生的名额，让他暂时保留学籍，出国历练一番，磨磨性子。卓一航在大学里，身边不是和他混沌度日的人，就是对他失望放弃的人，暂时还没有人能承担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重要角色，林远也不能。
　　林远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让他换个环境，会比继续现在混日子好，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不然卓一航会多想，觉得林远因为一些不可言明的原因，刻意跟他疏远。
　　在大学内两个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人若是一个月没偶遇过都很正常，何况林远才一周没见过秦荣。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偶遇，林菀也忙着上课考试，顾不到这方面，但就算这样也没办法让林远完全不去想起这个人。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想起的，只有注意到脚上那双鞋篮球鞋时，会有些联想。
　　然后就想，这应该是试用期失败，分手了吧。
　　想完了就完了，他就算不是女的，这种程度也不会逼得非得找到本人，亲自得一个准话不可。感情还没深到那个地步。
　　林远对秦荣更多的是无所适从以及疲惫，所谓的好感也只是浅浅的漂浮在最面上那一层，经不起风吹雨打。
　　天气渐热，从篮球场栅栏边上路过，从旁边吹来的风里都带着汗水味。林远下课被人拉去打球，一个小时下来，已经大汗淋漓。
　　因为知道今天要去打球，他嫌弃短袖T恤太热，直接穿了件白色工字背心，款式有些老旧，其实是林父的衣服，洗了不知多少回，比买来的时候大了几号，穿在林远身上又宽松又透气。
　　毕竟他还顾虑旁边有不少女生在看打球，没敢真的露膀子。
　　不是讲究什么，只是下意识这样做了。
　　有人喜欢天天算计着过日子，林远却更想当个傻子。
　　傻子欢乐多，都不用愁就业的事。
　　中场休息，林远拽着背心领子胡乱往下巴上一抹，浑身冒着热气，走到边上拿起地上的矿泉水。
　　矿泉水只剩一半，喝完后还是觉得不够。
　　地上扔了不少书包跟衣服，还有矿泉水瓶，林远找找有没有没开盖的。
　　旁边两个女生你推我我推你蹭过来，递过来一瓶水，“要是不介意，喝这个吧。”
　　林远半弯着腰，抬头往旁边看，随手也不知道拿的谁的瓶子，晃了晃里面还剩不少的水，对女生笑笑，“不用了，我这还有。”
　　在球场时因为你追我赶带起的风，还能降一点身上的热度，但是等他站着不动时，就感觉身体里藏了个蒸笼，正“轰轰轰”的往外冒气，汗水也是开了闸，流的特别快。
　　女生尴尬的站在那，林远抹了一把额头跟下巴，手里拿着那瓶水，站着，眯着眼看向球场，很是专注。
　　这是无声的拒绝。女生很快就走了。
　　确定人走后，林远再把那瓶水放回原处，沾上的汗水很快就会蒸发干，全程一分钟，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新鞋上脚容易磨脚，但是秦荣送的这双篮球鞋质量款式不错，林远没有觉得磨脚，可能就是这几分合适，弄得他遗忘了两个人之前的不愉快，每天穿着新鞋跑来跑去，非常自然。
　　最后一个篮球投进框，林远顺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才停下来，单脚踩地转了个圈，使劲甩着胳膊，手心被篮球磨的一片红，有点疼。
　　身体太累，脑子转不了，像个傻子一样原地跑跑跳跳，甩胳膊蹬腿，明明身体很沉，蹦一下都觉得费劲，可是心里很轻，轻的就像胸膛都放空。
　　他喜欢这种灵魂放空的感觉。
　　身上背心湿了干干了湿，今天林父没在家，林远不想回去，就直接抱着篮球背着单肩包跟一帮刚打完球的哥们，你撞我我撞你的去学校食堂吃饭。
　　林远的朋友有两种人，一种是卓一航这种不在面前时还会想起打电话慰问一句的好朋友，一种是球场上打球路边摊撸串这种闹完就散场的一般朋友。
　　虽然看着林远经常闹腾，但其实被他真的记挂的人没几个。
　　去食堂的路上恰好路过教学楼，再过去一点就是图书馆，而图书馆前面有一片人工湖，已经被碧绿的荷叶塞满了。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很清爽，忽略掉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林远整个人发着飘。
　　有人发现法政系系草跟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站在教学楼跟图书馆中间路上，有说有笑，因为恰好就站在路灯下，一眼看过去，挺扎眼。
　　几个人都饿着肚子，只是偶然看见，并没有舍弃食堂排骨而专门跑去偷听，但扛不住嘴里想八卦。
　　林远刚才也看到了秦荣，还特意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看不太清，但感觉的出来必定是郎才女貌的，然后就转过头去，脚步都没乱一分，但是不飘了。
　　耳朵听了一嘴，无非说那个女生是隔壁师大哪个系哪朵花，有才有貌，然后又说两个人肯定在交往，说的煞有介事的，比亲眼看见两个人领了结婚证还要笃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大学里俊男美女那么多，法政系的系草三天换一个女朋友都能换到毕业，这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只闻到一股子酸气的八卦一点意思都没有。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就原地解散，林远依旧抱着篮球，挎着包走着，一时间也没想好去哪，就一边听着歌一边晃。一颗篮球从左手换到右手，蹦起来抬起一条腿，将篮球从□□往后扔，用手捞住，在腰上转了两圈，一边转球，一边蹦，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上玩的还挺嗨。
　　原本一个月也未必能碰到一次的人，今天居然碰到两次，林远又在人群中看到了法政系系草，还有旁边那朵没被他记住名字的花。
　　等林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两个人往女生宿舍那边走。不愧是人见人爱的法政系第一草，居然护送女生回宿舍。
　　但是师大的花，为什么要回科大的女生宿舍？
　　想不明白。
　　这样跟踪真傻逼。
　　趁没被发现之前，林远抱着球就走。
　　对面那栋寝室里出来几个女生，一声响亮的女声平地炸响。
　　“林远，你怎么在这？”一个捧着小脸盆的女生兴冲冲的跑过来。
　　林远整个人都绷直了，杵在原地，不用转身看都知道，某人已经发现他了。
　　跑过来的女生就是那个总是趁他不注意往他桌上塞小零食的吴悦，林远对女生的做法其实挺烦的，但是女生对他有好感这件事本身没错，既然没有戳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些小零食也都分给了别人。
　　林远站着的位置不太合适装聋作哑，就站在那看着女生跑到跟前。
　　吴悦穿着蓝色睡衣，披散着头发，像只兔子似的往林远面前一蹦，林远也跟着一蹦，但是脚没离开地面。
　　“你怎么在这？找人吗？”吴悦发挥自己的想象。
　　“没，就，额，路过。”林远说，“对，路过。”
　　“路过女生宿舍？”吴悦虽然长得不出彩，但是眼睛挺大，这么凑跟前盯着人看，什么妖怪都要现原形。
　　林远利用理工科男的优势，快速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发现他特么再怎么路过也不能路过女生宿舍，除非他想翻女生宿舍铁栅栏，跑去山上抓鬼。
　　“我就找人有点事。”林远说。
　　一个偷偷暗恋林远这么久都不敢表白的人，不可能因为他站在自己宿舍楼下就自作多情什么，但相遇就是缘分，总是会让人不想这么快分开。
　　“哦，好吧。”吴悦找了点话题，“对了我听说你学院建模比赛拿了优秀，教学楼公告栏那儿都贴了你的名字呢。”
　　“是吗？”他没去专门看。
　　“挺厉害的啊。”吴悦说，“这次六级考试，你报名了没？”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没，我英语不行。”林远说。
　　吴悦“哦”了一声
　　“那个，我……”
　　“我下午看见你在打球，你现在穿这么少，不冷吗？晚上风还是挺大的。”
　　被抢了话头的林远一个头两个大，幸而有人走了上来，问林远，“还不走？”
　　“啊？”林远扭头看着身旁人，“哦。”
　　吴悦一看是秦大帅哥，眼睛更大了。
　　秦荣看着他还傻站着不动，笑着说，“你要在这里站岗吗？事办完了就走吧，要不然待会宿管阿姨得冲出来。”
　　宿管阿姨不会管谁站在宿舍门口，只会管谁进了宿舍门。
　　“哦好。”林远慢半拍的对吴悦说，“那我先走了。”
　　这次吴悦没开口再叫他。
　　走出去五六米，林远控制不住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快下来，扭头看身边人，有些尴尬说，“谢谢啊。”
　　秦荣穿着一件深蓝色条纹短袖Polo衫，手里拿着两本专业书，“你看起来很紧张，你很怕她？”
　　“有点。”林远说出来都觉得丢人，“跟其他女生还好吧。我有点不太会应付她？”
　　“因为你知道她喜欢你？”秦荣一语惊人。
　　林远点了点头，“如果不太遇见还好，但是我跟她一个大班上课，没法完全避开。”
　　秦荣“嗯”一声，和他一起走出了女生宿舍那片区。
　　手指搓了搓篮球粗草的表面，林远瞥了一眼秦荣，“你看到我了？”
　　秦荣说，“之前没看到，后来看见你了就知道了。”
　　知道林远在跟踪他，林远识趣的没做声。两个人回到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
　　秦荣问他，“去哪？”
　　林远扭头看了一眼校门口的方向，“回家吧。”
　　“嗯，”秦荣跟着他一起往校门外走，两个人有一段路同路。
　　身边都是人，林远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少人往这边看，他也顺着那些人的目光往身边看。路边灯透过枝叶投射下来的斑点，洒在法政系第一草身上，随着两个人的步伐，就跟走马灯似的。
　　林远又看了一眼加了滤镜的秦荣，距离上一次见面一个多月过去了，再大的火气都被时间磋磨光了，突然再遇见，除了刚才那点尴尬外，就是很莫名其妙。
　　这种莫名其妙纠缠了林远挺久。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我长得帅？
　　还是因为他想找个男的谈恋爱？
　　他有说过喜欢我吗？
　　……
　　林远突然被自己恶心的一哆嗦。
　　“冷？”秦荣停下来，看着他。
　　“没，”林远撇开脸，见两个人已经出了校门口，“我要去趟超市，就不跟你一道了。”
　　“好。”秦荣没说什么，没有半分留恋的走了。
　　这让找借口开溜的林远有点懵，站在原地盯着那人后脑勺看了好几秒，才发现问题。
　　这家伙对他好冷淡啊。